那夥計見柳雅看着自己發懵,笑了幾聲道:“柳家二姐可能是不記得我了,我家和三狗子家住鄰居,那時候三狗子的爹總是給你們家跑馬車,我還跟着幫忙來着。 ”
說完,他又指指店裡忙着的另外的幾個夥計,依次說了幾個名字。然後又笑道:“他們你也不認識了吧?”
柳雅略有些尷尬,搖搖頭道:“我知道都是咱們村兒的,名字聽着也耳熟,但是確實不怎麼認識了。”
說完,柳雅趕緊岔開話題,道:“對了,我是來找春妞的。她在哪兒呢?”
“春妞嬸子在客棧那邊呢。你看看是我把她叫過來,還是二姐你自己跑一趟?”
“我自己去吧。你們在這裡挺忙的。”柳雅又朝他笑了笑,帶着阿寧轉身走了。
客棧這邊的客人相對來說少了許多,畢竟這裡不用像是飯館那樣都在大堂裡。只要是決定留宿的,交了銀子拿着鑰匙回房休息去了。
因而柳雅進來客棧的時候,前面櫃檯有兩個高大的漢子在問價錢,看樣子是想要留宿,但是怕房錢太貴了。
答話的是春妞,聽那聲音又脆又利落,價錢說的也很公道,還晚給送洗腳的熱水,早飯是麪湯、包子管飽。
那兩個漢子聽着條件確實不錯,同意兩個人包一間房,留下定金拿着鑰匙樓去了。
等到櫃檯前空了,柳雅才走前去。
春妞坐在櫃檯後面,正在撥拉着算盤,把剛纔的賬目寫下來。覺着又有人來了,先說了一句:“客官好啊,是幾個人住,要房還是通鋪?有沒有馬匹……”
說着,春妞寫下了最後一筆,一擡頭愣住了。懵了一會兒,嘴脣也是動了好半天,才道了一聲:“雅兒,你,你回來啦?”
“是啊,下午剛到家。把家裡收拾了一下去找你,結果才知道你已經搬到這邊來住了。”柳雅笑着趴在了櫃檯,伸手過去在春妞手邊的算盤撥拉了一下,道:“生意真不錯呢,光顧着收銀子,都沒功夫擡頭了。”
春妞瞪了柳雅一眼,把手邊的帳本、算盤都推開,起身繞過櫃檯走出來,一把將柳雅拉到了近前。
阿寧身子動了動,但是被柳雅的眼神制止了。柳雅主動和春妞抱了一下,然後道:“還有沒有能給你幫忙的夥計?讓他們來盯着點,我跟你說說話。”
春妞連聲道:“有有。我叫人去。”說完,春妞跑到後面叫了一聲,有個看着挺利落的婦人走了出來。
那婦人腰間還繫着個圍牆,好像正在後面洗着什麼。這會兒一邊往外走,一邊抹着手的水。
等來到前面,婦人看到了柳雅,眼神明顯愣了一下,然後低低的叫了一聲:“主子。”
柳雅從那婦人出來的時候已經認出來,這是錦梅鋪子裡的一個人。換句話說,也是暗探的一個,估計是被派到這邊來的。
柳雅早說過,凡是她的生意都可以接納這些暗探。現在看來,這個婦人在這裡做的不錯,深得春妞的賞識。
春妞笑了笑,把那婦人拉到櫃檯後面,讓她先代替賬房先生。然後拉着柳雅往後院走。
這客棧的後院已經是靠着山腳下了,一排磚瓦房看起來也不怎麼顯眼,起碼和客棧樓、樓下的客房沒法。
春妞解釋道:“泉清竹香那邊的飯館,夥計、雜役連同廚子加在一起也有快二十人了。這邊客棧兩個打雜的,兩個專門洗洗涮涮的婆子,還有一個廚娘,再加我和四平也是七個人。這裡裡外外的小三十號人,不能整天都是翻山越嶺的跑。所以都在這邊住着。”
說完,春妞指着最左邊的房間道:“我和四平住那間。過去說話吧,四平在屋裡呢。”
四平在屋裡?按理說,四平是最疼春妞的,也特別的勤快,怎麼這會兒沒有在外面幫忙,卻在屋裡呢?
柳雅覺得怪,但是也沒有細問。因爲幾步的路,馬能見着四平了,也知道原因了。
然後柳雅又把春妞下下的打量了一遍。她看得出來,春妞還是沒有懷孕的跡象,當然也還沒有孩子。
因爲如果春妞已經生產了,不管是牛嬸還是春妞自己都應該說的。
可是柳雅分明記得,她離開之後給春妞留下藥方的。按理說雖然沒有持續跟進,但是春妞的毛病並不嚴重,怎麼還會持續不孕呢?
算起來,春妞和四平可是成親也有好幾年了,這樣真的是不正常了。
可是剛剛見面,柳雅也不好提這件事。因而琢磨着是不是找個機會再給春妞和四平診個脈,看看到底是藥方的問題,還是他們兩個的情況又有了變化。
一邊想着,春妞已經領着柳雅來到了她和四平的屋門外。屋裡已經亮起了燈,可是沒見屋裡有人影。
雖然明知道四平聽不見,可春妞還是在推門之前叫了一聲:“四平,你看看誰來了?你肯定是想不到的。”
說着,春妞已經把門打開。不過她沒有先把柳雅讓進屋,卻是自己先邁步進去了。
柳雅不好立刻跟着進去,畢竟這是人家小兩口的屋子。要是四平在屋裡穿得隨便,她冒然闖進去也不好。
可是在柳雅等着春妞叫她再進去的時候,屋裡突然傳來“嘩啦”一聲響,像是什麼瓷器被打碎了。
柳雅一愣,這才朝屋裡看去。結果看到春妞站在通往裡屋的門口,腳前面是幾塊摔碎的瓷片,看起來像是一隻杯子。
“春妞,怎麼了,什麼東西打破了?”柳雅皺了皺眉,覺得四平不應該是衝着春妞發脾氣的人啊。因而一邊問着,一邊走了進去。
柳雅來到春妞身後,發現春妞的肩膀在顫抖着,還能夠聽到她壓抑的呼吸聲,好像春妞的喉嚨被哽住了似的。
柳雅覺得那很像是要哭泣之前的聲音,但春妞又爲什麼要忍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