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妞去換了一盆淨水,回來再給柳絮兒把傷口也清洗一下,然後道:“還好,傷口雖然很多,但都不是很深。個別的地方口子長、血流的多,但其他小傷口都已經止血了。”
小樹兒點點頭,輕聲對柳絮兒道:“大姐,你聽見了吧,春妞嬸子說你的情況還算好。”
柳絮兒卻再次涌出了眼淚,虛弱的搖搖頭道:“嬸子,樹兒,你們都不用瞞着我。我知道自己的臉,是真的毀了。當時我都是抱着必死的決心了,本來想找一塊大塊的碎瓷片,直接把我的脖子割了纔好,可是實在沒有辦法,我才豁出去這張臉的。”
小樹兒這才問柳絮兒:“大姐,你能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嗎?吳家的人怎麼如此大膽,竟然敢門來搶人。”
按理說,吳家雖然在屏山村是數一數二的富戶,但並不是惡霸,也不是土匪,是不會幹這種直接門搶親的事情的。
柳絮兒把吳家拿出了周翠蓮籤的婚書的事情和小樹兒說了。又道:“我沒有想到,娘一早騙我試喜服,竟然是把我賣給了吳大壯做媳婦,而且定了今天來娶親。她是瞞着我們做的這些事,她的良心被狗吃了嗎?我是她的親生閨女啊。”
再次嘆了口氣,柳絮兒悽苦的一笑,把頭轉向了一旁,不再說話了。
春妞試圖給柳絮兒的臉轉過來,給她擦藥。可柳絮兒說什麼都不願意,輕聲道:“我想睡一會兒,別吵我吧。”
春妞沒有辦法,拍了拍柳絮兒的肩膀,道:“那你睡吧,我去給小樹兒的傷口擦藥。有事叫我,我會一直守在門口的。”
柳絮兒不再說話,也不知道她聽見了沒有。
春妞在這個時候也不計較柳絮兒是不是無禮了,只是起身拉了拉小樹兒,示意他和自己出去說話。
出了柳絮兒的屋裡,春妞嘆了口氣,放下水盆回手把柳絮兒的房門關了,才道:“你大姐的臉,只怕……”
小樹兒按了按春妞的手,示意她不要說了,繼而擡頭看向了外面,咬着牙道:“嬸子,你幫我看着家,我要去把周翠蓮找回來。趁着她應該還沒有走遠,我不會放過她的。”
小樹兒心裡清楚,一旦讓周翠蓮跑掉,不知道她會躲到哪兒裡去了。而像是她這樣普通的女人,丟在人堆裡一抓一大把,是真心的難找。
更何況,小樹兒算是今非昔,也有了一些超乎正常人的權利,可是他還沒有達到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的地步。更是不可能動用強大的力量,做那種翻遍全國各地來找周翠蓮的事。
所以說,只有趁着事情發生不久,周翠蓮還沒有跑遠,在最小範圍內把她給找回來。否則,只怕這一輩子都別想給柳絮兒、給整個柳家出這口惡氣了。
春妞聽說小樹兒要去找周翠蓮,道:“你現在出去,你爹和你大姐怎麼辦?還有吳家,你究竟把吳大壯怎麼着了?他們家會善罷甘休嗎?如果吳家趁着你離開的功夫,對他們下手怎麼辦?”
春妞不是膽小怕事,但她畢竟年紀更長,能夠把事情也想得更加清楚、透徹。
小樹兒點點頭道:“我知道會有這種可能,吳家人絕不會善罷甘休。但我如果不走,吳家人再怎麼鬧騰我也是憑着一己之力,我要動用一些關係,把吳家徹底壓下去,才能保證他們以後也不會再來滋事。”
“樹兒,你的意思是……”春妞有些不敢想象,小樹兒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而這些年來在“泉清竹香”打拼的春妞也長了不少的見識,她深知,小樹兒現在身的這股子氣勢,絕對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小樹兒沒有多說,只是點點頭道:“有些事情,我一個人再怎麼堅守也是不可能完成的。春妞嬸子,辛苦你們一陣子,我現在要去佈置和安排。只怕越晚了,周翠蓮真的跑掉了。”
“等等,我先把你的手包紮一下。你這個樣子,沒法騎馬拉繮繩的。”春妞說着,拉過了小樹兒的手,讓他鬆開那塊捏在手裡的布,給他檢查。
好在按壓了這麼一會兒,血已經止住了。但是那些割得很深的傷口翻卷着,露着裡面鮮紅的肉,看起來觸目驚心的,讓人心悸。
春妞趕緊拿出藥粉,給小樹兒把手的傷口都撒了藥粉,然後用白布給他裹了起來。道:“你該知道,這些傷口可是不少,割的也深,你要是不想留下什麼毛病,儘量少用勁兒。嬸子覺得,你這隻手肯定以後是要有大用途的,現在因爲不好好的注意傷口,流下病根不值得。”
小樹兒答應了一聲,道:“那我去和我爹說一聲,告訴他大姐沒事,也讓他放心。”
春妞點點頭,道:“去吧,我守着你大姐,不會有事的。”
小樹兒向春妞道了一聲“謝謝”,朝柳達成那屋走去。進屋,柳達成已經被嘎子解開了身的綁繩,正一臉焦急的坐在炕沿,朝外張望。
他一見到小樹兒,急着問道:“樹兒,你大姐怎麼樣?是不是……你告訴爹實話,爹能受得住。”
小樹兒走過來,用沒受傷的手握了握柳達成的手,道:“爹,你放心吧,我去的還算及時,大姐沒有被吳大壯欺負。不過,她因爲反抗也是受了傷,現在睡下了春妞嬸正守着她,不會有事的。”
“真的?你大姐沒事?”柳達成雖然不敢相信,可也是滿懷着期望的。哪怕是自欺欺人,他也寧願相信柳絮兒沒事。
畢竟是自己的親閨女,柳絮兒要是有個什麼閃失,他會像剜心一樣的疼。
小樹兒點點頭,道:“爹,大姐真的沒事,傷也會好起來的。但我現在要去找周翠蓮,我怕再晚了,讓她跑掉了。”
柳達成聽了小樹兒的話,明顯是梗了一下,繼而是一陣的沉默。
小樹兒仔細的觀察柳達成的表情,心裡微微發涼,問道:“爹,難道你還捨不得那個女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