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灘血跡之,僅留下一些破碎的衣物和一個沾滿了血跡的包袱。一隻強壯健美的黑色巨狼從樹林深處走出來,那一身光亮如緞面的皮毛在月光下散發着華美的光亮,優雅的步調帶着王者的氣勢。
這是一隻狼王,它正直青年,是去年纔來到這裡的。但是它的強壯和智謀足以彌補它年齡的缺憾,使得它一舉奪下了狼王之位。
當這隻黑色的森林狼嗅到人類血腥的氣味的時候,仰天嚎叫一聲,巨大的狼爪將一隻嘴角還沾着鮮血的狼掀翻在地。它是不吃人的,也從來不准它帶領的狼羣傷害人類,而今天的情況是個意外。
以前即使有人在山迷路,誤闖入它的領地,它都會阻止手下的狼羣傷害人類。它在骨子裡有一種感覺,是人類曾經給予它的很多很多。
當狼王走到血跡央的時候,那留下來的包袱令它微微疑惑,金色的狼瞳裡滿是驚訝。一隻狼會有這麼豐富的表情,使得它簡直猶如一個情感豐富的人。
狼王用爪子撥了一下包袱,再次用鼻子湊近了嗅嗅面的氣息。包裹裡的東西帶着一絲它熟悉的味道,但這個味道卻不同於這攤鮮血的氣味。
狼王再次顯出疑惑,又看了看那一灘血跡之後,低頭叼起了沾着血的包裹,一個縱躍跳出老遠,然後飛快的朝山下跑去。
它的身後,一大羣狼緊緊跟隨着。它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王要去哪裡,對那個人類的包袱爲何如此執着。
跑到山腳下的時候,狼王停下來,叼着包裹四處找尋着。終於,它嗅到了一些氣味,便飛快的跑過去,將包裹放在一旁,在一塊石頭下飛快的挖了起來。
但是挖了一會兒,當它看到下面插着的是一把劍的時候,表情豐富的臉再次充滿疑惑,繼而填土把劍埋了回去。
周圍聚集過來的其他森林狼始終是一臉的不解。它們的智商完全不能夠明白狼王的意圖,除了本能的服從和跟隨,起不到其他的作用。
狼王看了看包袱,又低頭在地嗅了嗅一路延伸出去的氣味,猛地朝它的狼羣發出命令似的嚎叫。
狼羣一愣,互相看了看,繼而同時發出嚎叫,轉身朝山林奔去。很快,狼羣便消失在夜色的山林之。而原地只剩下了那隻強健的黑色巨狼。
那雙金色的狼瞳裡,特屬於狼的野性和嗜血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埋在骨血裡的溫順和忠誠。連那條黑色的尾巴都開始彎曲,然後慢慢的搖晃了一下、兩下,繼而靈活的左右搖擺起來。
狼,是不會搖尾巴的;而搖起尾巴的,應該是狗!
狼王搖了一會兒尾巴,再次叼起了地的包裹,繼而朝着地的馬蹄足跡追了下去。不管夜色深沉,不計路途的遙遠,它終於找到了自己一直都在找尋的人。
小樹兒一再用力的催馬,讓夜風不斷的刮過自己的臉頰,讓風把睜大的眼睛刺痛。心本來如夜一般平靜,但是腦海仍然不斷重複着他劍滴血的畫面。
好在,他終究是沒有動手,否則他將一輩子難以洗脫心靈的自責吧。
終於,不停不斜的狂奔使他汗流浹背,讓他全身的骨骼和肌肉都好像被打散了一樣。但是這樣的勞累反而令他感覺舒暢,似乎心靈的傷痛也隨着汗水、疲憊都流走了。
再次回到屏山村,他拉起繮繩,讓馬的速度放慢。馬蹄踏村頭的小路,只發出輕輕的“踢踏”聲。
小樹兒讓馬兒慢慢的朝家裡走去,他想要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拋開了心裡沉重的包袱,面對另一個嶄新的自己。
遠處家的方向,一點橘紅色的光亮微微跳動。小樹兒的神情一震,心也跟着一暖,那是家裡燈杆的小油燈啊。而油燈此時是在爲他亮着的吧?
小樹兒跳下馬背,放開了繮繩,邁開雙腿朝家的方向跑去。用盡他最後的力氣衝到家門口,看到柳雅面帶着微笑,站在門前等着他。
“二姐……”小樹兒直接撲了過去,一頭紮在柳雅的懷裡,感受着家人的懷抱和溫暖。
柳雅輕輕環住小樹兒的身子,手在他的背一下下的拍着,道:“回來的還不算晚,我剛剛把人蔘粥熬好。”
“人蔘……熬粥?”小樹兒終於笑了,這個粥該是挺矜貴的吧。
柳雅點點頭,道:“你也長大了,是該好好的補補身子了。男人嘛,可不能外強幹哦。”
“二姐,我是不是你弟弟?怎麼能這樣的說我。”小樹兒的臉色有些發臭,算他年紀還不大,可是對於這樣的形容還是難以接受的。
柳雅笑着在他的頭拍了一記,道:“毛都沒長全呢,還敢計較二姐怎麼說你?我是醫者,有病的人我要積極治病;沒病的人給你們好好補身,這些都是我的責任範圍之內。走吧,人蔘粥熬好了,熱水也燒開了,你先洗個澡,我給你把粥晾。”
小樹兒看看自己那一身的灰土和手、袖子的血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他感謝還有二姐在深夜裡等着他回來,感謝二姐什麼都沒有問,給了自己最大的理解和支持。
柳雅又拍了拍他的頭,道:“別傻站着了,跟我進屋吧。不會是現在想要讓二姐給你擦背了吧?”
“不,不用。我衝一下換件衣服好,這麼晚了,不用費事泡澡了。”小樹兒說完,鬆開柳雅朝舊房子那邊跑去。來到井邊打一桶水,直接兜頭蓋腦的澆了下來。
柳雅跟着跑過來,看到小樹兒這樣沖澡有些哭笑不得。怕他淋了冰冷的井水生病,可是又明白他心裡難受,想要用着井水使自己清醒過來。
因而,柳雅只是取來了一塊布巾,靜靜地在旁邊守着小樹兒。
等到小樹兒用冰涼的井水把自己沖洗乾淨了,柳雅才走過去。用乾淨的布巾裹在他的身,同時給他擦拭着冰冷、滴水的頭髮,道:“看來,我的人蔘粥裡還要再加幾味藥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