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柳達成越是緊張,越是有人愛找他搭話。聽見這個問:“柳大呀,你這是幹啥去?難不成,又要去鎮看腿傷呢。你這腿還能看好嗎?”
也有人問:“柳大,你們家又蓋房子,又買馬車的,你這是發了什麼財呢?”
還有人在一旁嚼舌根道:“我看啊,是不是他們家閨女找到好婆家了,親事定下來收了好些個彩禮呢?”
“呦,他們家倆閨女啊。二丫頭之前是個傻子,現在也才十一,還不到說親的年紀吧。難道是他家大閨女說好人家了?”
“那得是多富裕的人家,才能給這麼多的彩禮呀?我看連吳家、陳家這樣的富戶都不行吧。”
“那是肯定不行的。你看看柳大家蓋的新房子,那地基一看是寬寬敞敞的五間房啊。吳家、陳家說個媳婦還能給孃家蓋這麼大的房子呢?”
村裡人說什麼的都有,柳達成坐在馬車也有點驕傲,也有點心虛。看了趕車的柳雅一眼,不知道該不該回答,或是裝作聽不見算了。
柳絮兒更是把頭垂的低低的,不敢去看這些人了。因爲他們說的,可都是她找婆家的事呢。
倒是小樹兒膽子大,也不怵這樣的場面。有人問柳達成的腿,小樹兒大聲道:“是,沒錯,我爹的腿快要治好了。”
有人問是不是柳家發財了,小樹兒答:“我家發財是我們一家人心往一塊想、勁兒往一處使,齊心協力賺來的,你們問啥?問也不是你們的錢。”
有人又問是不是柳絮兒找了好婆家,小樹兒乾脆道:“我大姐持家有方,又乖巧溫柔,打着燈籠都難找。我們家寶貝的很,纔不着急找婆家,更不是賣閨女,你們別亂說。”
最後,不等人家再說話,小樹兒大喊道:“都別問了,把路讓開。有功夫自家想想賺錢的法子多好。天天坐到一起嚼舌根,當心風大閃了舌頭。”
小樹兒說完,柳雅趕着車都笑了。回頭朝小樹兒挑起一個大拇指,把手裡的鞭子甩的“啪”一聲脆響,吆喝道:“讓開啦,馬兒跑得快,別路過的時候閃了你們的腰。”
經過小樹兒和柳雅這麼一吆喝,村裡那些愛嚼舌根、聽八卦的人也都退開了。畢竟馬車的速度快,他們不敢靠前,算是再嘀咕什麼,柳家的人也聽不見了。
馬車一溜小跑出了屏山村,跑了山間的小路。這會兒前後不見人了,柳達成才鬆了口氣。用袖子抹抹額頭憋出來的汗,說道:“真是沒想到,村裡人現在都是這樣想咱們家的呀。”聽這口氣,是他從來不知道村裡人竟然這麼愛嚼舌根,還把柳家傳的這麼糟,跟真的要賣閨女似的。
柳雅道:“別人咋想是他們的事,咱們可管不着別人腦袋裡的念頭。小樹兒說的對,他們有那個閒工夫咋不想想自家賺錢的事呢。”
柳絮兒抿着嘴,臉蛋還是通紅的,低聲道:“可是,算是再怎麼嚼舌根,也不該亂說人家訂親的事啊。”
柳雅聽了更笑了,回頭問柳絮兒道:“大姐,是不是你怕人家傳得狠了,本來要提親的人聽了不敢門了?你放心,家世越好,閨女嫁的越好。讓他們傳去吧,越玄乎越好。說不定城裡的哪個大戶人家要找個本分媳婦,又不能太窮的人家,打聽着你了。到時候你往城裡嫁,看他們還嚼舌根。”
柳絮兒從來都不奢望能嫁出屏山村,她本來以爲陳家的陳武牛是最好的選擇和歸宿了。可是如今竟然有人傳她訂親了,還收了那麼多的彩禮,可見在村裡人眼,她也不是最窮的柳家那個不起眼的小丫頭了。這種感覺說不是好,可絕對不壞,起碼被人家高看了一眼。
雖然這麼一路從村裡走出來,跟動物園被猴子看了似的,可柳絮兒和柳達成的心裡總算不那麼自卑了,底氣也足了。
之前柳達成緊緊捏着懷裡的枕頭,如今鬆了一口氣把枕頭也放下了。對小樹兒道:“樹兒,你這些話說的都對,可是有一樣不好,你咋能說爹的腿要治好了?這還是沒影的事呢,可別亂說吧。”
小樹兒一撇嘴,道:“二姐的醫術我相信,算現在治不好,二姐再想想辦法也能給你治好了。所以這是遲早的事,現在說了有什麼要緊。”
柳達成趕緊捏了小樹兒的胳膊一把,讓他別說了。然後壓低了聲音道:“樹兒啊,你這麼說,你二姐心裡得多急呢。要是她真的治不好,又該多爲難,你都想過嗎?以後可別再這樣說了。”
柳雅耳朵尖,算是柳達成想要揹着她說,也給她聽到了。不過,經過那天晚滄千澈的開解,柳雅已經徹底想通了。回頭對柳達成道:“爹,沒事,小樹兒信任我,只能讓我覺得心裡安穩了,不會爲難的。我爲了爹,一定會盡力,可如果盡力了仍然沒有好的結果,我知道爹不會怪我的,那足夠了。”
“雅兒,爹怎麼會怪你呢。”柳達成看看路邊的風景,笑着道:“爹有今天,還能再出了家門,看看路的風景,這都是你的功勞啊。你爲咱們家做了這麼多,爹心裡都知道的。”
“爹,不說這個了。”柳雅又甩了一下鞭子,道:“都是應該的,何必說什麼功勞、苦勞的。咱們還是研究研究,一會兒到鎮都買點什麼吧。別一時高興,漏了好多該買的東西。”
柳達成從身拿出一個錢袋子,掂量了兩下舉起來道:“雅兒啊,照你說的話,爹把家當都帶來了。一會兒啊,你們看好了啥買吧,別心疼錢。”
說完,把錢袋子打開,看樣子是要給他們三個都分點錢,讓他們好去買東西。
柳雅玩笑道:“爹,你這是現在急着分家呢?咱家房子可是才蓋了一半,土磚還得再買點,房樑也還得添幾根,連瓦片都沒買呢,你這錢可不能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