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離顏聽了施醉卿這話,心中潛藏的不甘和憤怒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她心中自然清楚,以前的施醉卿僅僅擁有一個東廠,也只在大夏國有爲非作歹的實力,可隨着她和寂璟敖並肩拿下敦商古月,這影響力已擴散到四海九州,與她區區一個大夏國祭司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天,一個地,所以,施醉卿如今即便是在赤炎大陸翻雲覆雨也不在話下,更何況是她想要做皇帝取代大夏國。
而一旦大夏國成了施醉卿的,她溫離顏更什麼都不是了。
她不甘地想着,若陪寂璟敖征戰沙場的是她溫離顏,她做得絕對不比施醉卿差。
施醉卿清楚地看到溫離顏眼中的不敢,心中冷笑,溫離顏有什麼資格不甘?她以爲這世上所有人都是欠她的?她以爲這世上所有人都該是匍匐在她的腳下才對?
真是癡心妄想,施醉卿眸光閃過冷光——溫離顏,我便期待着,他日你從大祭司的位置上,狠狠摔下來的那一刻,是風光依舊,還是狼狽不堪。
溫離顏今時今日的地位,雖已達到了施醉卿預期所想,但時機還未到。
如今百姓將溫離顏捧得上天了,將來讓她摔下來,踩死她的,也定會是今日捧她的百姓。
“督主若能君臨天下,想必蘇公公定是要從墳墓裡笑醒了。”,溫離顏笑,突然露出一個糾結的表情來,“本司怎麼給忘了,蘇公公抗旨不遵,忤逆犯上,督主你大義滅親,已將他於牢房處置了,蘇公公帶着一身罪責死去,怎還敢配督主你稱得起一聲義父。”
這話裡,明明白白的嘲諷施醉卿一個忘恩負義,弒父陰毒的閹人,怎可能位級九五之尊,真是癡人說夢。
施醉卿也不生氣,那笑容是越發的深了,只讓人毛骨悚然,“溫祭司這話說得太死了,須知如同溫祭司這般鴆酒弒師,殘害同門之人還能得九天仙鳳眷顧,坐上聖潔高貴的大祭司之位,本督也不過才做了那麼見樁殺人放火的事,如何跟溫祭司你相比,溫祭司,你說呢?”
溫離顏臉色駭然,施醉卿還是紈絝子弟一般的姿態和笑容,“溫祭司要殺人滅口,怎麼不先來處置了本督?本督可有些管不住這張嘴了,要是說了些什麼不該說的流傳出去,溫祭司你可怎生是好。”
讓人知道大夏國的祭司手裡有這麼多條人命,足夠她溫離顏萬劫不復了。
溫離顏一早便知,施醉卿既知道她做的那些事,卻不公開,顯然是另有打算,所以她並忌憚施醉卿,可現在讓施醉卿如此張揚的將此事說出來,她心裡說不出的恐慌。
而這時,自施醉卿的後面,傳來了一聲激烈的物體墜地的聲音,施醉卿不用回頭,也能知道此刻身後的人是誰。
諾兒原想着,施醉卿大約是要在門口坐上許久了,便另去沏了一壺茶,可她剛從大門出來,便聽到了施醉卿這話,頓時面色煞白,不可置信的看着溫離顏。
溫離顏腳步退了退,“督主說些什麼,本司不懂,本司府中還有些事,先告辭了。”
“二師姐。”,諾兒叫住她,一字一句,似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問出來,“陸師姐的死,師父和所有師姐的死,都是你造成的?”
溫離顏早已將身邊人全部遣散開,她自是不會讓人知道她這些醜事。
面對諾兒的質問,溫離顏面不改色的道:“你胡說些什麼,我怎麼可能會對師父和師姐妹下手?”
諾兒不是傻子,她看到了溫離顏眼中的閃躲,那個一直在心裡不敢說出來的答案,此刻終於浮出水面。
陸南依一直被紅塵山主護着,單純善良,待人真誠,對師妹們一直都是愛護有加,連一句苛責的話都不曾說過,即便當初宗政闕對陸南依死纏爛打,也不見陸南依對宗政闕惡語相向,這般善良的女子,哪裡會惹上手段如此殘忍的仇家?
而仔細一想,殺了陸南依,對誰最有利?
自然是身爲二師姐的溫離顏,諾兒突然想起,她和溫離顏當初在門外,聽到師父對陸師姐說,陸師姐是天生的鳳凰之命,又有靈氣慧根,她登臺起舞的那一日,定有九天仙鳳前來祝賀。
陸南依是傲來國的公主,自然是天生的鳳凰之命,只要她活着,溫離顏想要謀奪祭司之位的野心就絕不可能得到滿足。
所以,她需要殺了陸南依來達成自己的目的,諾兒想起紅塵山主臨死之前的那番話,那時候師父定也是開始懷疑了溫離顏,也知曉是溫離顏要殺整個紅塵山滅口,所以纔會說那番話。
“難怪陸師姐和師父死前一直袒護兇手,一直叮囑我,不讓我報仇,原來她們是想包庇你……溫離顏,你好歹毒的心思。”,這麼多年的師恩之情,這麼多年的姐妹情誼,她竟然能下如此狠手,想起陸南依死前所遭受的罪和那被毒死的紅塵山主,諾兒心中的恨前所未有,她心中悲慼,卻不曾哭。
面對諾兒的控訴,溫離顏連眼色也沒變一下,只是淡淡看了諾兒一眼,“既然你要如此認爲,我也沒辦法。”
溫離顏說完,上了馬車,那馬車揚長而去,溫離顏的容顏在馬車中晦暗而陰沉,她倒是不怕諾兒將此事說出去,只是,施醉卿一直捏着這件事,遲早有一天會成爲攻擊她的最鋒利的一把劍。
如今好不容易得到這一切,溫離顏也怕一切付諸東流。
可面對如此強大的施醉卿,她毫無反擊之力。
諾兒一直看着那輛雪白的馬車消失,她突然覺得——溫離顏,配不上這樣的白。
她用一雙手,讓陸南依身着大紅的血袍離開人世,這樣喪盡天良、毫無人性的女人,怎麼配得起這樣純潔的顏色?
“杵在這兒做什麼?”,施醉卿陰冷的眸光看着還站在大門前的瑾煙和諾兒,“沒事做了?”
瑾煙回過神,請嘆了一聲,“諾兒,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