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智缺見慣了大場面,自然不會失禮,並沒有伸手去取那根金簪,而是得體地微微一笑,膝蓋淺彎,盈盈地回了一禮,嬌聲道:“多謝胡大人厚賜。”
她也不多言,馬上回歸正題,接着道:“其次,要感謝不歸城各位名流紳士,是他們慷慨解囊,不吝錢物,才讓這次比武大會得到了最好的保障。特別是我們不歸城的首富毛不拔先生,更是拿出了當世神兵‘逐木錐’,作爲本次比武大會的最高獎賞,使得本次比武大會更具有歷史意義和現實價值。讓我們以最熱烈的掌聲對毛先生和出資贊助的名流紳士們表示最由衷的感謝和祝福!”
說罷,龍智缺又對着主席臺和嘉賓席行了一禮。
主席臺上一個衣着華貴的胖老頭也站起身來,面帶微笑,四下鞠躬謝禮。
龍智缺又轉過身來,朝四面一望,道:“現在,請允許小女子說明一下本次比武大會的規則。經過前期充分的篩選,本次比武共有二百五十六名選手參加,分爲八個擂臺,每天每個擂臺上比試八場,每場決出一名優勝者,優勝者即可獲得一千兩銀子的獎勵。”
人羣中發出一陣騷動,似乎大家都對這豐厚的獎勵非常感興趣。一個小場次的勝利就能獲得一千兩銀子,誰又不想去搏一搏呢,很多人都後悔自己沒有報上名。
龍智缺繼續道:“勝負的判定有兩種方式,一是一方將另一方打下擂臺,以身體任何一個部位接觸地面爲準;二是在規定時間內,如果沒有任何一方被打下擂臺,則由裁判團判定。我們的裁判團由五位德高望重的前輩組成,他們是金雲州守備軍總教頭韓天罡、斷語山海心館少館主董木、南里州空靈派首席大弟子蕭十八郎、西平島靜山門元老不動師太,以及萬佛窟擎曹流護法申梭邦。”
隨着她的介紹,擂臺東側的裁判區裡陸續站起五位裝束各異、形容奇特的人來,一一向主席臺和觀衆們行禮。
沙本善聽到最後一個裁判的介紹時,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畫面,擎曹流?幾年前在山下草屋那一戰中企圖搶奪佛魔書的那個武追命和他的手下不正是擎曹流的嗎?
他小心地看了看這位護法申梭邦,卻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這裡觀衆成千上萬,他怎麼可能注意到自己,何況就是注意到了,也不可能知道那一夜在草屋發生的事。
“當然,勝負也可以由選手決定,一方主動認輸,也算另一方勝出。”龍智缺的聲音重新回到沙本善的耳朵裡,“比武旨在切磋技藝、促進武學繁榮,故當以和爲貴、點到爲止,所以絕對不允許出現好勇鬥狠、痛下殺手的過激行爲,倘若傷了對手的性命,將會面臨取消比賽資格、禁賽十年,乃至移送官府定罪等嚴厲的處罰。”
雨聞在一旁聽了,不禁吐了吐舌頭,這似乎是今年新增的規則,以前的比武大會時常有誤傷、誤殺的情況發生,都沒有如此嚴厲的處罰。但規則的變化並不重要,觀衆們只想多聽一下龍智缺的聲音,多看一眼她的花容月貌而已。
“龍姑娘!快說說還有什麼規則沒!”有人忍不住起鬨道。
龍智缺頓了一下,笑吟吟答道:“只要遵守以上幾條,各位怎麼比都成!現在,我宣佈,不歸城第一百一十八屆比武大會正式開始!”
鑼鼓聲驟然響起,觀衆們也沸騰起來,選手們摩拳擦掌,準備大顯身手。
輕紗帳內,那側臥的身影對身邊的侍從道:“這位龍姑娘很不錯,你去安排一下,我想單獨會會她。”
那侍從諾諾而退。
其他達官貴人們其實也都紛紛打起了龍智缺的主意,一場明爭暗奪在所難免,連沙本善身邊的那個公子哥雨聞也不免動了心,本來看遍美女的他也不覺得龍智缺有多麼難得,可看她剛纔這一番高貴得體的表現,雨聞不禁有些仰慕了,忍不住對沙本善道:“世間還有這麼美妙的女子啊,怎麼才能認識她呢?嗯嗯,沙兄有什麼妙招嗎?”
沙本善趴在酒樓欄杆上,並沒有聽進去這番話,自言自語道:“唔,好羅嗦的司儀啊,聲音也太膩了。”
雨聞:“……”
接下來是抽籤分組的時間,兩百多名選手排着隊伍去裁判區抽取自己的籤號,雨聞也拿着號碼牌去抽籤,看樣子至少還得再過半個時辰才能開始比武。觀衆們並不介意,熱烈地議論起剛纔龍智缺的表現和比武大會的豐厚獎勵來。
抽籤結束,雨聞像條泥鰍似的從擁擠的人流中躥了出來,興高采烈地跑上酒樓,向沙本善彙報道:“我明天比,嘿嘿,好興奮啊!”
沙本善納悶地看着他:“明天比有什麼好興奮的?”沙
雨聞一指下面最近的一方擂臺,竊喜道:“我比武的擂臺位就是這個哦,那個龍姑娘也在這裡呢!到時候看我給她一個驚豔的表現,保證讓她芳心大悅!”
沙本善無奈地白了雨聞一眼,這時,身旁不遠處傳來一陣鬨鬧聲,還有個女人的聲音。兩人好奇地循聲望去,只見一名頭髮蓬亂的年輕女子正插在一大羣男人中間,吆喝着與人對賭。她面前的桌上已經擺開了賭盤,一長溜木牌上寫滿了第一場比武選手的大名,沙本善連忙拉起雨聞跑過去看熱鬧。
這女子穿着寬鬆的衣物,滿臉污垢,不修邊幅,嘴上叼着一根竹籤,袖子高高擼起,一隻腳踩在板凳上,渾然一個女土匪的模樣,唯獨一雙大眼睛還挺乾淨有神,看她此刻的神情,似乎正思考該往哪個選手身上下注。
比武馬上就要開始,外圍的賭場更加熱鬧起來。做莊的人不停地喊着號子,催促更多的人儘快下注,有的人攥着手裡的銀票不知該押哪個好,有的人一邊觀察第一輪比武選手的模樣一邊分析勝率,還有更多的人因爲下注的對象不同而爭論不休。
“肯定是胡一道呀,人家是咱們金雲州守護使胡大人的公子,且不說他的師父是當世劍王獨孤求勝,就憑他爹的身份,也肯定是勝出的。”
“劍王算什麼啊?要是一代劍聖沙仁還在的話,哪有孤獨求勝什麼事?就算他爹是守護使,你也得看看他的對手是誰啊,嶽人龍!咱混沌國兵部侍郎嶽步忠的親外甥!兵部侍郎怎麼也不會比守護使級別低吧?再說了,嶽人龍還和智虛人打過仗的,有過軍功,胡一道這公子哥能比?”
“你開什麼玩笑?這是比武,又不是比誰會打仗,有軍功頂什麼用?再說了,那嶽人龍五大三粗,臉黑得炭似的,怎麼看都是個倒黴鬼,第一印象都不好了,拿什麼跟一表人才、風度翩翩的胡公子比?要知道,這胡公子還出過寫真集,琴棋書畫那是樣樣精通,還正值婚配的好年紀……”
“我去,你這是比武還是招親啊?”
“懶得跟你廢話,就你那德性一看就是個輸錢的樣。”
“你個小兔崽子咒我是吧?”
“就是咒你怎麼滴了?”
……
擂臺上還沒開始,賭場上倒是先幹上了,更添了幾分緊張激烈的氣氛。雨聞最喜歡看這些場面,他出生貴族,從小到大看到的都是規規矩矩、畢恭畢敬的下人,出去交際也都是些人模狗樣、道貌岸然之徒,不是太刻板就是太虛假,雨聞早就看得膩歪了,只有這些市井之氣才能激起他最大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