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秋秋陪我睡了好一會兒,見我還是沒能睡過去,輕輕問我道:“樂樂哥,你是不是很想你女朋友?”
“嗯!”
我沒否認:“特別特別想,抓心撓肝。她在山外等我,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你知道嗎,我要是死了,她也很難活得下去的,她需要我。還有我表姐也是一樣,少了我的幫助,她們很難靠自己在這地方生存下去。我現在就是特擔心她們。”
田秋秋道:“先別想太多了,也許她們運氣好,已經遇到了救援隊也說不定呢。”
“救援隊?”我微微苦笑:“有個鬼的救援隊!要是真有救援隊來救她們,那倒是最好不過。可是……這麼久以來,我走了那麼多地方,見到的,都是同樣落難的乘客,而所謂救援隊,連個鬼影子都沒見過有。”
“我有時候真懷疑,我們是不是流落到什麼遺失大陸去了。不然,爲什麼遲遲都沒有國際力量來搭救?這可都過去好幾個月了呀!”
田秋秋聽着我說,不解地道:“樂樂哥,你是說,根本不會有人,來接我們這些落難者是嗎?”
我點點頭:“嗯,我覺得不太可能有了,甚至可以說可能性幾乎爲零。我們想回去,除非靠自己的能力。外界支援,是基本不用盼的了。”
田秋秋聽我這麼回答,似乎是念及到什麼嚴重的事,身子忍不住一顫:“那麼,我姐姐她,是不是也……”
我道:“她麼……你姐姐她的情況,目前也許會稍好一點兒,與她在一起的,還有兩個男子呢。不過回不去,在這荒島叢林生存,恐怕也不是長久之計。”
“樂樂哥,是我……我對不起你。”
田秋秋忍不住長嘆起來:“都是我不好。我死就死了,還要連累了你。你要是不來救我,就不會被困在這個山洞裡了。你人在外面,不僅能照顧你表姐她們,還能幫助一下我姐姐。這多好哇!”
我苦笑:“這麼說,沒有意義。事已至此,才說如果,也沒有用呀。我們誰能料到,會遇上地震這種事兒呢。”
“我要是事先知道,我就不帶你往裡跑了。外面再怎麼危險,跟紅毛鬼他們硬幹,也總還有幾分生還機會,總不至於落現在一個必死的境地。這要怪起來,該怪我處理不當纔對。”
田秋秋道:“也不能怪你的,怪命運吧,怪我們命不好。”
“呵,命不好。也許是吧!”我擡手揉揉自己生疼的腦仁,連說話的勁兒都沒多少了。
田秋秋往我懷裡縮了縮,輕聲道:“樂樂哥,你別想那麼多,不然精神很容易崩潰的。你要是……真思念你女朋友,你可以,把我當成她的。”
“說什麼傻話兒。”我微微苦笑:“你是你,她是她,你們兩個人長相都不一樣,我怎麼能把你當成是她。”
田秋秋聽了,掙開我的懷抱,拿起那顆夜明石,扔出洞外,再回到我懷裡,道:“現在好了,漆黑一片,你也看不見我的樣子了,你可以把我想像成是她,抱我就當是抱她一樣。”
“呵呵。”我有點哭笑不得,一肚子的愁悶與煩躁,頓時也給減了不少。
我摟了摟她柔軟的小肚子,將她擁得更緊一些:“好吧,我就當你是我的女朋友……”
我微微擡頭,在她脖子上吻了一吻。然後聞着她輕輕的呼吸,嗅着她秀髮的香味兒。
在某個恍惚的時刻,我還真的有種錯覺,以爲我現在抱着的,是蘇舞呢。
當然我的內心又是很清楚的,我懷裡的,是田秋秋,是另一個美麗女子。
我只是情願將這兩人混爲一起而已。
不知不覺,我的心情也有些放鬆了,在靜謐中,在安詳中,緩緩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了很久,也睡得很美。
我醒來時看錶,足足睡了有十多個鐘頭。
我懷裡的田秋秋,此刻正在熟睡。也不知道昨晚她陪着我,是什麼時候才睡過去的。
我沒有吵醒她,給她一條手臂當枕頭,由她繼續酣眠。
等她自然醒時,又是兩個小時之後了。
她使勁揉了揉眼睛,頗爲抱歉地對我說道:“不好意思,昨晚說是要陪伴你睡的,但撐了兩個小時,實在撐不住,也睡過去了。被你摟着,實在太暖和了。”
我道:“沒事呀。這個時候,還能睡着,是件難得的好事。我昨晚也睡得挺好。”
田秋秋微微一笑,道:“是挺好的,我昨晚也看你睡得挺香,看來還是你女朋友的效果大呢。我扮一下她,就能讓你忘記憂愁了。”
我看了一眼她的笑臉,道:“還能保持這麼美的笑容,看來你看得還比較開呢,起碼比我好多了。”
田秋秋臉微微紅,低下頭去,道:“都這樣子了,又能怎麼辦呢,你說是不是,樂樂哥?哭我也哭過了,埋怨也埋怨過了。傷心也是等死,開心也是等死。還不如別去想那麼多。人想得越多,就越是脆弱。”
我被她感染,也忍不住笑了笑:“你說得,還有些道理呢。”
田秋秋道:“就是這樣的。樂樂哥,你也要向我看齊,好不好。咱們別想那麼多沒用的了,既然已經沒希望出去,還有這最後這幾天日子,咱們都看開一些。”
“好吧。看開一些!”我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你說得沒錯。在面對死亡這個問題上,你可比我勇敢多了。”
我抄起一隻手電,回頭對她道:“我想出去走一走,你在這呆着嗎?”
“嗯。”田秋秋給我揚起一張明豔的笑臉。
我去了那個地洞,俯身鑽了進去,一直鑽到底,鑽到那面擋路的石牆面前。
然後頹坐在那兒,無聊地拿着那根鋼管戳着牆面。
說是說要放開,可哪有那麼簡單。
作爲一個唯物主義者,我明白了生命的由來與歸宿,知道人生只此一次,再無輪迴的事實,想要對死亡灑脫,這我實在是輕易無法辦到。
人若一去,就化爲黃土一抷,屬於我的親情,與愛情,從此隨歲月流逝,億億萬年,到宇宙毀滅,都不再與我相關。
我所眷戀的那些人兒,也從此生死兩離,我無法再做到贍養,無法再做到呵護……念起這些,怎由人不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