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今日是要去養心殿還是御書房?”宮中女官在一旁問道。
“一個都不去,”花冠羣在她的服侍下將身上暗色鎏金的黃袍脫下,隨後讓她拿出了一件以前的衣服穿上,“今日出宮。”
“出宮?”女官有些吃驚的說道,“奴婢讓京中都尉去準備皇上出宮的一切用具。”
“不必了,今日出去,不想讓任何人知道,”花冠羣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你隨我出去便好。記住,身上帶些銀子出去。”
“是,皇上。”
女官應了一聲,在花冠羣的示意下換上了一件普通的衣服。
沒有驚動任何人,兩人從宮.門外搭了一駕宮中專用馬車,到了外面之後,又換了一駕普通的馬車,往滄國都城最繁華的中心地帶駛去。
將近三年來第一次回到京城最.繁華之處,感覺卻全然不一樣。
那時候詩酒風流,同一衆狂浪.驕子醉酒後狂歌當哭,年輕時候的銳氣尚在,只是卻再也找不到昔日一起縱遊的同伴了。
多數已經成親,有了自己的家庭,深牆大院,沒有能.常常出來的機會。
滄國顛覆離國,本質上卻沒有改變很多,仍舊是男.子出嫁,女子迎親,朝中大臣也多數爲女子,除了少數幾位近臣。
“公子,想去哪裡?”女官恭敬問道,出了皇宮之後,她.沒有用皇上的那個稱呼,看着大街上人來人往,幾乎看不到什麼男子身影出現,女官抹了把汗,暗自嘀咕還好自家皇上據說武功高強,絕對能保護自己。
不然宰了她,也承擔不起那個責任。
至於她的小命,.跟眼前的九五之尊想必,咳,暫時還是忽略不計爲妙。
“去蘭香樓。”花冠羣淡淡道,臉色半分沒變。
“蘭香樓!”女官驚呼一聲,惹了身邊幾道詭異的視線關注,忙又匆忙閉上了嘴巴。
花冠羣說完之後,直接邁開了腳步,往前走去,留下女官一個人暗暗腹誹某人的語不驚人死不休。
果然是當今獨一無二的皇上啊,就連品好也詭異得出奇。
一般良家男子哪有去蘭香樓的道理?
這麼說來,當今皇上不是良家男子?
女官連忙閉了嘴,趕緊跟了上去,當衆說這種話,太大逆不道了……
街道上行人不多,男子更少,然而兩人卻是周圍的視線集中地。
花冠羣的容貌一向惹人,離國第一名公子,雖然三年前嫁了君家六小姐,敲碎了一衆芳心,然而之後一夕之間,風雲變色,他成了滄國第一位男帝,颯爽風姿,無人能及。
民間傳言當今皇帝纔是真正的真命天子,身爲男子之身,卻勝過世間大多數女子,三年登基以來,他頒行了很多仁義爲民的政策,深得民心。
離國君謐在位十多年,雖不算暴行虐施,苛捐雜稅卻極爲繁重,收成不好的年頭,惹得**人怨。
故而百姓眼中,雖然當今皇帝是男子之身,在他的諸多政策之下,生活比前朝好上很多。
不多時,花冠羣當先來到了久別了的蘭香樓,女官匆匆忙忙跟上,細聲說道:“公子,真的要進去嗎?”
她又囁嚅地說:“蘭香樓是滄國最大的小倌院,都是……女子來的。”
“既來之,則安之,”花冠羣笑着橫她一眼,“你不會是不敢跟我進去吧?”
“當然不會,”女官慌忙搖頭,“公子去哪,小的自然也要跟到哪裡。”
“好了,進去吧。”花鼓羣阻止了她的長篇大論,一腳邁進了蘭香樓。
蘭香樓格局變了些,卻仍可見當年的影子。
花冠羣在這裡住了很久,直接邁步向二樓行去。
“這位小倌是新來的?”一位女客摟着一位小公子,看着身前這個俊美得異乎尋常的男子,調笑道,“今日本姑奶奶剛從老三賭坊贏了一萬兩銀子,哈哈,沒想到來蘭香樓尋歡,就見到了這樣的極品,陪姑奶奶一日,明晨我給你一萬兩,如何?”
她開出這樣的條件,身邊那個公子驚詫了一番,蘭香樓一擲千金的豪客多得是,然而這位女子能直接拋出一萬兩的,卻是讓他詫異了。
今日他陪着的女子雖然家中不算清貧,但要一下子拿出一萬兩,卻也是極爲奢華的了……
花冠羣沒有理會,淡淡的將頭轉向旁邊,嘴角卻帶着意思看不出神情的笑意。
身邊女官倒是倒抽了一口氣,三年來,宮中所有人對自己這位主子懼怕未明,哪裡敢有人用這樣的語氣調笑?
就算宮中大多數女子或明戀、或暗戀這位“癡情”的主子,卻沒有一個人敢對他不敬。
何況這般公然地將他視作青樓小倌,共邀陪睡的……
簡直是奇恥大辱!
女官一向對他花冠羣忠心耿耿,況且這位主子素來性情不定,雖然他面上帶着笑意,然而誰知道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她正要出手教訓,沒想到卻被花冠羣攔了下來。
“今日公子我心情好。”他笑着說了一句,言下之意就是莫要管這樁閒事了。
正自說話間,花冠羣看到遠處的一個人,眼神微微帶了一絲莫名的感覺。
而遠處那個人也在他目光轉向去的那一瞬間,看到了他。
蘭香樓樓主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人竟然也會再次出現在這裡!蘭香樓以前是花家的產業,現在也沒變,只不過將這一切都轉到了暗中。
花子約這三年早已不管事,所以現在幕後的大老闆是滄國權力最大的那位帝王。
“皇……”樓主雙眼中光芒微閃,急匆匆從那邊趕了過來,喊出了一個字,卻在接觸到花冠羣淡淡的目光後,馬上改了口,“公子,你……來了。”
樓主一向機靈,應對各方人物,從來都是八面玲瓏,可是在看到從來沒有料到會出現在這裡的這個人,驚詫莫名,話語也說得不太對勁。
花冠羣對她微微一笑,道:“好久不見。”
“嗯……好久不見。”樓主不敢直視他的目光,行了一個大禮,“公子今日來,是有什麼事需要屬下效勞?請公子儘管吩咐。”
三年前花家唯一嫡子從君千霜那裡回來,在蘭香樓耽擱很長時間,直到最後撐不住重傷,倒在房中。
花子約心疼兒子,一怒之下,下了將所有人處死的命令,那時候多虧公子新嫁的那位君家小姐求請,才免了一死。
花冠羣醒來之後,也沒有追究很多,這些年想到這件足以滅滿門的事,閣主便感念當今聖上,重新執掌蘭香樓後,也全力經營,沒過多久,重新成爲京城中最大的青樓。
“我來這裡,只是想看看,”花冠羣說得淡然,“你自去忙便是,我能自己照料,不會出什麼事。”
“這……”樓主遲疑半晌,東家到來,何況是三年來從未出現在蘭香樓,當今天下地位最尊貴的帝王,豈能怠慢?
“公子讓你去忙,你便去吧,”女官好心的解釋道,自家主子的意思容不得人拒絕,即使眼前這個人跟公子有“舊情”也是一樣。
“是,公子。”樓主戀戀不捨的往身後走去,暗中卻囑咐身邊的幾位服侍的人,要是看到他有什麼需要,務必要儘快做到,一絲耽擱都不容許!
花冠羣走上二樓,在樓主的照料下,自然再也沒有客女客會來調戲於他。
蘭香樓名聲在外,引起多人窺測,然而卻所有人都知道蘭香樓後臺極硬,根本不能挪動分毫。
幾位有權勢的女客在聽到樓主的“勸告”之後,再也沒有人敢上前去說些風言風語。
當初最大的天字號廂房如今還保留着,門上貼着止步的禁條,華麗的窗櫺上也都密密實實封好,沒有留下一絲縫隙。
別人不知道這裡封鎖的原因,花冠羣卻是再清楚不過,當時他受傷之後,在這裡躺了一個來月,即位之後,雖然沒有在蘭香樓出現過,樓主卻不敢讓當今天子躺過的牀用來接客,也就有了封房的事。
他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廂房內一如他當年離去的時候,就臉被褥也沒有動過分毫。
細細想着當時的情景,花冠羣臉上帶上了笑意。
那一段時間,無憂無慮,是他二十來年,爲數不多的一段快樂時光。
沒有人勾心鬥角,他也沒有逼着自己去完成自小以來的使命。
躺在牀上,不能下牀,卻有他喜歡的女子爲他洗手作羹湯,親自喂他吃下。
那時候她的臉紅紅的,薄怒之下,卻別有一番風情。
“公子,有人上樓來了。”門口響起女官的聲音,花冠羣卻渾然不在意。
“二樓只封禁了一個包廂,其他很多都開着,現在有客人上樓來,有何奇怪?”花冠羣淡淡的問,順手拿起桌上的茶壺,習慣性的往裡面倒茶水,把整個壺翻了過來,也沒有倒出一滴水……
“我真是糊塗了,都放了三年多了,怎麼可能還有茶?”花冠羣苦笑一聲,放下了茶壺。
“公子,屬下說的是有人要進來……”女官的聲音被另外一個奶聲奶氣的童聲打斷。
“笨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用一種很不爭氣的眼光看着花冠羣,嘲笑道,“你是大笨蛋,舅舅說這個房間都封了好久了,茶壺裡面怎麼可能還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