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接一個的重磅消息,就像是滾滾的驚雷炸響在每一個人心頭。其他人固然震驚,卻都比不上內心波濤洶涌的鳳桓。他踉蹌着起身,走到被控制住的韓蕙茵面前,目光一瞬不瞬的緊緊盯着那張他再熟悉不過的臉。
“不,不可能的……”韓蕙心有個一母同胞的妹妹這件事,他是知道的。但是他怎麼都不敢相信,現在站在他面前的這個女人,這個和他同牀共枕了多年的女人,竟然不是韓蕙心,“不可能!她明明就是……”
“她真的是嗎?”鳳七尋挑眉反問,“父親,你捫心自問,這麼多年來,你就真的一點都不曾懷疑過嗎?她的習慣,她的性格亦或是她身上特有的標記……她真的是我的母親韓蕙心嗎?”
鳳桓頹然後退了一步,表情絕望的喃喃道:“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你母親,更不知道她是誰!可是如果她不是你的母親,那你的母親呢?她在哪裡?蕙心她……在哪裡?”
“她死了!”韓蕙茵聲音極冷的打破了鳳桓心頭僅存的一絲幻想,表情得意而猖狂,“早在多年以前,她就已經被我一把火燒的屍骨無存了!哈哈哈哈!”
“你胡說!”
“我胡說?是老爺你不敢相信吧?呵,也是,姐姐她可真是一個善良的人,她爲了她的丈夫和兒女,可以甘願和我互換身份,從此隱姓埋名的活着,她不像我,我可以毫無顧忌的奪走她的一切,還把她趕出離都,可最後我還是不放心,於是只能一把火燒死她,因爲我信奉的是——只有死人才永遠不會威脅到我!”
“閉嘴!”鳳桓大叫着上前,一腳把韓蕙茵踹在了地上,目眥欲裂的怒吼道:“你這個賤人!你害死了我的蕙心,你還害死了蓮兒和蓉兒,我要讓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說着,他便拔出閻琛腰間的佩劍,朝着韓蕙茵刺了過去。
“展曄!”鳳七尋疾聲喚道。
展曄立刻會意上前,用手指彈開了鳳桓的劍。鳳桓猝不及防,踉蹌着後退了幾步,手中的佩劍也“噹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鳳桓,你殺不了我,你殺不了我!”韓蕙茵放肆的大笑了起來。
鳳七尋上前扶住連連後退的鳳桓,輕輕搖了搖頭,勸道:“父親,此人罪大惡極,就這麼殺了她實在是便宜她了,還是交由大理寺處置吧!”其實最重要的是,韓蕙茵畢竟是韓家的人,她不想讓兩家因此結怨。
鳳桓剛纔也是被怒氣衝昏了頭腦,如今恢復了理智,便不禁感謝鳳七尋的及時出手阻止。
“你說的對,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她既然犯了殺人的大罪,就應該交由國法處置!”說罷,他最後瞥了一眼狂妄的韓蕙茵,轉身緩步離開了正堂。
鳳七尋看着鳳桓離開的背影,突然覺得他似乎又蒼老了好多,果然接連的打擊讓這個已近暮年的戰將也承受不住了。
她回過頭看向一臉冷酷的閻琛,語氣平靜的道:“閻隊長,有勞了!”
閻琛略一拱手,便命令護院押起韓蕙茵,大步走出了正堂。
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之後,鳳怡卿由丫環攙着站起身來,然後扶起身旁的柔姨娘,陰陽怪氣的說:“嘖嘖嘖,好一齣大義滅親的戲碼,要麼說嘛,有些人就是狠心!夫人就算不是她的親生母親,那也算是姨母,竟然說送交大理寺,就送交大理寺,真是狠心!狠心吶!”
“卿兒!”柔姨娘扯了扯鳳怡卿的衣袖,不悅的蹙起了眉頭。
“孃親你拉我做什麼?我又沒說錯?”
鳳七尋眼神陰冷的睨了她一眼,沉聲道:“你的確沒說錯什麼,但是你做錯了!”
鳳怡卿揚起下巴,不悅的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鳳七尋直勾勾的盯着她,一步一頓的走到她面前,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我是什麼意思,你還不清楚嗎?鳳怡卿,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對蓉姨娘做了什麼,我只是比起除掉你,更想除掉別人罷了,所以才暫時沒有動你而已……所以奉勸你最好別招惹我,否則遊戲一旦開始,可不是你說停就可以隨便停下的。”她微微一笑,輕拍了拍鳳怡卿的肩膀,緩步向正堂外面走去。
鳳怡卿瞧着鳳七尋遠去的背影,怒笑道:“呵,威脅我,她居然敢威脅我!鳳七尋,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爲你今天所說的話付出代價!”
“卿兒,休要胡言亂語,大小姐是你的姐姐!”柔姨娘板起臉輕斥。
鳳怡卿鬆開挽着柔姨娘的手,眼神不甘而憤怒的看着她,吼道:“鳳七尋她不是我姐姐!娘,這都是因爲你!就是因爲你太軟弱,所以我才處處受人欺負!就是你不爭不搶,所以我到死也只能是一個庶女!”
“啪!”柔姨娘擡手,狠狠給了鳳怡卿一個耳光。
鳳怡卿吃驚的捂着臉,雙眼中盡是難以置信,柔姨娘也不由得愣了,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
“你打我?孃親,你爲了鳳七尋打我?我纔是你的親生女兒!”鳳怡卿嘶聲吼道。
“卿兒……孃親,孃親只是…你剛纔那麼說太大逆不道了……”柔姨娘語無倫次的說,柔美的容顏上滿是懊悔。
鳳怡卿拂開她伸過來的手,恨恨地說:“夠了!我真是受夠了!”說完,她就轉過身,頭也不回的大步跑了出去。
“卿兒!”柔姨娘大聲喊道,卻無濟於事,只能看着鳳怡卿越跑越遠。
不知道爲什麼,揭穿了韓蕙茵的真面目以後,鳳七尋不僅沒有感到輕鬆,反而感覺愈發沉重了起來,就像是自己費盡心思種下了一地的花種,最後卻只收獲了一園荒草一樣,絲毫沒有所謂的成就感。
思來想去,大抵還是因爲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厭倦了明爭暗鬥的生活。
“突然開始還念平靜的日子了……”她仰頭望着圓盤似的皎月,圓月中似乎映出了一個人的臉,五官冷峻,眸光狹長,緊抿的薄脣像極了一條線,竟然是赫連灃。
鳳七尋急忙用力地搖了搖頭,想要驅趕走盤踞在腦海的影像,奈何她越是不想去想,赫連灃的樣子就越是清晰,最終從一個模糊的輪廓變成了一個清晰無比的人。
她終於放棄了無謂的抵抗,任由那種想一個人的感覺侵入五臟六腑,最終化作脣邊的一抹苦笑,在如夜色般嫵媚的容顏上迤邐開來,淒涼而絕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