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入單間,沈珞漓就忍不住輕輕的笑起來,白子墨正坐在椅子上閒適的擺弄着桌子上的茶具,最後一道茶香氣四溢,他從茶香中擡頭看去,正看見沈珞漓笑的正濃。
“怎麼了?”白子墨還是頭一次見到沈珞漓笑的如此的……揶揄,一向沉穩的他居然覺得有點兒不自然。
他低頭用餘光掃了一眼自己的衣袍,白衣勝雪,沒有仁和污漬,又看了一眼茶水上倒影的自己的臉,照舊是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只是看見一想超凡脫俗的白大美人兒被一衆環肥燕瘦包圍覺得有些好笑罷了。”
沈珞漓這時也覺得自己情緒外露的有些多了,不鹹不淡的解釋一句,坐下來,注意力瞬間轉到白子墨面前的茶具上。
白子墨一聽,想起剛剛那一幕,似乎被沈珞漓剛剛那輕鬆的情緒所感染,忍不住也輕輕的笑起來。
他這一笑起來,眼角的那顆紅痣輕微的顫抖起來,眉眼彎彎,美得驚心動魄。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沈珞漓自然也不意外,她看着對面兒一身白衣宛若仙人下凡的白子墨,眼裡毫不吝惜的流露出驚豔欣賞之情。
兩個人隔着嫋嫋的白霧,四周茶香繚繞,互相對視,這一刻雙方的眼裡只映出彼此,恰似一眼萬年。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噤聲,最後兩人相視一笑,很有默契的一同低頭看着面前的茶具。
“看來京兆尹馮秋實很欣賞你。”白子墨率先開口,邊說邊倒了一杯茶,輕輕推到沈珞漓的面前。
沈珞漓端起茶在鼻尖晃動一下,茶香四溢,不用嘗就知道是好茶,她輕輕抿了一口,果真沒讓她失望。
“他欣賞與否,與我何干?”沈珞漓說完,端着面前的茶,衝白子墨輕輕一笑。
白子墨一聽,稍微愣了一下,之後笑着無奈的搖了搖頭,也端起一杯茶,似是感慨一般,輕輕說道:“真不知道應該說你理智好,還是說你涼薄好。”
沈珞漓沒有出聲, 只是聽着白子墨這種有點兒酸楚的話,莫名的覺得心裡鈍鈍的難受起來。
她直接岔開話題:“商會大賽快開始了,我需要墨家商號的支持,事成之後,弩歸你,錢歸我,如何?”
白子墨一聽,雖然明白這事兒對他很有利,可是面對沈珞漓如此淡然的岔開話題,心裡多少還是不舒服。
“可以,四擊連發玄鐵弩的設計圖千金難求,你能把讓給我,我便還你一份禮。”白子墨說完神秘的一笑。
沈珞漓看着對面笑的如此妖嬈媚人的白子墨,心裡感嘆,最後咂咂嘴,不想再讓自己沉溺於這種美色中無法自拔。
她起身略顯誇張的嘆了口氣,伸出手橫過桌子拍了拍白子墨的肩膀,感嘆道:“白兄這容貌實在是讓沈某自愧不如啊!再多看兩眼,沈某都覺得沒臉做女人了!”
白子墨還是頭一次見到有人如此誇讚他容貌的,真是有點兒哭笑不得,不過被沈珞漓這麼一調侃,剛剛那種略微煩悶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不過,白兄,您財大氣粗,既然說要送我一份大禮,那我就在家好好的等着了!”白子墨在這個時候出來,沈珞漓多少能猜出來他這份禮會是什麼。
“好,再多坐一會兒?”白子墨深深地看了沈珞漓一眼,面前女子雖然不是絕色,可是英氣逼人,笑容明媚,讓他移不開眼睛,他下意識的就想多和沈珞漓呆一會兒。
一說出口白子墨就有些後悔了,他做事兒從來都不後悔,可是這次,他覺得太唐突了。
沈珞漓也沒想到白子墨會挽留她,稍微一愣,心思細膩的她自然看出了白子墨的不自在。
她莞爾一笑,又略顯豪爽的倒了一杯茶,輕抿一口,說道:“我當然要多坐一會兒,這麼好的茶,不多喝兩口,豈不虧了?”
白子墨壓下心裡的那種讓他陌生的悸動,笑着點了點頭,卻不再說什麼了,等到兩人喝完一杯茶,沈珞漓便很有默契的出了茶樓。
沈珞漓走後,白子墨仍舊坐在原地,原本帶着笑意的眉眼瞬間皺起來,他不自己手上用力,手中的杯子瞬間四分五裂,鋒利的斷口劃破他的手掌。
痛感襲來,白子墨纔回過神兒,他看着滴在桌子上的血,輕輕的嘆了口氣,如今他已經能肯定自己對於沈珞漓確實存了一分不應該有的心思。
他想要壓下去這種不應該有的悸動,卻無法控制自己的心,白子墨不由得用力握緊手中破碎的杯子,用這種疼痛讓自己清醒。
沈珞漓回到沈府之後,依舊看書時不時的教沈思聰識文斷字,日子過得格外的悠閒,只是偶爾看見沈振威愁眉不展的樣子,讓她頗爲無奈。
好在最近邊關又開始騷動起來,沈振威忙的一天從早到晚都在軍機處商議軍事,倒也沒有什麼時間去多想什麼。
而東方雅被關在祈香院,整個人瘋瘋癲癲的,想要尋死,卻被下人看的死死的,只能這麼痛苦的活着。
幾日過去,沈珞漓正在牀邊兒看書,涼月紅着小臉兒踏雪而來,一進門兒,臉上就掩飾不住喜意,開口說道:“大小姐,馮大人來了。”
沈珞漓放下書,雖然心裡已經猜到馮秋實爲了什麼而來,仍舊忍不住調侃一下涼月,她輕輕一挑眉毛,流露出一點兒疑惑:“馮大人來了,你這麼高興做什麼?莫不是……”
“哎呀!”涼月一聽沈珞漓這話,急的一跺腳,這纔想起來自己還沒有說主要的事兒,她原本凍得微紅的小臉兒這會兒羞得通紅,急忙解釋道:“馮大人說抓到了那幫匪徒了!”
涼月說到這兒,眼睛一亮,嘴角勾起來,湊到沈珞漓身邊兒,笑嘻嘻的說道:“那幫所謂的匪徒不就是蘇家的人嘛!”
站在沈珞漓身邊兒添香的梅見一聽,見涼月古靈精怪的樣子,忍不住伸出手點了一下她的額頭:“你這性子真是越來越潑了,在大小姐面前沒大沒小的。”
涼月一聽,忍不住伸出舌頭吐了吐,不過也覺得有點兒太過於鬧騰了,急忙站在一邊兒。
只是她一開口仍舊忍不住笑意:“這回可夠蘇家忙一通的了,讓她們欺負咱們大小姐,傷了暗鳶。”
沈珞漓輕輕一笑,倒是沒有什麼特別喜意,她起身整了整稍微褶皺的衣服,叮囑了一句:“別讓馮大人久等了。”
沈珞漓一進入大廳,馮秋實就急切的站起來,還向前迎了一步,他笑着說道:“那幫匪徒已經抓住了,遺憾的是他們負隅頑抗,沒能留下一個活口。”
馮秋實說到這兒原本透着喜氣的臉流露出一絲失望, 不過能把他們一個窩點的人全都剿滅,他還是很高興的。
“哦?不知道這是什麼人,居然針對我們將軍府?”沈珞漓故意裝作很驚訝,說完話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馮秋實坐下去。
馮秋實坐下去,表情瞬間變的很凝重,最近沈振威十分的繁忙,不知道是不是刻意迴避,反正是把這件事兒全權交給沈珞漓處理了。
沈珞漓現在雖然沒有職位在身,可是也是狀元,身份自然和普通的女子不同,馮秋實也從來沒有把她當做尋常人家嬌羞的女兒來看待,反倒是把她當做能出謀劃策的同僚來看。
“他們組織性很強,我們一衝進去,他們發覺無法突圍,就全都服毒自殺,除了每個人身上都有蛟龍圖騰之外,沒有發現任何一點兒有用的信息。”
“現在最主要的是要確定是不是除了這一處之外,還有沒有其他地方有這些不軌之徒。”沈珞漓淡然的把桌子上的茶盞推到馮秋實這邊兒。
一想到蘇家培養數十年最大的暗衛據點被馮秋實全都剷除,心中忍不住去想,現在蘇翩然應該氣的直跳腳,如此一想沈珞漓就覺得痛快,她嘴角勾起淺淡的笑意。
正巧兒這時候馮秋實轉過頭來,視線正好對上沈珞漓那明媚的笑容,心暮然劇烈的顫抖了一下,下一刻他的臉瞬間變得滾燙。
馮秋實有點兒心虛的低下頭,視線一直盯着手中的茶盞,這回就連看都不敢卻看沈珞漓。
“這件事兒還有勞馮大人了,不能讓他們有漏網之魚。”馮秋實天生皮膚較黑,所以即使此刻雙頰泛紅,也不易被察覺出來。
沈珞漓雖然感覺到馮秋實微微有些異樣,卻也沒有多想什麼,也只當是天外氣候寒涼,他被寒風吹得面頰泛紅。
“好……好,一定不會讓他們有漏網之魚,危害到沈大……沈將軍府的威脅。”馮秋實差點兒說出不能危害到沈大小姐的安危,好在最後一刻反應過來。
“那個……我……本官還有事兒,就先走了!”馮秋實說到這兒突然有點兒慌張,急忙起身,匆匆和沈珞漓行了一個禮,就離開了。
沈珞漓看着馮秋實略顯慌張的背影,終於察覺出來有點兒不對勁兒了,她轉念一想,他有心無心與否,和她也沒有一點兒關係。
想到有心這兒,沈珞漓卻突然想到了白子墨,那一襲白衣勝雪似乎刻在了腦袋裡一般,怎麼都揮散不去。
“大小姐?大小姐?”涼月見馮秋實都走了一會兒了,沈珞漓還是沒有反應的坐在椅子上,忍不住輕聲喚她。
沈珞漓猛地回過神兒來,急忙把白子墨從自己的頭腦裡驅逐出去,她神色也有點兒不自然,起身,沖涼月點了一下頭,就往承恩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