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盤推演出的結果,大半都和天崩有關,因爲西邊的人就是爲了天崩才進行推演的。天機盤所推演的事情,很多是禁忌,即便推演出來,也只是大致的結果,不可能那麼詳細。但天機盤既然推演出,世上有這樣一隻白瓷龍瓶,那就說明,白瓷龍瓶和天崩有很大的關係。
瞎子父子就是因爲這件事,被西邊派到了大河灘。
瞎子當時知道的事情不多,都是他父親在主持。他們父子到了大河灘以後,沒去別的地方,直接到了盤龍山。
盤龍山,果然是盤龍山。瞎子這麼一說,我就覺得他的講述應該是可信的,盤龍山那個地方,不是尋常之處。
他們具體的落腳處,是盤龍山下的那條大河故道。四十年前,大河故道已經完全乾涸了,瞎子雖然知道的不多,但他是個聰明人,猜測出來,那隻要尋找的瓶子,應該就在這條幹涸的故道下。
只不過這條故道那麼長,全是黃沙泥土,在這樣的情況下尋找一隻瓶子,難度非常大。但瞎子的父親是個高人,在這兒找了兩天,然後選了一個地方,叫瞎子和他一起朝下挖。
父子兩個挖了一個大概有一丈半那麼深的坑,然後,瞎子的父親就暫時停住了。瞎子不知道怎麼回事,問他父親。他父親就說,再挖下去半丈,肯定會挖出東西,但現在是白天,有些東西白天是不能見光的,只能等到夜晚。
到了當天夜裡,他們又把坑挖下去半丈左右,果然,在兩丈左右的深坑裡,他們挖出了一隻瓶子。
潔白如玉的瓶子,瓶身上有一條瓷釉描繪的龍,瓶子掂着好像是空的,瓶口有一塊像是黃金般的木頭充作瓶塞。
瞎子問他父親,他們這次要找的,就是這隻瓶子?父親點頭說是,瞎子左右觀摩了一下,這隻瓶子從外面看不出什麼,忙活了半天,瞎子對瓶子的底細一無所知。
我深有體會,白瓷龍瓶的秘密,隱藏的太深了,即便把瓶子翻個底朝天,也瞧不出個所以然。
原本,瞎子的父親接到的指令就是找到這隻瓶子,然後將其帶回西邊。至於瓶子該怎麼處理,是西邊聖堂那些老傢伙們的事。瞎子的父親和瞎子一樣,生性比較謹慎,一般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可是這一次,他父親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如同鬼迷心竅了一般,想要探知這隻瓶子裡,究竟是什麼東西。
瞎子也很想知道瓶子的秘密,所以對父親的建議很支持。父子兩個人藉着月色,慢慢的打開了白瓷龍瓶。
瓷瓶裡空蕩蕩的,裡面好像什麼東西都沒裝,瞎子拿着瓶子,湊到瓶口朝裡面看。
就在他湊近瓶口的那一瞬間,空蕩蕩的瓶子裡,好像一下子衝出了一股難以形容的氣息。這股氣息並不強烈,但氣息涌到瓶口的時候,瞎子感覺自己的眼睛彷彿被什麼東西灼燒了一下,視線立刻開始模糊。
他承受不住這突如其來的打擊,整個人後仰着翻倒在地。
瞎子的父親也沒有料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一把就抓起了瓶子,想用瓶塞把瓶子蓋上。但是瓶子還沒來得及蓋好,乾涸的故道里,驟然颳起了一陣讓人心驚膽戰的狂風。
風捲着沙土,飛揚瀰漫,一轉眼的功夫,這股風就好像盯住了瞎子的父親。瞎子當時翻倒在地,視線模糊的一塌糊塗,渾身上下的力氣彷彿都被抽盡了,一動都不能動。他模模糊糊的看見,那團死死纏着自己父親的怪風裡,有一條碩大的黑影。
面對這鋪天蓋地的怪風,瞎子無能爲力,連他父親也毫無辦法,片刻之間,瞎子的父親彷彿被這團風完全的吞噬了進去。瞎子急的要死,可是視線卻更加模糊,幾近失明,創傷再加上焦灼,瞎子直接就昏死了過去。
“我的眼睛,就是那時候瞎的。”瞎子苦笑了一聲,翻着眼皮,臉上說不出的苦澀之情:“不是我們父子臨時起意,想要看看龍瓶裡的東西,也不至於落到這樣的下場。”
等瞎子甦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完全失明瞭,什麼都看不見。他當時險些要崩潰發瘋,在故道里翻滾撲騰。可是不管怎麼撲騰,眼睛是完全瞎了。
就在他痛不欲生,滿地打滾的時候,無意中碰到了一具已經冰冷僵硬的屍體。屍體距離他昏厥的地方不是太遠,當瞎子碰到這具屍體,立刻就從瘋狂中驚醒。這條故道罕有人跡,只有他們父子涉足到此,瞎子的預感很不妙,伸手摸了摸這具屍體,心就徹底涼了。
這具屍體,顯然是瞎子的父親,已經斷氣很長時間了。故道里只有這具屍體,那隻白瓷龍瓶已然無影無蹤。
瞎子的講述,讓我有些茫然。我當初挖出白瓷龍瓶的時候,也千方百計的想要弄清楚龍瓶裡裝着什麼東西,反覆鑽研了許久,雖然我沒能鑽研出什麼,不過也沒有遇到瞎子所說的那種情況。
不過再細細想想,我和瞎子之間的區別,就是他是西邊的人,而我是七門的人。那隻白瓷龍瓶,也會辨別身份,我窺探龍瓶不要緊,外人窺探龍瓶,後果就會很嚴重。
“你跟我說的白瓷龍瓶的底細,就是這些?”我隱然有種被瞎子矇騙的感覺,如果他講述的白瓷龍瓶的底細,只是這麼一點的話,那幾乎和沒講一樣。
“不是。”瞎子搖搖頭:“你是個明眼人,蒙不了你的。要是就這麼點消息,我也不會說出來換我的命。”
“那你接着說吧。”
瞎子父子在盤龍山的大河故道遭遇了這場變故之後,命運也都被改變了。瞎子的父親肯定救不活,瞎子自己的眼睛也治不好,他費了很大的功夫,連找到了滯留在河灘的西邊人,通過對方,才帶着父親的遺體回到西邊。
“我父親死了,我的眼睛也瞎了,在我們老家那邊,是從來不養無用之人的,爲了活下去,我就得去做事,只有做事,纔會讓人覺得,我這個人還有用。”
瞎子在西邊呆了三年,專做推演占卜之類的事情,這是他所擅長的。爲了活命,他拼命的做事,三年下來,倒也算是站穩了腳,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瞎子回到西邊的第四年,聖堂的金紫曾經暗中來過一次河灘。當時,金紫帶了一些人,其中就有瞎子,這批人來河灘的目的,就是尋找那隻白瓷龍瓶。
他們的行蹤隱秘,悄悄來到大河灘,率先去了盤龍山的大河故道,但這一次,再也沒有人能找到白瓷龍瓶,一幫人在故道這裡滯留了最少一個月,能找的地方全都找遍了,還是一無所獲。
金紫很不甘心,反正既然來大河灘了,就不差再耽誤一段時間。他把手下的人分成了幾夥,到處打探消息。金紫自己帶了幾個人,也在不停的尋找。瞎子當時就感覺,白瓷龍瓶不是凡物,很難找到,而且,即便找到了,他們又能拿這隻瓶子去做些什麼?可瞎子不敢跟金紫明說,金紫要找,只能繼續找下去。
又過了一個月,一個很偶然的機會,金紫和瞎子遇到了一個人。
“大河灘有一個以屍入道的高手,你不會不知道吧?”瞎子說道:“高高瘦瘦,長的和鬼一樣,你肯定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