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每天下午都在一個茶樓裡說書, 時間點是固定的,因她說的故事有趣,許多客人都願意留下來聽她的故事。
這天, 她依舊在茶樓的某一處, 噴着她的吐沫星子, 講着她的故事。
樓上雅座, 文墨正坐在那裡。
“大人, 您在看什麼?”
文墨的小廝注意到他家主子的視線,一直在盯着某處。
“那姑娘說的故事,倒也有幾分意思。”文墨望着李然, 含笑道。
“姑娘?”小廝尋着文墨的視線,往外看去, 瞬間明瞭。
文墨收回視線, 不在看李然。
而在樓下的李然, 則是越講越起勁,但她也懂得卡點, 知道把最吸引人的部分留出來,等到下次再說,“說時遲那時快,騎着馬的將軍立刻便把那座位上的人給擒住了。”
李然話語停頓,而後拿起了一杯已經涼了許久的茶水, 一股腦的喝了下去, 然後便故作神秘的說着萬年不變的結束語。
“欲知後事如何, 請聽下回分解。”
衆人知道今天的故事已經聽完, 都有些意猶未盡, 但也知道,今日李然是不會再講了, 只得搖頭離開。
到點,下班!
李然收拾着桌上的東西,打算離開的時候,一道滿是酒氣的聲音卻攔住了她。
“什麼下回分解,老子今天就要聽!你小子今天得把故事說完再走!”
李然擡頭,一個喝得滿臉通紅的人就這樣出現在她的眼前。
這人明顯就是喝大了,李然不想和這種甚至不清醒的人糾纏。
“大哥,小的這故事還沒寫完呢,您要是真想聽,明天還是這個點來,我保證讓你聽得痛快。”
醉漢一聽,立馬不幹了,他拍着桌子啪啪響,耍着酒瘋,“不成!老子今天就要聽!你小子這是找打!”
說罷,便掄起拳頭就往李然的臉砸去。
媽耶這酒瘋耍的,李然瞪大眼睛,但還是反應極快地避開了拳頭。
醉漢繼續發起下一輪的攻擊。
李然捂着頭,繼續躲閃着,耳邊卻聽到了一聲痛呼。
“痛痛痛!大俠饒命啊。”醉漢因着痛感的突襲,原本已經衝上腦的酒意都沒了許多,他瞬間清醒了。
“那不行,我今天就是要揍你一頓。”
文墨學着剛纔他說的話,對着那醉漢再說一遍。
他的右手暗自發力,那人的痛呼聲此起彼伏的,而他則是波瀾不驚從容不迫的站在那裡。
“大俠我錯了大俠。”醉漢連連求饒。
“跟我道歉沒用。”文墨眼睛一撇,好心地提醒道。
“那個,先生,先生剛纔是我魯莽了,下次絕對不會了。”
李然根本就沒理醉漢的道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文墨,眼前這人不就是她前天在樓梯遇到的那人嗎?
哇老天真是眷顧她,竟然給了她這麼好的一個機會認識男神?!
文墨看李然面對那人的道歉,竟沒有一絲反應,只得皺着眉頭放開了醉漢,說道,“滾吧。”
醉漢被禁錮的雙手得到解放,便立即頭也不回腳底抹油跑了。
“多謝公子救命之恩,敢問公子怎麼稱呼?”
“姑娘,舉手之勞不必放在心上,叫我文墨便好。”文墨作揖說道。
姑娘?
李然暗自心驚,雖說她也知道自己這女扮男裝的技術不是那麼的爐火純青,可她在這裡說書的幾天,都沒有人認出她的身份。
可現在,眼前這人竟然一眼就看穿了。
許是看出了對方的躊躇,文墨展開笑顏說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原因,姑娘放心,文某不會向別人說起的。”
李然深吸一口氣,星星眼再現,唔這人長得這麼好看,還那麼懂得替人着想,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樣,實在是深得她心吶,理想型吶!
某人在心裡土撥鼠尖叫。
“咳咳,我自然是相信文公子的爲人的。”李然變得斯文了。
此時,她已經在心裡想好了各種各樣的話題,正思考着怎麼開口好。
可人文墨顯然並不想跟她做過多的糾纏,“文某還有事,先行一步。”
嗯?怎麼這麼快就走了。
李然來不及思考,雙手直接越過大腦做出了她最想要做的反應。
直接拉着文墨的衣袖!
她的這個舉動,也確實是讓文墨停下了腳步,只是也不怎麼矜持就對了。
文墨轉頭,用眼神詢問着她。
被這等妖孽盯着看,李然的臉不爭氣的紅了。
“對,對不起,那個,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想謝謝你而已,還有,我叫李然。”
她在文墨的注視之下,艱難的把話說完。
文墨依舊笑着,眼底是淡淡地疏離,不着痕跡地把衣袖給扯開了。
這種眼神,他在熟悉不過了,幾乎每個見過他的女人都會用這種眼神望着他,只是,眼前的這個女孩,望向他的眼神,卻多了幾分清澈。
可他依舊是不想和她扯上任何關係,至少現在是這樣。
“文某還有事,先告辭了。”文墨說道。
哎?她伸手想要攔着他,她還沒問他住哪兒做什麼呢,咋就這樣走了?
李然不明所以的撓頭,心裡卻在期待着,能夠再次見到他。
***
過了幾日,李然還是沒有在見到他,一切彷彿和之前的日子一樣,每天喬裝打扮去茶樓說書,偶爾被嫂嫂帶去參加夫人間的聚會。
這日,她還是和往常一樣,百無聊賴的跟在嫂嫂後面,進到宴會場。
只是這次的聚會稍微大型了些,許多官員都帶着家眷來參加,目的很明確,都是爲了自己的孩子聯姻來了。
考慮到現場有着較多的官員,汪婉特地把李然打扮得端莊了些,總得給人一個好印象不是。
無聊,太無聊了,李然坐在位置上,拖着腮幫子,感覺來到這個世界後,把之前沒有參加過的飯局全都補回來了,果然有錢的人就是閒吶,沒事竟然舉辦這麼多飯局。
她腦袋放空,盯着前面,視線卻在看到某人後快速聚焦,眼睛重新裝滿了光亮。
而在周圍的人們,也低聲譁然,紛紛交頭接耳。
這是,文墨?!
李然恍鐺一聲站起身,汪婉在她身旁,也嚇了一跳,“然兒?怎麼了?”
“嫂嫂,那人是......”李然指着門口處的文墨。
汪婉瞭然的點頭,替她解釋道,“那男子可是朝中的丞相,文墨,不過他素來是不怎麼喜歡這些場合的,這次,怎麼會來呢?”
她也有些疑惑了。
“啊,是丞相啊,年輕有爲,應該已經成婚了吧。”李然失望的垂下頭。
“那倒沒。”汪婉搖頭,因着文墨的好皮囊外加權勢,倒是有不少女子投懷送抱的,可他終是坐懷不亂的,雖都是那副翩翩君子的模樣,但實則疏離的很。
就連皇上也不知道他究竟喜歡什麼樣的女人,心思難猜的很吶。
“原來是這樣。”得知文墨身份的她,重新恢復成那個蔫的狀態。
唉,還以爲是桃花緣到了,沒想到人家是天上的月亮,只許看但卻摸不着啊。
“乖,這類人位高權重,心思難猜得緊,雖生的一副好模樣,可誰知不是多情種呢,咱還是好好找個溫文爾雅的,對自己專一的啊。”汪婉知道李然現在心裡的想法,體貼的開導道。
這道理李然當然懂得,她嘆了口氣,臉上也恢復如初,就算無可能,那在旁邊欣賞下美色也好。
衆人落座,宴會進行到中場,人們開始覺得有些無聊了,便慫恿着那些女眷表演才藝或是吟詩作對。
而李然,自然也成爲了衆人慫恿的對象。
“然姑娘,這在場的姑娘都表演完了,你是不是也可以上去顯露下才藝,讓我們也好開開眼吶。”
嗯???
她能表演什麼?現場說一段書嗎?
“我家然兒才學疏淺,就不在這等場合獻拙了。”汪婉自然是知道李然從小就沒有上過學,肚子裡的墨水估計連一滴都沒有,她連忙打着圓場。
“你這說的什麼話,姑娘家的總歸有些才藝的,李夫人總要對自己的小姑子有點信心啊。”旁邊的好事者一直鼓動李然上臺表演,抓住這個展示自己的機會。
李然深知自己今天如若是不表演一場,是絕對回不去了,她伸手阻止了汪婉在繼續爲自己兜着。
“既然如此,那然兒就只能夠獻拙了。”
她倒是大方,直接走上臺,可也犯了難。
自己這隻會唱歌,不會彈琴吶,難道就直接清唱?
就在她糾結的時候,衆人間低頭耳語的聲音越來越大,一雙鞋出現在李然的眼前。
“姑娘莫不是想不出要表演什麼?如若姑娘不喜,那就由文某來替姑娘吧。”
李然擡頭,發現是文墨,她連忙搖頭,“不是啦,我是想好了要唱什麼,可是,我不會彈琴,只能清唱了。”
她有些挫敗的低下頭。
文墨又笑道,“這好辦,文某的琴藝雖然算不上高超,可也是能夠應付幾首的,不如就姑娘來唱,我在後面彈琴,如何?”
“可以的話就最好了。”難題解決了,李然也重新恢復了笑顏。
文墨看到眼前的人終於笑了,心裡也鬆了一口氣,不知道爲什麼,當他看到她一個人無助的站在臺上的時候,他的心就悶得喘不過氣來。
兩人旁若無人的在臺上交流着,臺下的人心中的疑惑是越來越大,這姑娘是何許人也?竟然能夠讓文墨上前幫忙?
文墨和李然簡短的說了下後,便開始了表演。
清麗的和絃聲起,李然帶着略微青澀的聲音唱了起來。
“腰上的玉佩原本是一對盼君緩緩歸,梨花如初雪下懵懂初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