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動聲色的打量下她的四周,發現司馬良並沒有來,頓時心中一陣失落,但還是乖乖的上前行了禮:“丞相夫人好。”
蔡氏態度倨傲的掃她們母女二人一眼,徑直說道:“我是來退婚的,把穆大小姐叫出來。”
以前穆封與司馬德同在翰林院供職,兩人早年是同窗,後來是同僚,品級相當,門當戶對,境遇相同,訂下這門親事也是親上加親,好互相扶持。可後來情況不同了,司馬德步步高昇,一舉坐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豈能爲了那不足爲道的口頭婚約放棄世家名門娶了個小門戶的閨女。
況且,那女子佔了個官家女的名頭,卻長於鄉野,如何愛比得過名門閨秀,又如何配得上她的寶貝兒子,他兒子娶了個鄉下人一輩子都要被人取笑,他們丞相府也會成爲別人茶餘飯後的閒談。
她想想都不能容忍!
穆琳琅一怔,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親事也黃了,若沒有那口頭的婚約,以後自己的路會更艱難些,轉念一想,她又開心起來,穆九歌被人退了親,日後還能許到什麼好人家,她仰頭看向甄氏,希望她快點應下,頗有些幸災樂禍的翹了翹脣角。
甄氏也有些怔愣,心覺她吃相也忒難看些了罷,不遞拜帖就登門,又是這等惡劣態度,心裡有些氣不過,她故作爲難得說着:“夫人……”
丞相夫人喬氏毫不客氣的拍着桌子截斷她的話,態度咄咄逼人:“你少和我廢話,你們還有臉把女兒嫁進我丞相府麼,昨日的情況我可是看到了,撲通一聲毫不顧及那麼多男眷在場就跳下去了,那麼多人看到了,那還能是清白之身。”
按理說,她罵穆九歌自己心裡是開心的,可甄氏就是看不慣她的目中無人的態度,她長這麼大,還沒碰上過這麼個人物,甄氏便想着故意噁心噁心她:“夫人,我府裡的情況你也有些瞭解,九歌畢竟不是我肚子裡爬出來,況且她不在我身邊多年,總歸沒那麼親熱,繼母難做。”說着,她看喬氏一眼,果真見她面色一僵,語氣不由自主的歡快起來:“當年這樁是她生母同她訂下的,她生母已不在,我也不好插手,她年紀也不小了,我把她喚出來您同她說道說道。”
喬氏聞言眉頭舒展,本來以爲甄氏油鹽不進難應付,不想,對方還蠻識相,淺抿了一口茶:“你說得也在理。”
早在喬氏進門,顏瑤就同她說了,穆九歌換了身漂亮衣衫,脊背挺得筆直:“那個勢力的女人,看我今天非要她好看。”
顏瑤搓了錯手,頗有要大幹一場的架勢:“咱們出發,讓她白白的進,紅紅的出。”
穆九歌聽聞有些好奇:“什麼叫白白的進,紅紅的出?”
顏瑤神神秘秘的露出一個壞笑:“你且看着。”
少女雪膚花貌,容顏豔絕,穿着一身火紅的衣裳,像一團烈火不疾不徐走來,眼角上揚似笑非笑,嘴角卻攜着一絲刻骨的冷。
饒是見慣世面的喬氏也露出一絲驚豔,她容貌好舉止也不錯,恍惚間是哪家的貴人,這等儀態在勳貴齊聚的長安也是一等一的好。不過轉眼就變成了鄙夷同不屑,再好有何用,估計也是面子功夫擺擺樣子的。
喬氏還沒開口,穆九歌已經直頭直腦的問過來:“你是來退婚的!”語氣頗爲不善。
喬氏聽了極爲不舒服,已經很久沒有人同她這麼說過話了,她繃着臉面色陰沉。
甄氏見勢不妙,惹惱了丞相夫人可不是他們能承受得起的,立馬上前推了把穆九歌,又賠笑臉怕:“丞相夫人千萬別見怪,小孩子不懂事。”
想想也是個乳臭未乾的鄉野小丫頭,自己又是來同她退親的,這口氣便忍了,甚至擺出溫和的笑臉:“穆大小姐……”
喬氏心高氣傲,穆九歌故意要給她難堪:“喬夫人,你不來找我,我還要去找你呢!”
話頭被截斷,喬氏氣得要吐血,但也只能隱忍不發。
穆九歌背脊挺得筆直,昂着下巴,目光倨傲,上揚的眼角又露出一抹不屑:“擇日不如撞日,咱們今日就把親事退了。”
喬氏沒想到她如此爽快,反而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臉上的表情也有些古怪。
“哪個誰要退親的!”一雪白人影含笑而來,他笑得溫潤如玉,如春風拂面,在走近些又是一張英俊漂亮的臉,配上一個高挑挺拔的身材,當真是丰神俊朗,公子如玉。
穆琳琅見了司馬良登門,立馬上前盈盈一拜,兩頰更是悄悄的爬上了一層淡粉:“二公子!”
司馬良看她一眼,目光最後卻落在穆九歌的身上,嘴角劃出一道饒有興致的弧度:“這就是我那指腹爲婚的未婚妻?”
穆九歌眼如寒刀冷冷的回盯過去,幾乎是一字一詞的說着:“指腹爲婚果然不靠譜,先母無知,竟給我指了這麼一個玩意兒。”
司馬良早有準備,卻還是臉色微變,不過,很快就恢復成微微含笑的模樣,端的是一副溫良好脾氣。
丞相夫人卻是勃然大怒,她都捨不得罵自己兒子,今日卻被人如此侮辱。若不是顧及自己的體面,她早就上前一巴掌扇過去了,她得牙齒都在打顫,白皙如美玉的手上頭更是青筋爆起。
司馬良緩步走上前,給喬氏順勢氣安慰她:“母親,她本就是這脾氣,你氣壞了自己的身體可不值當。”他又扭頭同穆九歌溫聲說道:“咱們也算不打不相識,這也是緣分。”
這話有替穆九歌開脫的嫌疑,以這司馬良的陰毒,他絕不會幫自己說話,更不會接受自己,想起前世的遭遇,穆九歌慢慢眯起漂亮的眼睛,笑道:“二公子,這話可就說錯了,這不叫緣分,這叫造孽。”她眼中的笑,慢慢成了譏諷,帶着千萬利刃向他削去。
司馬良知道她討厭自己,大抵也是因爲不滿指腹爲婚的緣故,弄清原因也沒那麼難受了,畢竟,未見面時他也極討厭她,可見了面,不想是個如此有趣的姑娘,同她平生所見的全然不同,雖是做正妻,與自己不匹配,但,做妾是可以的,思及此,她眼中就閃過一道異樣的光閃。
一直在注意周遭情勢的顏瑤及時的捕捉到他這一表情,放在心中一思量,笑着給穆九歌密音:“司馬良似乎對你產生興趣了,你要當心。”
穆九歌聞言,嚇了一跳,當時只覺得噁心,忍不住的作嘔,即便前世,司馬良納她做妾也沒有碰過她,她沒有夫妻之實,一是因爲眼裡容不下沙子的穆琳琅不許,二是,他們倆倆相厭,她對司馬良是能避則避,堅決離他遠些,這回竟然悄然發生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