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靜靜的凝望了傅遙一會兒之後,崔景沉才抽神出來,回答了傅遙之前的疑問:“就眼前的證據來看,這些證據無一例外,全部都指向了宜安殿。”
宜安殿?那不是……
淑妃?傅遙與崔景沉比了個口型。
崔景沉點頭,表示傅遙說對了。
傅遙見狀,呼了口氣,心裡也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傅遙的第一反應自然是她沒有猜錯,這背後下毒手要將李昭儀置於死地的人,果然是淑妃沒錯。
而接下來的反應則是,淑妃看似老辣,實則做起事來也並不那麼周全。
在慎刑司的嚴密追查之下,不還是露出了馬腳。
可見那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並非胡說。
至於傅遙最後的反應,是有些憂慮的。
這當然不是爲淑妃,而是爲了蘇芩。
打個比方,萬一淑妃毒害李昭儀的事被旁人察覺,並毫不留情的揭發出來。
謀害宮嬪的罪名,縱使要不了淑妃的命,也會使得她被打入冷宮,永世不得翻身。
退一步說,即便皇上念及舊情,不忍對淑妃趕緊殺絕,李家人也必定不肯輕易放過淑妃。
憑李元徽的手段,到時候,淑妃的處境必定會比死更難受。
淑妃狠毒,無論得到怎樣的懲罰,都是理所應當,不值得可憐同情。
但淑妃的罪名一旦坐實,要倒臺的不止淑妃,還有淑妃的母家,更有淑妃之子溫王。
傅遙一向不喜歡溫王,可眼下蘇芩是溫王的侍妾,還有着身孕。
覆巢之下無完卵,只怕淑妃一倒,溫王也要跟着倒了,到時候蘇芩也難保。
一想到蘇芩剛過上安定平順的日子,或許就將迎來一場浩劫,傅遙便揪心的很。
可害人之人,就該遭報應,淑妃終究是躲不掉的。
至於那些會被淑妃連累的人,只能說是命運不濟吧。
傅遙越想越覺得心裡有些亂,在慢慢捋清了思緒之後,傅遙才問崔景沉,“既然知道這案子是淑妃犯下的,爲何不向皇上如實回
稟?”
崔景沉答:“眼下手頭上能蒐集到的證據,都是些佐證而已,並沒有能一舉坐實淑妃罪行的證據。縱使叫那下毒的宮女當面指證淑妃,與淑妃對質,單憑一個小小宮女的證詞,可無法輕易撼動淑妃宮中沉浮二十餘年的根基。再有,淑妃一向會做人,連同父皇在內,後宮之中幾乎所有嬪妃都當淑妃是個品行端方,與世無爭的老好人,殊不知她的心計,與李元徽那隻老狐狸,簡直不相上下。”
太子爺竟然將淑妃與李元徽作比,看來在太子爺心中,是無比厭惡着淑妃的。
這一點倒是與寧安公主不謀而合。
傅遙雖然接觸淑妃不多,可單從蘇芩入溫王府一事看來,傅遙便知,淑妃並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傅遙尋思着,擡手哄孩子似的輕輕的拍了拍崔景沉的後背,“快消消氣,爲淑妃生氣,不值得。”
崔景沉聞言,竟笑了,“傻瓜,就憑淑妃,還勾不起我心中的怒火。”
太子爺那聲傻瓜叫的親切自然,惹得傅遙心頭一陣盪漾。
原本有些低沉的氣氛,忽然變的輕鬆了不少。
而就在傅遙吐氣放鬆的瞬間,她突然想到了一個主意。
兵不血刃,隔岸觀火的主意。
“眼下,咱們雖無鐵證能逼淑妃認罪伏法,但咱們不能,未必旁人就沒這個本事。依我看,咱們不如將關於是淑妃使人犯下此案的佐證,全部透露給李家人。我知道自打繼後不濟以後,李元徽就對李昭儀這個侄女很是上心,並有叫她取而代之繼後的意思。此番,李昭儀吃了這麼大的虧,險些丟了一條性命,幾乎毀了李元徽全部的好謀算。李元徽是個有仇必報的人,若叫他得知,背後策劃謀害李昭儀之人就是淑妃,他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的挖出淑妃的罪證。縱使用正道的法子不成,李元徽也有的是旁門左道的辦法。善惡到頭終有報,且叫他們鬥着。”
聽了傅遙的話,崔景沉原本就明亮的雙眼,又驟然放亮了幾分。
他略帶驚喜的望着傅遙說:“不愧是我的阿遙,與我想到了一塊兒去。我早些時候已經命人
,將關於淑妃就是下毒戕害李昭儀的真兇,以及相關佐證,全都透露給了李元徽。李元徽辦事向來雷厲風行,很快淑妃也會飽嘗被陰損毒計所害的滋味了。”
聞言,傅遙心中也是驚喜不已,她與太子爺之間果然是有默契的。
“如此甚好,就等着看他們狗咬狗吧。”
崔景沉點頭,“不錯,如淑妃和李元徽之流,的確已經算不得人了,若罵他們狼心狗肺,還真有些對不住狼和狗。不過,咱們要他們纏鬥歸纏鬥,卻不能太過火,倘若鬧的內宮與前朝不寧,也是得不償失。所以,在將淑妃犯案的佐證透露給李元徽的同時,我還將這些佐證命人透露給了父皇。”
“如此甚好,有皇上盯着,淑妃和李家兩邊,應該都會收斂着來。”
“李元徽辦事一向不留情面,即便有父皇壓着,他也未必肯對淑妃手下留情。倒是淑妃那邊,顧忌着父皇,必定不敢太輕舉妄動。”崔景沉說着,眸色微沉,“淑妃已經在後宮之中盤踞的太久,樹大且根深,咱們是時候該爲她鬆鬆土了。否則,她非分的念頭太多,旁逸斜出的枝葉也就跟着多了,日後只怕更難修剪。”
傅遙聞言,眸色也隨崔景沉一般,黯淡了些許,“如淑妃那種心腸歹毒的惡婦,何止該爲她鬆土,應該直接連根拔除纔是。”
傅遙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心裡卻清楚,想叫淑妃徹底倒臺,並沒有這麼容易。
淑妃之所以樹大根深,並不只是因爲她在後宮之中資歷最老,並頗得皇上敬重。
還因爲其顯赫的出身。
據傅遙所知,淑妃的親爹馮彬位居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儘管年事已高,依舊還在朝。
正三品的官階,雖然並不算太高,但皇上卻對這位馮大人頗爲倚重。
在朝爲官,與官階相比,皇上的倚重和寵信顯然更加要緊。
就連李元徽高居丞相之位,權傾朝野,見了馮老大人應該也不敢太造次。
官場上的門道太多,傅遙並不算深諳其道,卻知馮老大人之所以在其位上如魚得水,還有個旁人羨慕不來的優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