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鳳儀宮
趕上初一十五或是端午中秋這樣的節慶日子,依照宮中規矩,皇上必然是要歇在皇后宮中。
皇后一早便命人備好了佳餚美酒,只等皇上來了,能與皇上對飲小酌幾杯,傾談說笑幾句。
繼後李氏,是當今丞相李元徽的嫡幼女。
是在當年,先皇后昭惠皇后去世的第二年入宮的。
那一年,李氏風華正茂,不過十七歲,如今雖然才二十六歲,卻也是在宮中沉浮了近十年的老人了。
李皇后雖不及先皇后貌美,卻也生的標緻。
只是這樣的樣貌,放在美人如雲的後宮之中,也只能算是泛泛。
但皇后精於打扮,加之出身極好,身上自帶着一股大家閨秀的雍容之氣。
趕上今日過節,皇上又要留宿在此,李皇后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
那一身金絲孔雀翎大袖宮服,不止華貴大氣,還使得皇后玲瓏的身段盡顯。
髻上那一枚金鳳垂珠的步搖,更是畫龍點睛。
今夜的皇后,嬌豔秀美,恍若當年初入宮廷的新人一般。
夜已深,桌上的菜餚早已經涼透了,可皇上還是沒來。
李皇后雖然等的有些心焦,但面上還是得表現出身爲皇后應有的平靜端穩。
這廂,她纔要吩咐宮人將桌上的飯菜拿去熱熱,就見她的貼身宮女丹秋匆匆進了殿。
“是不是陛下的攆駕來了?”李皇后說着,便要起身去迎。
“回娘娘,安公公的徒弟小福子方纔來傳話,說陛下今兒怕是不能來了。”丹秋回道。
李皇后聞言,難免失望,不禁問:“陛下去哪兒了?”
“回娘娘,陛下去了永寧宮上官婕妤那兒。”
見皇后不言,臉色越發陰沉,那丹秋又趕忙說:“娘娘您忘了,今日在觀看走馬時,七皇子咳嗽了好幾聲,大約是傷風病了。陛下急着趕在今夜去見上官婕妤,大約是因爲關懷七皇子的緣故。”
聽了這話,李皇后不覺間蹙起的眉頭,才漸漸舒展開來。
“七皇子是陛下幼子,且打出生以來就體弱多病,陛下偏疼他些也是常
情。本宮堂堂中宮皇后,自然不會與一個三歲的孩子去計較。”
李皇后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她心裡何嘗不清楚,探望七皇子,不過是皇上爲搪塞她的一個藉口罷了。
旁人不知,她卻清楚,陛下探望兒子是假,藉故去親近上官婕妤纔是真。
婕妤上官氏,也算是宮裡響噹噹的人物。
當年上官氏初入宮廷,就因其嬌嬈美豔的樣貌,從衆多秀女中脫穎而出。
一朝得幸於皇上,便是專房之寵。
儘管這位上官氏出身不高,位分也不宜擡的太高,但皇上偏偏就是看重她,甚至爲她冷落了整個後宮。
各宮嬪妃雖然因此心生妒恨,卻因上官氏風頭太盛,沒人敢明面上與她爲難。
而李皇后雖爲後宮之主,也得顧及皇上的心意,讓那上官氏三分。
上官氏原本也還算勤謹本分,只是自打三年前,她順利產下七皇子以後,大約自恃有了兒子作倚仗。
倒是越發驕狂起來。
李皇后也是氣惱,那上官婕妤平日裡爭強好勝也就罷了,今日竟敢搶到她這中宮皇后身上。
到不知這賤人究竟是用了怎樣狐媚的手段,將陛下勾了去。
可說到底,那也是陛下願意吃上官氏這一套。
若換作旁人,陛下可肯理會?
李皇后胸中鬱悶,也沒心思吃喝,便吩咐宮人將膳食全都撤了下去。
“你說七皇子病了,本宮記得今日太子也抱病,沒出席晌午的走馬大會。”
丹秋答:“回娘娘,奴婢聽說,太子爺今兒是出宮去了。”
李皇后聞言,倒是一副習以爲常的樣子,“太子如此,連你我都知道了,怎麼可能瞞的住陛下。陛下也是念在與先皇后的結髮情分上,才如此寬縱太子。依本宮看,太子頑劣,必定是嫌走馬大會無趣,跑去哪裡尋歡作樂了。你可還記得太子打西北勞軍回來的第一夜,聽說是叫了暢音樓的十幾個伎子,在東宮裡足足鬧騰了一整夜。”
“依奴婢看,太子爺驕奢淫逸,不學無術,不配爲一國儲君。”丹秋有意順着李皇后的心意說。
而聽了丹秋的話,李
皇后突然就來了興致,“既然太子不配爲太子,那你說誰配?”
得此一問,丹秋深感惶恐,“奴婢失言,求娘娘恕罪。”
“沒叫你求饒。”李皇后盯着丹秋,“本宮只問你,你覺得除了當今太子以外,在陛下的其它皇子中,還有誰配當這個太子。”
儘管膽寒,但既然皇后一定要她說,丹秋就只好如實回道:“回娘娘的話,依奴婢看,眼下宮中,唯有娘娘族妹,李昭儀生的六皇子有這個資格。”
“六皇子不過是個剛滿七歲的小孩子,來日能不能成氣候還未知,本宮的爹爹與你一樣,也是太高看他了。”
丹秋聞言,哪敢多話,只得俯首聽着皇后說。
“還有那個李昭儀,不過是本宮二房叔父家的女兒,若非本宮入宮多年無子,爹爹是萬萬不會把她送進宮來的。就憑她,也配與本宮稱姐道妹?”李皇后越說氣越不順,嗓門不自覺的就拔高了幾分。
話畢,連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失儀,忙端起桌上的茶碗嚐了口茶,來做掩飾。
在稍稍平復些心緒以後,李皇后又問丹秋:“上官婕妤如今是盛寵,你覺得七皇子不如六皇子有資格當這太子?”
既然方纔已經開了頭,丹秋也就無所顧忌,老實說道:“回娘娘,奴婢認爲,上官婕妤雖然甚得陛下歡心,卻也僅僅只得陛下一人喜歡而已。這些年,就爲着陛下專寵於她,上官婕妤明裡暗裡不知樹敵多少。更況且,上官婕妤出身寒微,若陛下真要封七皇子當太子,內宮前朝,都會極力勸阻反對。倒是六皇子……”
“倒是六皇子背有丞相府撐腰,贏面更大?”李皇后問。
丹秋意識到她方纔所言,並不順皇后的耳,於是趕緊衝李皇后躬了躬身,不敢再說下去了。
李皇后也是沉默了老半天,才幽幽的嘆了口氣,“本宮爹爹的心思,你我都清楚。是一心要拉下太子,扶持六皇子登位的。雖然來日六皇子登位,本宮一樣是母后皇太后,可那李昭儀不也成了與本宮平起平坐的聖母皇太后了。眼下,李昭儀倚仗六皇子,已經有輕視本宮之心,若來日真叫她母憑子貴,當上太后,歹毒如她,又要置本宮於何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