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長見了羅哥,笑的像朵綻放的菊花,倆人耳語幾句,我看到羅哥摸出個信封,悄悄塞進護士長的白大褂,隨後他們四個提着紙棺材進了太平間,我也跟上。
羅哥看我一眼,沒說什麼。
停屍間門口有一男一女,衣着樸素,面容悲慼,並不是醫院的工作人員,在護士長的介紹下,羅哥跟他們講了幾句,便又掏出錢遞給他們,這一次沒有信封,是紙條捆好的一萬塊。
這兩人收錢後,護士站領着剩下的三人提着紙棺材進停屍間,幾分鐘後扛着棺材出來,我過去搭手,棺材沉甸甸,顯然多了一具屍體。
棺材塞進金盃車後,羅哥跟護士站打個招呼,我們開車離去。
回到城中村的倉庫,將棺材擡進去,便拉下卷閘門免得被人看到,羅劉二人將紙棺內,一具穿着病號服,腳趾掛着牌牌的老頭屍體抱到鐵皮牀上,何經理陰笑的看着我,握着大砍刀在屍體上來回比劃。
我嚇得頭皮發麻,靠在牆角不敢說話,既害怕何經理的陰笑,又擔心他剁完屍體再對我下手。
所幸的是,何經理只是見我膽小,故意嚇唬我,他並沒有剁屍體,而是用刀劃開病號服,用水槍沖洗屍體。
人死之後肌肉鬆弛,大腸小腸裡那點東西全出來了,何經理將病號服扔掉,髒東西衝沒,四人齊上手,給老頭換了套乾淨壽衣,羅哥喊道:“小吳,把你的車開過來,把這老頭弄上去。”
這一次,沒有棺材,他們直接將老人屍體平放在後排,羅哥上副駕駛,何經理坐後面,剩下兩人留在倉庫裡收拾衛生。
我問道:“現在去哪?”
“出城,晉X市,孟固村。”
二百多裡地,我問道:“不去殯儀館?”
“去啥殯儀館?咱就是殯儀館,開車!”
一路上我不停從後視鏡裡打量,何經理察覺後,問道:“你老看俄(我)幹啥?”
我苦笑道:“沒看你,我看你旁邊那位老爺子呢!”
“他躺的好好的,你看他幹啥?”
“我就是看看他還躺着沒有,他要是坐起來,我就趕緊跳車了!”
我見得屍體夠多了,也無法像何經理那樣不把身邊的死人當回事,而他聽到我的話,居然轉身給了屍體兩巴掌,看不到打在哪裡,但聲音很大。
他不無炫耀的說:“俄就打他了,你看他敢坐起來不?他坐起來,俄還打!”
我眉毛跳了跳,倒是不太擔心了,即便這老頭詐屍,也得先掐死姓何的。
一路逶迤,二百里地我開了三小時,羅哥一路上心驚膽戰,生怕那吱紐吱紐響的輪胎跑掉了。
車到孟固村外,羅哥打個電話,幾分鐘後,兩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打着手電出來,羅哥讓他們上車,他倆半個身子鑽進來後,一見座位上的屍體,臉色大變,忙不迭退回去,說是跑着給我們帶路。
村裡七拐八繞,最後到了一戶門口掛着白燈籠,正辦喪事的人家,羅何二人將屍體扛進去,放在靈堂中,一口空空如也的黑色棺材裡。
我萬分詫異,因爲靈堂中擺着遺像,也是一位老頭,但模樣卻不是我們運來的這具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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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哥跟那兩個帶路的年輕人進屋,不知聊了什麼,幾分鐘後出來,招呼我們上車離去,而這一趟孟固村之行,沒有發生危險,卻徹底把我搞懵了。
快到市裡時,羅哥從口袋裡掏出個鼓囊囊的信封,故意在我面前將信封中的錢掏出來,蘸着唾沫點了起來。
一共兩萬五,他點完後,略帶炫耀的拍着錢說:“咋樣小吳,這一晚上不少賺吧?來,這五百是你今天的酬勞,哥壓你三百塊,沒有別的意思,你好好幹,以後都會給你,日子久了,還能給你往上提一提,哥不會虧待你的...對了,你叫啥?”
給我當了一晚上哥,連弟的名字都不知道,他也不嫌害臊。
我道:“吳貴,富貴的貴。”
“嗯,跟着哥幹,早晚有富貴的一天,你就在前面停車吧,我們自己打車回去。”
我靠邊停下,他們臨下車前,我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問道:“羅哥你能不能告訴我,咱這一晚上東奔西跑的,到底幹了點啥?那具屍體是不是賣給那戶人家了?”
羅哥哈哈大笑,說道:“你就別問了,反正咱乾的不是犯法的事,只是你第一天上班,知道太多對你沒好處,快回去休息吧,明天下午六點前去公司上班,晚上一起吃飯。”
看他們上了出租車走遠,我趕忙給馮欄打電話,第一句就問他,那幾條短信是不是他給我發的?
“對,戴桃回家睡覺了,把手機給我留下,你那邊是什麼情況?”
“呦呦呦,這就給你留手機了?你倆的關係一日千里呀!”
“她有兩個手機,這個不常用,你別囉嗦了,快告訴我夜裡幹啥去了。”
我將倒賣屍體的情況告之,馮欄也很費解,一戶正在辦喪事人家爲什麼要買一具屍體?
他問我:“你確定那屍體是買來又賣的?屍體和遺像真不是同一個人?”
“肯定不是,一個圓臉一個尖臉,區別很明顯,是不是買賣屍體我就不清楚了,反正在醫院給錢然後拉走屍體,洗涮乾淨去孟固村收錢,再放下屍體,你讓警察把他們抓起來審一審,不就真相大白了?”
馮欄一愣:“抓誰?”
“市醫院姓張的護士長,孟固村辦喪事的人家。”
馮欄想了想,說道:“還是算了吧,是不是倒賣屍體還不能確定,即便賣了,也跟咱倆沒關係,咱就是幫戴桃拍個片子,明天我問問她是什麼意思再說,你要是覺得沒有危險,就在跟他們幹兩天吧,看看他們到底是做什麼的......買來又賣,還是賣給喪事人家,這幫人倒騰啥呢?火化證?”
打我記事起,十里鋪村一直是土葬,我對火化證之類的沒有了解,而跟羅哥四人相處一夜,倒也不那麼害怕了,我覺得這幫人充其量乾點偷雞摸狗的破事,要說他們是兇窮極惡的犯罪集團,真不是我小瞧他們,他們沒那水平。
我道:“再幹幾天小臥底也可以,但你得把我師父的遺物還給我!”
馮欄樂了:“你威脅我呢?想威脅你也該威脅戴桃去,這事跟我沒關係!”
“鬼才威脅你,我是害怕出點邪乎事,那個姓何的簡直腦子有問題,他早晚被鬼弄死,我得找點辟邪的寶貝,你把我師父的羅盤還給我唄,多少有點作用。”
馮欄不置可否,只說第二天再說。
回家休息,一夜無話。
第二天清早馮欄親自將我要的辟邪之物送到我家,是他親手畫的兩張黃符,一張鎮家宅,一張保平安,據他自己說,這兩道符的效果比羅盤大多了,而他的收入,一半來自承接各種法事的費用,另一半就是賣這三種符,除了給我的兩種,還有誅邪祟的神霄雷符。
符的事後面再說。
鎮宅符貼在房樑上,護身符裹着棗核做成符包,掛在脖子裡,有了黃符護身,我可以放心大膽的繼續金牌小臥底的工作。
這一做就是半個多月,我突然發覺跟着羅哥幹,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別的不說,每天幾百塊的收入,是我以前做夢都不敢想的事。
至於羅哥幾人究竟靠什麼賺錢,也聽殯儀館一位給死人化妝的女孩說了個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