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薔薇開滿了御花園, 爭相吐豔芳香四散,迎着綿綿細雨,但是在旁邊的海棠卻開始凋萎。
如月回到宮後便親自把林超然臨終前的奏摺, 交到元熙手裡!當元熙看着奏摺時, 眼神變了又變, 看完後他對她笑了笑說, “你也累了, 先回宮休息吧!”
她看着他古怪的神色,心中一怔但也沒說什麼!她清楚知道這是外廷的事,是她不能參與的, 於是遵照他的話返回梅影宮。
在途中她經過御花園,看到園中有些凋零的海棠花, 想起了還臥病在牀的淑妃, 於是便改去了海棠宮。
海棠宮臥室
“淑妃姐姐, 身體不適不必多禮了!”
見到瘦得虛弱愁眉不展的司徒靜,如月眼底不禁流露出憐憫, 心中輕嘆。
“這裡可是皇宮,禮數總要做的!而且宮中一直都是很注重品階,你可是現在最高品階的貴妃娘娘,我怎可以對你不敬?傳出去人家會說我不知禮數?” 司徒靜冷冷的說。
如月聽得出她語氣中,含着諷刺!她是在諷刺她自己。
“姐姐身體可好些了嗎?”她扶着她走向牀榻坐下。
“沒有什麼好不好的!反正能吃能睡, 閻王還不收我就是。”她氣弱柔絲地說。
“姐姐爲何要這樣說呢?姐姐現在可正值年華歲月。”
“年華歲月?哪又怎樣?換得回皇上的寵愛嗎?”司徒靜語氣冷淡但卻帶了點哀愁。
如月深深地了她一眼, 任淑妃之前說得多潚灑!始終還是未能放下這段情, 撫心自問若換了是她, 她可以灑脫地放手嗎?
“姐姐要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
司徒靜冷笑一聲說, “愛惜身體?沒了帝王的寵愛,留着身軀在宮中幹什麼?”
如月皺了皺眉說道, “一個人應該要爲自己而活着,而不是爲他人而活!就是因爲沒有了別人的愛,所以更加要愛惜自己。”
換了是她,即使她失去了皇上的寵愛,她也不會這樣自暴自棄的!至少應該讓自己活得有用些,快樂些吧!
司徒靜驚愕地看了看她,沉默片刻後突然淡淡地笑說“你越來越漂亮了!相信皇上對你一定寵愛有加吧!”
如月心中一怔,默默地凝望着她,嘴角緩緩勾起一抺淺笑說,“面貌會隨年月而改變色衰!姐姐認爲單憑外表的美麗,能得到皇上永遠的眷寵嗎?”
司徒靜再次驚愕地看着她,眼神漸變得深邃。她沒想到這個曾經在宮中活得像是不存在的月貴妃,竟會是一個心思細密目光長遠的人!或許因此當初自己和德妃爭寵,她安坐一方隔山觀虎鬥,不踏入她們那潭混水裡!皇上是不是已經發現她這顆寶石?
如月看得出她的心思轉換,微微一笑說“本宮還有事要辦先回去了,姐姐好好地休息吧!”
就在如月準備站起來時,司徒靜緊張地抓着她的手道“等..等等!”
“姐姐有事嗎?”如月愕然地看着她。
“這...聽說皇上在南巡期間,逮捕了本宮的伯父和堂兄。本宮想請妹妹向皇上求情!求皇上對他們從輕發落。”
她前兩天收到家書,說皇上幾天前把二伯父司徒成風逮捕入獄;而在南巡時因堂兄司徒富榮私捕月貴妃,並意圖輕薄令皇上甚爲震怒,把他立即收進大牢並送刑部候審。
如月沉默片刻,淡淡地說道,“這事恐怕本宮幫不上忙!哪是屬於外廷的事,難道姐姐忘了後宮的妃嬪,是不能干涉朝政嗎?”
“但是...”
沒讓她說完,如月即淺笑說“姐姐還是好好的休息,調養好身子吧!本宮不打擾姐姐了!” 說完隨即緩緩離開。
司徒靜愣愣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心中泛起了絲絲的異樣!她有一種感覺,月貴妃將來必會是這後宮的主宰者,怎麼以往自己會覺得她,只是個後宮美麗的擺設呢!
如月從她爺爺的信函中,知道司徒成風被捕的事,也聽說過,皇上回來兩天便清剿了一些官員,很多官員被革職或下獄候判,但當中詳情她並不太清楚!只隱約知道當中涉及很多大小官員參與販賣官鹽、走私官銀、貪贓枉法;也聽說過一些牽涉海外販賣的幕後主腦是司徒成風。司徒衝爲此一病不起,令外廷形勢極爲緊張。
所以皇上回來幾天,一直忙得天昏地暗!只除那天,他來通知她爺爺離逝,便沒有再踏入過後宮。連夜裡都是在宿在泰成殿,甚至紫陽宮也沒踏進過。
此刻的如月還不知道,林超然那道寫給皇上的奏摺,將會是她登上後宮頂尖權力的前奏。
翌日午膳後
如月坐在貴妃椅上,看着內務府送來記事的簿冊,卻見錦翠慌慌張張地走進來。
如月頭也沒擡手翻着冊子說道“在宮中待了這麼久,怎麼還這樣毛毛燥燥的!”
錦翠臉帶微紅把腳步放緩說,“貴妃娘娘說的是!”
“怎麼了?天塌下來了?”
“娘娘!皇上去了司徒府。”
如月緩緩地擡起頭來看她一會才說,“哪皇上身邊帶了什麼人?”
“張公公還有趙侍衛和另外兩位御前侍衛。”
“只有這幾個?”
“是!”
“皇上什麼時辰去了司徒府的?”
“差不多申時去的。”
“嗯!哪皇上回來後再通知本宮。”
“是!娘娘!”錦翠不解的問,“娘娘,你不擔心皇上嗎?”
“擔心什麼?”如月淡然地問。
“皇上剛剛把司徒成風和司徒富榮兩叔侄拉下獄。就在他們被逮捕後,司徒丞相便稱病一直沒有上朝!皇上選擇這個時候去司徒府,見司徒丞相不怕有什麼危險嗎?” Wωω★ттκan★C ○
如月斯斯然拿起另一本簿冊翻着看,慢條斯理的說,“司徒丞相乃當朝的丞相,位高權重忠心爲國,而且還是淑妃的爺爺!皇上只不過去探望一個臥病在牀的老臣,又怎會有什麼危險呢!” 她側頭看一看錦翠,眼神流露出一絲遣責“你太多疑了!”
錦翠接收到她的眼神,隨即低下頭來道“娘娘敎訓得是!奴婢該死!奴婢不該妄言。請娘娘恕罪。”
如月低下頭看冊子,再緩緩地說道“皇上回來記得通報本宮。”
“奴婢知道!”
原只是飄着細雨的夜空,突然下了一場傾盆大雨。
如月依在欄杆,看着苑外被暴雨打得搖搖欲墜的薔薇,心中甚是鬱悶!
她蹙了蹙眉忖“都已經過了晚膳時段,怎麼皇上還沒有回宮,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錦翠,什麼時辰了?”
“回娘娘,已過了戌時。”
“皇上還沒有回宮嗎?”如月語調一平靜,但心裡卻有說不出的擔憂。
“是!娘娘!奴婢剛纔問過紫陽宮的守衛,他們說皇上還未回宮。”
“是嗎?”如月想了想然後說,“幫本宮更衣!本宮要去紫陽宮。”
“娘娘!都這麼晚了,外邊還下着雨呢!”錦翠憂心忡忡地說,“而且貴妃娘娘現在身懷六甲,如果受了涼就麻煩了!”
“更衣吧!”她沒理會錦翠憂心的神色,決然說道。
“娘娘!”
“不必多說了!”
錦翠看着如月堅決的眼神,不再多說!拿了一件水藍色的宮衣爲她更換上。
雨下得淅瀝嘩啦的,打落在紫陽宮的牌扁上,聲聲清脆響亮。
如月站在紫陽宮外,看着這座建築得甚是雄偉的宮殿。一磚一瓦都很巧究且充滿着剛陽味,這裡從天玄王朝開朝而來,便一直都是歷代皇帝的寢室。她從來沒有這樣仔細地看過紫陽宮,這座沒有主人在的雄偉宮殿,此刻看起來怎麼也有些寂寞?
雨不知在什麼時候已變成細雨,但落在地上再淺起的水花,早已沾溼了她的裙襬,只是她像是未有所覺。
“娘娘!不如咱們先回宮吧!”
如月拿過錦翠手上的油紙傘,說“你先回去,本宮要在這兒等皇上。”
“娘娘!這怎麼可以!”
“本宮想獨自在這等皇上,你先回去吧!” 如月淡然說道。
“娘娘!讓錦翠在這裡陪伴娘娘等皇上吧!”錦翠拿回那把油紙傘。
如月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麼,擡眼看向紫陽宮的牌扁發愣!
主傼倆人就這樣站在紫陽宮前,任雨水在她們身旁飛舞!也不知過了多久,細雨已停,只聽到斷斷續續的水滴聲。
一把冷冷的聲音,在寂寥的夜間響起“你怎麼站在這裡?”
如月轉身向着來人,眼裡的憂慮瞬間化作如春風般的笑顏說,“你回來了!”
元熙看到她如花笑靨時,臉色才稍緩但眉頭仍緊皺着。
“你不知道自己身體的情況嗎?怎麼站在這裡讓風吹雨打?”
他盯了一眼她那已溼透的裙襬,眉頭皺得更緊,冰冷的語氣還隱藏着微微的怒氣。
“你站在這裡多久了?”
面對他如寒冰的俊臉和滿眼的怒火,她一點也不覺得害怕!依然笑臉如花,他大步走近她撫着她有點冰冷的臉頰。
“爲什麼不回答朕?”
她突然撲進他懷裡,答非所問地說“你回來了!”
元熙錯愕地看着懷裡的她,心中的怒火漸漸散去,嘴角勾起溫柔的笑意!雙手把她緊擁在懷,他們身邊的人不知何時已悄悄地退下了!
“對!我回來了!”看着她把他摟得緊緊的,心裡有着一陣陣的悸動。
“嗯!”
“沒事了!”
“嗯!”
“我讓你擔心了?”
如月搖了搖頭在他懷裡低聲說“我一直都相信你,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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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熙露出一抺淺笑輕撫着她的髮絲,“回宮休息吧!”
她一直這樣抱着他,令他心裡有些蠢蠢欲動!他很清楚自己想要她的慾望有多強烈。自從上次她生病後,他便沒有碰過她!後來更發現她已經身懷六甲,令他更加要抑壓自己的慾望,怕傷會害到她和孩子。想來他也有個多月沒碰過她了!若今晚再這樣被她摟抱着,他恐怕自己會失控,不顧一切地要了她。但是他懷裡的人兒似乎不知道他的心思,依然緊抱着他不放地搖頭。
元熙緊擰着眉頭說,“你現在若不走,今晚便休想離開紫陽宮了!”
她彷似聽不懂他的話,任性地賴在他懷裡,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把她整個人抱起走進紫陽宮。
隔天一直稱病在牀的司徒衝終於回朝,還以身體不適辭去了一切朝中職務,皇上即場答允!同時元熙在朝中宣讀了林超然臨終前寫下的奏章,依照林超然臨終的建議廢除左右丞相一職,戶部尚書由林超然推薦的張士仁接管,而司徒成風的刑部尚書職位,由原是禮部侍郎的林永麒接替。
外廷職權重新整頓後,林家和司徒家的權力已被削去了一半,元熙基本上已把軍政大權重新掌握在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