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康四年,春。
蕭德妃進宮已有十多天,受到皇帝專寵,皇上夜夜寢于丹桂宮。
自從蕭德妃進宮後,本應是懿貴妃侍寢的日子,皇上也都去了丹桂宮,再加上蕭德妃的囂行,一下子在後宮中牽起了酸風醋雨。每個妃嬪都用盡各種籍口去了皇帝的紫陽宮,怕是皇帝把舊人給忘掉,當中懿貴妃和成妃去得最多;但這似乎沒有讓皇帝的心動搖,再說即使皇帝去了其他的宮殿裡,德妃也會用各種籍口把皇帝請走,這情況一直維持了兩個多月。
梅影宮外殿
如月目無波瀾靜靜地看着懿貴妃和成妃。
這幾天妃嬪們都往她這兒訴苦,現在的梅影宮可說是從她進宮以來最熱鬧的,真是從來沒有這麼多人到訪過!就連以往都不曾前來請安的成妃,也三兩天走來她這兒,抱怨德妃如何把皇上請走!但最想不到的是連懿貴妃也來!竟然陣陣有詞地說她也是貴妃娘娘的身份,後宮的事她有責任要管理。
在蕭德妃還未進宮前,她已經有預感蕭婧一定會在宮裡牽起風波,!但沒想到竟會做到這種地步,甚至連懿貴妃也壓不住她。
原本皇上沒夜訪梅影宮的兩個多月裡,她日子還過得滿安逸自在的,她冷眼看着妃嬪們爲皇上而各出手段,以爲可獨善其身隔岸觀虎鬥,但現在情況又好像不是她想象的那麼好。
這幾天她簡直被這班妃嬪們攪得頭痛不已,在宮裡誰不知她一直都是個受冷待不得聖寵的娘娘,怎麼現在她們忽然想起她來了? 她比她們更久沒見過皇上呢!
但這事一天不解決,她在宮中似乎不會有安寧的日子過,像這天懿貴妃和成妃又來了!
“月貴妃妹妹,你說那個德妃是不是太過份了!雖然她是二品德妃,還是皇上的親表妹!但做得也太過份了吧!都已經連續兩個月,那本是本宮侍寢的日子,皇上也被她拉去丹桂宮了。妹妹,你可要替姊姊想想辦法啊!”成妃哭訴着。
“唉!成妃姐姐,你應該也知道皇上他過往一直很少來本宮這兒,即使本宮想幫也無從幫起。”她沒有說謊,皇上這兩個多月的確連夜裡都沒來她這裡。
“月妹妹,你這樣說就不對了!你也是貴爲一品的貴妃娘娘,以往你剛進宮什麼都不知道,所有的事都是由本宮撐着。但現在你進宮也一年多了!後宮的事你可不能說不知道,這種情況如果持續可不太好,依本宮看,妹妹你還是出出面比較好!” 懿貴妃振振有詞的道。
“懿姐姐,你們也不是不知道,自本宮進宮以來,本宮也只見過皇上一兩次。在這後宮中誰不知道皇上不喜歡本宮,你們認爲本宮去跟皇上說有用嗎?況且本宮也只是個貴妃,這種皇后專有的權利,恐怕不是本宮可做的!”不計夜深那些幽會日子,皇上的確只來了梅影宮兩次。
懿貴妃和成妃也知道她說的是事實,但她們也實在沒辦法之下才想到她,但看來她們是沒法說服她了! 兩人終悻悻然離開,但這個前腳才走,那個卻後腳便進了來。
平時柔柔弱弱的蘭妃紅着一雙眼,吊着一串淚走進梅影宮。
“蘭妃知道這事很讓月貴妃妹妹爲難,但德妃娘娘也太囂張了!昨晚本來是本宮侍寢的日子,但她硬是把皇上拉走。這個也不要緊,主要還是她身邊的那個奶孃,竟對本宮單單打打的,無禮之極!本宮…本宮實在受不了!”蘭妃邊說邊拭着眼角的淚。
“姐姐先別傷心!”
如月心裡暗叫苦,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想見皇上不到紫陽宮,不到泰成殿,怎麼每個人都往她這裡擠。
“月貴妃妹妹,你真的不管嗎?本宮知道皇上對你不好!但你始終是後宮中位居一品的貴妃娘娘啊!背後還有一個權勢龐大的家族,爲什麼你也要怕她?”
天呀!又一個把她身份擡出來壓她的人,這次連家族背景也搬出來了!要說她就是有一個龐大的爲官家族,我纔不能爲所欲爲呢!如月在心裡咕嚕着。
她低頭揉着額角對蘭妃說“蘭妃姐姐請先回去,這事讓本宮想想吧!”
“那…貴妃妹妹答應和皇上說了?”蘭妃收起眼淚驚喜的問。
如月無可奈何的暗道,不答應行嗎?我這裡的門坎都快給你們踏破了,唉!
“這事我要先想想,蕭德妃現在可是皇上心尖兒的人!你們都不敢去得罪她,何況是本宮這個一直不得寵的貴妃呢!蘭妃姐姐你還是先回去吧!本宮一定會想辦法的。”
....每個人都要她去跟皇上說,難道她們就不怕她會像蕭婧那樣獨佔帝王寵嗎?....
蘭妃走後,如月心煩得連午膳都吃不下,看着外面開得璀璨的薔薇,還有微暖的春風,只可惜卻暖不到她的心,吹不走滿腦煩瑣。
“錦翠!錦翠!”
“娘娘,有事嗎?” 錦翠從外面進來。
“本宮今天不再接見任何人,如果再有人來就說本宮不在。” 如月撫着額說。
“是!娘娘。娘娘,你不吃了嗎?” 錦翠看了看卓上的食物關心的問。
“不了!”她轉首看了看庭園“本宮想到御花園走走。”
“娘娘想到御花園?不如等錦翠陪你吧!”
“不用了!本宮想獨自散散心,你們不用跟來了!” 說完便站起來。
“是!娘娘!”錦翠憂心忡忡的看着茹月的背影,她從未看過貴妃娘娘如此煩惱,那些後宮娘娘也真是,以往都不把娘娘看在眼裡,現在有事了,便一窩蜂的來找娘娘幫忙,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娘娘入宮一年多受盡皇上冷落都已夠可憐了,還要爲他人惹的禍善後。
錦翠不氣憤地收拾桌上的食物。
如月獨自走在御花園裡,園中開着各式各樣的花朵,在這春暖花開的季節裡,這兒真的美得像世外桃源。
在這個皇宮裡,她最喜歡的就是這個御花園了!尤其那假山上的小涼亭,因涼亭隱藏於假山中,身在涼亭中不容易被人發現,但卻可把整個御花園的風光盡收眼底,小涼亭建造得真是巧奪天工!記得她第一次踏上這裡,石椅和欗杆上都滿是灰塵,似是沒有什麼人上過來。
如月慢慢地走上彎彎曲曲的假山,坐在小亭中想着往事!
十六歲前的她,從來沒想過會走進皇宮嫁給皇帝,她以爲自己會和師父一直住在雲霧山過一輩子。十六年歲前的日子,她是過得那樣的平靜,從小在詩書佛道中浸淫長大的她,對一切事物都能淡然面對!所以即使現在身處這明爭暗鬥的後宮裡,她也能保持不爭之心,看着那些後宮妃嬪爲爭奪聖寵出盡手段,她依然能一笑置之!隔岸觀火置身事外!但是現在那些火卻圍着她燃燒,使她也置身其中。
小時每逢秋冬時節,師父便會帶她下山,看看人生百態,認識外間世界。師父常言觀人要觀心,凡事要觀於微不能看表面,但她進宮一年多,有一個人她一直都看不懂他的心。
姐姐說他愛着一個女子,把那個女子的手帕視作至寶!但他可爲了權益娶她們這班他不愛的女子爲妻妾,和她們生兒育女、風花說月、夜裡纒綿,讓她們爲他爭風吃醋。
曾經在夜裡,當他懷抱着她溫柔地吻她,以一臉的柔情對侍她時,她也曾經有錯覺他是愛她的,那一刻她也曾爲他心動過。不可否認,她很喜歡他的擁抱,因爲他的懷抱令她感到很溫暖,很安心。但心裡有一把聲音不斷在提醒她,那是個假像!因爲他也同樣地對待着其他妃嬪,那不是她獨有的!他並不愛她,所以他可以長時間不見她。
那她呢?她和他已經有夫妻之實,但她愛他嗎? 她可以不去和妃嬪們爭寵,他這樣冷待她,她也可以處之泰然,其實她是不是也不愛他?記得我那晚他說想要她的心,但她知道自己始終未能把心交出,所以她也是不愛他的,對嗎?
他和她只是政治婚姻,兩人之間根本不可能存在愛情的!
忽然假山下傳來陣陣的笑聲打斷了如月的思緒。
“皇上夫君,妾身剛學了一首新曲,現在彈給你聽好嗎?”蕭婧緊撓着元熙的手臂,含嬌帶嗲地說。
“好啊!”元熙低頭笑對着她說。
此時坐在假山上的如月,看着元熙的笑容失神。
他真是一個可讓凡間女子都爲他傾倒的男人!只要他願意,恐怕沒有女人能逃得過他的掌心吧!
不過這個笑容她好像在哪裡見過,怎麼會有點熟悉的感覺。
蕭婧吩咐婢女拿了琴來,並端坐於琴前彈奏着一曲“百花鳥鳴”。
如月細聽琴聲,心裡不禁暗讚歎,彈得很不錯但不像初學!轉眼再看元熙,只見他嘴角掛着一抺寵溺的笑容。
他很喜歡他這位表妹吧!他從來不曾對她這樣笑過。那蕭德妃是不是已取代了那個女子的地位? 忽然一陣無力感從她心中升起。
突然,她瞅到地上的一塊玉佩,那是…
一曲終,蕭婧站起來走向元熙,此時一塊玉佩從她身上掉下來,在御花園亭裡的元熙看到地上的玉佩,微微一愕走前彎身拾起了玉佩端詳着,眼裡閃過不易察覺的異樣目光。
“這玉佩是我的!”蕭婧看着玉佩說。
元熙露出一抹無害的笑容問問道,“愛妃這塊玉佩很漂亮!不知是那裡買的?”
蕭婧失神地看着元熙的笑容,未有回答他的提問。
元熙收起笑容喚,“愛妃?”
蕭婧如夢初醒的問,“什麼?”
元熙不溫不火的重問,“朕問這玉佩,你從那兒買的?”
蕭婧羞澀地看他一眼說,“那不是買的,是很久以前人家送我的!”
“啊?那他是個男的嗎?” 元熙半開玩笑似的問。
簫婧面帶紅潮看着他,吞吞吐吐的說,“若是,夫君會生氣嗎?”
元熙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道,“這....愛妃很喜歡那個男子嗎?”
蕭婧立即緊張地把雙手繞緊了元熙的頸項,急急說道,“自從見到夫君以後,妾身就只愛你沒有二心!” 說完隨即上了元熙的脣,沒理會身邊還有其他人在。
元熙未有拒絕飛來豔福,只是眼神有意無意地向上標了眼,帶了點戲謔。
看到他們親熱的行爲,如月不好意思的別開了臉。她看不到元熙的表情,卻清楚地聽到蕭婧的話,想不到蕭婧會把她的玉佩,臉不紅耳不赤地說是自己的。
她的思路緒亂眉頭緊鎖,不禁發出一聲嘆息,脫掉了繡花鞋,曲起雙腿把頭枕在膝蓋上,漫無目的地看着前方,只覺今天一切都是亂糟糟的。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一隻大手在她眼前搖擺,她驚愕地瞪着手直看,然後一把熟悉而磁性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你一直坐在這裡不怕着涼嗎?”
如月心跳加速緩慢的擡起頭轉向來人!只見來人一身明黃的龍袍,未被束起的髮絲散落在肩上,嘴角正掛着一抺戲謔笑容,夕陽在他身後映照着,讓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爲什麼會在這裡?他不是正和他的愛妃在下面卿卿我我嗎?...
她瞇眼看他,直覺討厭他現在的笑容,也不知道那來的勇氣,她眉頭緊皺彆開了臉,不想和他搭訕。
...都是他,是他擾亂了她平靜的心,他是一切煩惱的根源。...
對她的反應,元熙似乎並不在意,反而嘴角的笑意更濃,他把臉挨近她的耳際,“貴妃在生氣嗎?”
也不知道向誰借了膽,她竟然不理睬他,但他卻是笑容滿面,更貼近她的耳邊說,“貴妃不理睬朕,莫非...莫非是在吃醋?”
“我…”如月猛然轉頭瞪視他時,不覺自己的嘴脣竟然貼上了他性感的薄脣,無意間主動地送上一吻。
天呀!今天真是倒黴透了!..
一下子她的臉紅到了耳根!但這時耳中還傳入了那人可惡而得意的笑聲。
“想不到貴妃會主動送給朕一個吻,哈哈哈…”
如月不知今天自己那來的勇氣,竟然瞪了他一眼,哼一聲別開了臉不理睬他。
元熙停住了笑聲坐在她的身後,雙手從後繞着她的腰肢,把她緊擁着在懷裡,然後埋頭在她的頸窩裡,輕吻着她白滑的頸項,呼吸漸漸變得起伏不定。
如月感到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走遍全身,帶點不安的道“皇上,別…” 只是還沒說完的話被他堵在喉嚨中,火辣辣的吻讓她迷失,傾刻間男女銷魂的呻.吟聲,斷斷續續從小山上飄到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