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影宮的紫微花開得燦爛奪目,盛夏的微風穿過窗戶輕輕地吹拂着輕紗羅帳。
牀榻上原本昏睡的麗人正悠悠地醒來,那道兩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着,一對靈動的美眸緩緩地睜開。
“娘娘,你醒了!”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如月坐起來,卻感到全身痠痛。
“回娘娘已是午時了!” 錦翠回答道。
如月輕蹙了蹙眉問,“爲什麼不叫本宮?”
“皇上吩咐讓娘娘休息,別叫醒娘娘的!” 錦翠笑着說。
“嗯!” 當她翻開錦被時,看到牀上的點點落紅,驟然想起了昨晚纏綿的景象,臉上立即泛起紅潮,靦腆的對錦翠說,“你收拾收拾吧!本宮要去沐浴。”
“是!娘娘!”
如月瞄到錦翠那壞壞的笑容,難掩心中羞澀飛快地走進浴室。
她坐在浴池裡看到身上點點的瘀青,怪不得剛纔錦翠會那樣笑,回想起昨晚皇上的熱情,她不禁羞紅了臉,她按着心.口想起元熙昨晚的話,”把這給朕!”
他是指她的心嗎?爲什麼他要她的心?後宮妃嬪那一個不是把心交給他?那一個不是努力地爭取他的寵愛?像當年的姐姐把心交出去了,卻換來鬱鬱不樂而逝,她不想像姐姐那樣,所以她不想把心交他,即使她現在已是他的人。須知帝皇的愛薄如紙,將來她當青絲白如雪容顏不再時,他卻依舊擁着年輕貌美的美人,那叫她情何以堪,恐怕她到時也只能像姐姐那樣鬱鬱而終了!
她的心,她要留給自己!
想着想着她差點又在池邊睡下,幸好錦翠的聲音從外邊傳來,她的心猛然一跳立刻清醒過來,忐忑不安的看向浴室入口處,心裡暗忖,"以後千萬別再在浴池睡着了!萬一像昨夜那樣,她可真要找個洞竄進去,以後都不見人了!今天皇上該不會來吧!”
她忐忑不安地看着入口處,直到錦翠爲她穿戴完畢,才把懸着的心放下來。
其後皇上連續十多天都沒有來梅影宮,她聽說皇上離開梅影宮當天,連續兩晚寢於婉嬪的薔微宮,隨後差不多一旬日子不是在海棠宮便是在芙蓉宮就寢,。只是奇怪的是即使皇上沒來梅影宮,但每到夜半時分,她總感到他在身邊,可是早上起來身旁卻是空無一人,難道她因那天的事而產生幻象了?不過現在最讓她煩惱的是,事隔十多天了,怎麼她身上的吻痕卻是一直沒有退盡?讓她在大熱天也只能穿着高領衣衫,她甚至連梅影宮的大門也沒踏出過。
這天,如月坐在梅影宮花園裡埋首繨製衣裳,她要趕在九月初旬,母親生辰前把衣裳送到林府。她拿起快完成的衣裳,忽然想起錦翠對她說,皇上那天離開的時候,拿着她做的三件衣裳看了很久才放下,不知她縫製的衣裳是否有什麼不妥?
此時錦翠端着茶點走進花園,帶點哽咽的道,“娘娘,休息一會吧!”
如月愕了愕擡頭看到錦翠微紅的雙眸一,關心的問,“發生什麼事?你給人欺負了?”
錦翠搖了搖頭,擠出一抹笑容說道,“沒事,奴婢只是爲娘娘不值吧了!”
如月看了她一會放下手中針子,端起茶喝了口才淡淡的説道,“你今天去了茶庫和衣布庫吧!”
錦翠點了點頭,如月笑了笑繼續説,“有些事若不是太過分,能忍的便忍吧!”
“是!娘娘!” 錦翠低頭帶點不甘心的道,本是給貴妃娘娘的碧螺春都給了其他妃嬪了,而那上好的進貢衣料全都給了懿貴妃,月貴妃連一匹也沒有,她還要受那些人的氣。
如月放下茶杯看着錦翠再說,“錦翠,在這宮中只有你和本宮是來自林家的,所以本宮永遠會站在你這邊,若他們太過分或欺負你,你一定要告訴本宮,本宮會處理的。”
錦翠愣了愣,心裡甚是感激,立即跪下道,“謝娘娘!”
如月笑了笑道,“起來吧!”
“謝娘娘!” 錦翠站起來後如月若有所思地對她說,“錦翠,你問問梅影宮的宮女們,看看她們有沒有想離開的。跟着一個不得寵的宮妃難免會遭受白眼,若她們當中有人想離開就讓她們離開吧!”
錦翠驚愕的看着如月,“娘娘,這...”
如月滿不在乎的道,“還有幾個月便是年關,過了年關便是秀女大選,到時宮裡便有新人了,新宮殿總需要人的!或者她們有想跟隨的後宮娘娘,可直接說,本宮可跟內務管事說。”
“是!娘娘!”
“那這事交給你辦了!如有什麼問題再告訴本宮。”
“是!娘娘!”說完錦翠便退了出去。
如月看了看錦翠的背影再看看卓上杯子裡的茶,唉了一聲重新拿起針子。這十多天她沒出梅影宮,不代表她不知道這些天的變化,而且宮中的閒言閒語多少還是會傳到她耳中。他們似乎認定她這個不得寵的貴妃,是不可能再得到皇上的寵幸般,但他們卻忘了她可是現時宮裡品階最高的貴妃之一,而且她還是林丞相的孫女,她不管並不代表她不可以管。或許過些日子她該去找懿貴妃了!她不出聲不代表她就好欺負。只是她萬萬沒想到有人會比她更早出手處理。
幾天後
戌時,紫陽宮正殿
坐在案桌前正在看奏摺的元熙忽然道,“張正!”
“奴才在!”
“你跟在朕身邊多久了?”
張正愕了愕隨即道,“已有二十多年了!”
“張正!”元熙擡頭看着他。
“在!”
“你與趙武是朕最信任的人,同時也是最瞭解朕過去的人!” 他頓了一頓再說,“林丞相他對朕有一份恩情,卻從來沒有向朕討回。當年他沒猶疑便把彗貴妃嫁給了還是殘廢的朕,也暗地裡幫過朕,不管他是基於什麼原因,朕還是很感激他。張正!”
“是!皇上!”
“林丞相他是朕親選的外戚,朕也很喜歡岳父林大學士,他是個有學識又淡泊名利的人!所以....”元熙嚴正地說,“即使朕不喜歡月貴妃,她始終是朕的貴妃!林家的女兒在宮裡不能受虧待,貴妃就應該有貴妃的待遇。你明白嗎?”
“奴才明白!奴才會處理的。”張正聽得膽戰心驚,不明白到底什麼地方出錯,月貴妃不得寵之言傳遍整個後宮,但自問一向按章辦事,莫非內務府出了什麼事?
不久元熙的聲音又再響起,“ 張正!” 放下手中的奏摺了。”朕要歇息了!”
“是!萬歲爺要召那位娘娘侍寢嗎?”張正跟在元熙身後問道。
“不!今晚朕在後殿歇息,別讓任何人來打擾朕。”
“是!” 張正爲脫下龍袍便退了出去。
張正離開後,元熙走到書樞前伸手一按,書樞移開了,他的身影隱沒在書樞後。
昏暗的梅影宮內室一個衣櫃緩緩的移開,一道人影從衣櫃後走出來,走向卓前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皺了皺眉放下茶杯走向牀榻,揭起紫紗帳幔看着熟睡中的美人兒,嘴角慢慢上揚,脫去明黃中衣和內衣,赤膊鑽進溫暖的被窩裡。
這夜如月睡得極不安隱,感覺好像有人不斷的輕撫着她。
她緩緩地睜開了雙眸,皺眉瞪視着牀頂覺得好像那裡不對勁,她轉頭想尋找什麼不對的地方時,赫然看到了一張放大的俊臉,而他的臉上正掛着一抺充滿玩味的笑容直瞪着她看。
她來不及驚呼,兩片櫻脣已給人封着了,由淺到深,差點奪去她的呼吸。
良久他才帶點不捨地離開誘人的櫻脣,把頭埋進她的頸窩裡輕吻,然後來到她耳邊細語說,“不歡迎朕來這裡嗎?”
如月心跳如雷羞澀的道,“臣妾沒有不歡迎皇上!”
“啊?是嗎?那你爲什麼皺眉?” 他帶點戲謔的笑問。
“這..臣妾只是驚訝皇上在這裡,因爲沒有人在事前通知臣妾!”她輕皺娥眉說出心中所想。
爲什麼每次都沒有人通報她?皇上去每個宮殿,不都是會事先通知的嗎?怎麼總是沒有人知會她,讓她每次都在沒有心理準備下,皇上已在她身邊出現,這實讓她很煩心。
“嗯…你會慢慢習慣的!而且要有隨時侍寢的心。” 他輕撫着她的脣笑說。
“只是....” 來不及説完的話再次被封在喉中,良久才放開後她,以不容否決的語氣道,“沒有隻是,你只有盡快適應。”
元熙看着她啞子吃黃連的驚訝表情,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低頭輕吻她一的耳際問,“朕聽說你撤了一些宮女,爲什麼?”
如月愕了愕沒想到他這麼快便知道,“臣妾這裡並不需要那麼多人。”
“你可知道你這裡現在是整個後宮裡最少宮女的嗎?”
“臣妾這樣做惹皇上不高興嗎?”
“若朕說是,你會怎麼做?”
“臣妾還是會這樣做!” 如月也不知道自己那來的勇氣。
元熙瞇起眼看着她問,“爲什麼?明知惹朕生氣還這樣做?”
“用人貴精不貴多,現在留在臣妾宮裡的人,她們都勤奮做事不多言,臣妾覺得有她們在已經足夠,設必要太多人,人多會口雜,何況出年便是秀女大選,宮中需要宮女,這樣也可減少庫房開支。”
只見元熙沉默的看着她,看不出喜怒,好一會才說,“你入宮以來都沒有理過後宮事務嗎?”
“這…臣妾入宮資歷尚淺,而且懿貴妃不是把後宮打理得很好嗎?” 她奇怪皇上今天怎麼會管起後宮的事。
“啊?你真的這麼認爲嗎?但別忘記你也是朕的貴妃。貴妃有貴妃的權利和義務。” 他慢條斯理的道。
“是…是!臣妾知道!” 如月帶了點驚惶的道。
元熙端詳着她片刻,不想再談論這些事情,今晚他只想好好的要她,他把脣重新蓋上她誘人的櫻脣,使芙蓉帳內只餘下微微的男女歡愉聲。
如月坐在貴妃椅上,看着外苑一直髮呆!
皇上已連續十多天在她這裡就寢,但她宮裡的人竟然沒有人知道,甚至好像整個皇宮都沒有人知道似的,反而大家都在說懿貴妃深受聖寵,至於她仍舊是個受冷待的貴妃。
猶記得那晚皇上明明來了梅影宮,但翌日醒來問錦翠,皇上是什麼時候來時,她竟然說皇上沒有來梅影宮,害得她還被錦翠取笑,説她開始思念皇上。
說起來她還真不知皇上到底是什麼時分來,什麼時分走,反正他來時她已睡下,而每次他都把她弄醒,然後早上她再醒來時,他已經走了。起初幾天她還真不習慣他的夜訪,當他到她的滿臉驚恐時,總是生氣地瞪她;不過正如他所說,她漸漸地已習慣了!
這麼多天以來她沒敢問他到底是用什麼方法來的,怎麼會神不知鬼不覺的,不過她隱約知道她房間內必定有什麼機關吧!只是這個想法她不能說也不能問,因爲這關係到他的秘密,他應該不會想讓她知道,所以她只能裝作什麼都不知。
如月收起看着遠處的目光,拿起身邊小几上的一杯茶品着,微微笑了笑。
她聽錦翠說幾天前張公公撤換了幾個庫房管事,說是他們辦事不當,自此以後送來的東西便和以前不一樣,聽說無論什麼東西讓懿貴妃選完後便會送來她這兒,不過她一般只在食材和茶葉上是挑最上好的,因爲她會把一些小吃賞賜給梅影宮的宮女,也會在小廚房親自下廚弄些小點一起分享,當然更重要的是給半夜來她房裡的那個人。起初她不知道他是否會喜歡吃,只是她某天心血來潮,弄了碟五色糕放在桌上給他,翌日那兩件五色糕便不見了,相信應該是他吃了吧!從那日開始她放在桌上的食物都一定只餘下碟子。
在這件事上她實在想不到張公公會快她一步幫她解決了,原本她還想過些日子找懿貴妃的。想到這裡她忽然想起那晚皇上的話,她入宮一年沒有參與後宮事務,皇上都沒說什麼,怎麼那晚他突然會那樣說?不過之後他沒再提,她當然樂於繼續當她的遊閒貴妃了。
幾個月後
寒梅初現,還不到一個月就過年關了!過了年便是康德年間的第一次秀女大選。
和如月在園裡採着梅花的錦翠突然說,“娘娘,聽說皇上準備立他的皇表妹爲妃。”
“啊?是嗎?”如月冷淡的道。
錦翠看着貴妃秀麗的側面,她真不明白皇上爲什麼不喜歡這位溫柔美麗的貴妃娘娘,而娘娘似也沒心思爭取聖寵,好像萬壽節那天,娘娘明明做了長壽麵卻又不送去給皇上,結果那碗麵便一直放着到翌日。
見如月沒甚麼反應,錦翠便再說,“娘娘,你說皇上若真的立他的表妹爲妃,到時會不會和懿貴妃爭寵?看她在中秋夜宴那種目中無人的態度,還有懿貴妃娘娘的笑裡藏刀,恐怕到時後宮會揭起不少風浪吧!”
“唉!對呀!” 如月想起那天蕭婧整晚纏在皇上身邊,竟然還故意不讓妃嬪們接近皇,讓她們只能像宮女般跟在她後方,行爲實在令人側目,這不知是不是在邊疆生活成長有關,還是仗着自己是皇親國戚,都還沒嫁給皇上就這樣子囂張,看那天喜懿貴妃,成妃她們的面色,恐怕將來若真的選進來,真不知會牽起後宮多大的風波。不過話說回頭,皇上對她的行爲並未有指責,還言談甚歡,想必是他心裡也很喜歡蕭婧吧!
如月放下手上剪刀說,“這些已足夠了!拿進去吧!”
“是!娘娘!”
“啊!對了!錦翠!” 如月叫住剛轉身的錦翠,“將來若她選了進宮,你記着吩咐咱們宮的人,一定要比現在更慬言行。”
錦翠愕了愕隨即道,“是!娘娘!”
如月擡頭看了看天色快將接近黃昏,她準備做梅花糕,不知道皇上今晚是否會來。想來自從萬壽節過後,皇上便不像起初那樣天天都來,好像萬壽節那個月都沒有來,害她還爲他做了好幾天的長壽麵,結果白白浪費了!他最近也只是幾天才來一次,或許他已經開始對她厭倦了!幸好她還沒有把心交出去。
將來皇上有了新人,恐怕便不會再這樣夜訪梅影宮了? 那到時她會適應嗎?應該會吧!她當初不也是個受冷待的貴妃嗎?
康德四年二月
蕭婧在秀女大選中被封爲妃,而且是二品的德妃,而除了蕭婧外,皇上並未有再納其他的秀女。
話說回來,康德帝的子嗣和後宮妃嬪同樣不多,在位四年只有登基前蘭妃所生的女兒,和宜嬪在德康二年生的女兒,而婉嬪和喜嬪雖然都曾懷上孩子,但卻在初期流失,所以康德帝到現在爲止並沒有皇子,而康德帝在位三年始終沒有策立皇后,這令誰能先生下皇長子也成了重要關鍵,也讓後宮女子各懷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