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外頭進來的侍衛打開了那暗道的門,寧則禮已經斷氣了。
那人沒想叫他受罪,所以根本就是扎進了心臟裡。幾乎是第一時間就斷氣了。
公孫康和馮路平被扶着出來,就哭的站不住了。
他們兩個幾乎同時滑倒在地,頭抵着寧則禮的腿,哭的聲嘶力竭。
殘留的七八個侍衛全部都中了藥,這會子也是勉強站着。
那羣海盜已經退了個乾淨,別院裡安靜的詭異,只是聞見一股一股的血腥氣。
甚至這羣侍衛都已經沒有力氣回去報信了。
最終還是公孫康掙扎着起來去找人報信。
而與此同時,距離這裡不遠的彭家別院中,彭筱以及四個侍女被海盜帶走,生死不知。
彭家別院損失慘重,至少丟了彭家二姑娘就是一件難以承受的事了。
只是此時,寧家顧不得關注這個,忠叔帶人趕來了別院的時候,那幾個中藥的侍衛都已經昏迷了。
趕緊叫人拉走,寧則禮的屍身已經被馮路平以及那幾個侍衛昏迷之前好好的搬回了踏上,好好放着。那一把短刀也已經拔出,放在一個托盤中。
寧則禮遺體看起來尚算安詳,只是失血過多,蒼白的很。
忠叔一見了就跪下來了,只叫了一聲:“公爺啊……”
然後就老淚縱橫。
他從五歲起就跟着寧則禮了,寧則禮七十六歲,今年忠叔也七十四歲了。
他們兩個一輩子都在一處,雖說忠叔一開始只是小廝一個,可是漸漸的成了寧則禮最是信任的人,後來直到今日。
寧則禮的一切,忠叔都清楚。
他怎麼也沒想到,公爺一輩子活的轟轟烈烈,最後竟是這麼一個結果。
“忠叔啊,別哭了,先……報信吧。”公孫康啞着嗓子:“還有要查清楚,侍衛們怎麼就中了藥,我們家從來沒有過這種事啊!”
“是,是,哪個狗東西用這樣不入流的手段!老子活寡了他們!”忠叔猛然起身:“先去報信,不要驚動陛下,先接了公爺回府去。去通知趙大人和樑大人,臨京出了這樣的事,他們有責任。”
既然是海盜,那就不必想抓人的事了,可是雖然公孫康和馮路平躲在暗處,卻也聽見了畫像一事。
而且,海盜們沒有拿走寧家別院裡什麼東西,拿着畫像來,就是爲了殺人。
這很明顯,是有人想要公爺的命。
“三公子就快回來了,先不要驚動渭北了,正在打仗,不過要趕緊通知九姑娘。公爺有遺言給九姑娘的。”馮路平這會子很冷靜。他獨自給自己的主子清理的時候,前前後後就想的很清楚了。
“不管是誰下了毒手,這時候謀殺了公爺,就是要我寧家亂起來。纔是送走了大老爺,咱們小公子纔將渭北拿在手裡,定然不穩,竟然就有人勾結海盜殺了公爺。這心思不可謂不狠毒!”
“是啊,先通知九姑娘吧。”公孫康又摸了一把眼淚:“三老爺四老爺那也要說一句吧?”
“說吧,我想了想……不如就光明正大的接公爺回去吧。”忠叔忽然道:“敵人在暗處。但是老夫想,皇室還不至於就瘋了。”
瘋了,就是逼着寧家造反:“此時,不能產生任何誤會。”
兩個幕僚點頭,畢竟忠叔是公爺的左膀右臂,他的話,不能不聽。
最後結果,還是見寧則禮高調的‘請’回了祿國公府。
臨京城天亮的時候,都看見了這一幕。
一口棺材,從寧家別院被寧家衆人護送着回了祿國公府。
看規模,竟真是個國公級別的。
對於寧家這位國公爺,臨京城無人不知。他本身就是個厲害的,國公,寧相,兼任吏部尚書,太子太傅等職務。
何況,他還有四個兒子,全部都是保家衛國的將軍。只是最近,長子也就是寧大將軍戰死了。還被冊封了護國公,單說爵位,比乃父還高。
還有個女兒是太子妃,還有個孫女與二皇子婚配。
本來,這寧家最沒有存在感的就該是早早戰死的寧湛了,可寧湛的女兒,就是那個與二皇子婚配的寧九姑娘。
所以,這樣的寧家,這樣的祿國公怎麼可能不爲人知?
這時候,他死了?
簡直是叫人不可置信啊。
消息傳到了清風觀,建文帝第一感覺就是他居然真的把祿國公熬死了?
可是隨即就質問來報信的人:“胡言亂語!朕前幾日還見了寧相,怎麼就沒了?”
那人吶吶:“臣不敢胡言,真的是沒了。說是昨夜在別院遇害了,是謀殺……如今棺木已經請回了祿國公府,闔府上下披白,已經是……做不得假的。”
“謀殺?”裴訣一驚:“快派人去查!”
那人忙應了,很快就把趙瑞和樑楚晗叫進來了。
兩個人接了命令,都是一驚,忙不迭的派人去查。
在他們的管轄內,死了一個超一品的大員,何況,這位大員還不是一般人。
樑楚晗臉上掛着擔憂,派出了玄衣衛的人去查。
寧家,將靈堂搭建好,給寧則禮換了壽衣之後,已經是傍晚了。
一個國公爺沒了,絕不可能是簡單的事。雖然如今寧家沒有別人在,但是忠叔就是祿國公府的臉面。他承擔起了所有責任,叫祿國公府的這場喪事有條不紊。
太子裴訣也第一時間派了人來,不管是因爲這是他的岳父,還是因爲穩定住幾位寧將軍的心,都是要第一時間來人幫襯的。
太子妃得了消息,根本不顧陛下還在清風觀,就從清風觀往寧家趕。
到了門口,她看着掛着白幡的大門,卻不敢進去。
近鄉情更怯吧,自打來了臨京,她從未進過這道門。
夢中都進不去。
都是爹爹不肯原諒,是孃親看着她失望的臉,是哥哥們浴血奮戰還被人罵一句奸臣的無奈。
是二哥臨死的樣子……
今日,她可以進去了,卻更不敢了。爹爹沒了。
最終,她還是被請進去了。
跪在靈堂裡,她一時半會,竟是哭不出來。只是呆呆的看着靈位,以及靈位後頭的棺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