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權 步步生魅321 我愛她,勝過一切
被陌如星冷漠的神情所刺激,墨燃玉心中一沉,眸底躍起幾許暗色,但她並未爆發,而是將心底激越而起的不滿壓着,緩步來到陌如星旁邊的一張凳子上坐下。
餘光裡瞥見她的動靜,陌如星本想起身離她遠些,可想了想,他沒有那麼做,怕那麼做引來不好的後果,便只是將頭又偏了些,以免呼吸的空氣裡夾雜了她的氣息,讓他渾身難受。
雙眸注視着陌如星,將他的淡漠和疏遠收於眼底,眸底暗光流轉着,墨燃玉道:“你……很不願意見到孤?”
陌如星心裡冷笑,他會願意見到她?當真是天方夜譚!
刻意忽略陌如星的冷淡,墨燃玉自說自話道:“你可知,你一直在孤心裡,而爲了這一天,孤籌謀了多久?孤空有一身抱負理想,空有一身才幹,也空有一羣人追隨,可母皇她……呵,在她心裡,孤竟然比不過老九。”
聽她提起墨惜顏,陌如星雙眸微閃,臉上的冷然稍稍斂去了幾分,一邊保持着冷漠的姿態,一邊留神聽她到底會說墨惜顏什麼。
“你也知道,孤自小便失去了父君,所以,孤一直比別的人努力,只爲了能在這宮裡生存。從小,當皇姐皇妹們都在嬉戲玩耍時,孤在挑燈苦讀。當她們聽太傅授課時,孤則比她們所有人都用心去聽,然後用心去記,所有一切,孤不是爲了別的,只是爲了將來孤能比她們更優秀,能得到母皇多一些的關愛和注意。
孤一直努力着,堅持着,從不曾有半分的懈怠,也正因此,孤才能在衆多皇姐皇妹們當中立於鰲頭。然而,無論孤再怎麼努力,如何出類拔萃,母皇她就是看不見孤,在她眼裡,只有大皇姐和二皇姐,她從來不曾將孤放在心上。
後來,她們一個枉顧皇命一個蓄意謀反,她對她們兩個徹底失望,那會兒,孤以爲,孤終於有了一展宏圖的機會,母皇她一定可以看見孤的努力和優秀,可最終,她的視線直接掠過了孤,落在了老九身上。
老九膽小怯懦什麼都不會,還不曾立過功,唯一的一件功勞,不過是那次對抗瘟疫而已,可就因爲這一件事,她竟然打算將皇位傳給老九,而一直恪盡職守爲國出力的孤,她竟然視而不見,你說,她對孤公平嗎?”
墨燃玉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會突然說出這番話來,這些話,她一直藏在心底,不曾對任何人吐露過,今時今日,在這個人面前,她破天荒地竟然想一吐爲快,說出長期以來鬱積在自己心中的種種不快和失意。而說完,她感覺心裡舒服多了,好像她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理解她的人。
陌如星挑了挑眉,他知道皇家確實很複雜,只是,對於某人和他說這些話,他心裡覺得很好笑。
“你說,孤到底哪裡比不上孤的那些個皇姐皇妹?她們一個個的竟然都爬到了孤的頭上,討得了母皇的歡心。”墨燃玉又道,可迴應她的,依舊是陌如星的冷漠和沉默。
她瞧着,想着自己被徹底忽視,嘴角勾起一抹淺薄嘲諷的笑,笑自己的一廂情願。但隨即,那抹笑便被微笑代替。
“不過,那些都已經過去,現在,孤已經是昭陽的女皇,是昭陽最最尊貴的人,孤想有什麼便有什麼,誰能奈我何?”
她語聲豪氣,透着驕傲和狂妄之氣,陌如星聞言眸色再黯,心往下一沉。
“尊貴的陛下,容臣夫問您一句,您就打算將臣夫一直困在這宮中?”他淡淡地問,雖用了各種敬語,但他的話語裡卻沒有半分敬意,只有諷刺,那人在他眼裡,哪裡是至高無上的女皇,不過是一個任性妄爲的暴君而已。
“你……”被他話語裡的輕蔑之意激怒,墨燃玉提一口氣憋在胸腔,悶得她臉色難看至極。
“孤待你如此深情,你竟然這般對孤?”她語聲寒涼地質問,“你就那麼愛老九?她有哪裡好?”
深情?她對他深情?真是可笑之極!
至於他,他當然愛那個人,甚至可以爲了那個人捨棄自己的性命,所以,如果她打算拿他來脅迫那個人,他可以直言那根本就是妄想!
而那人,哪裡都好,比她好太多,她根本沒法可比!
心中如是想着,陌如星淡淡地說:“陛下,您所言臣夫當真聽不懂。臣夫,是您的皇妹的王夫,臣夫自然是與王爺伉儷情深。
而您,是當今天子,尊貴的陛下,臣夫與您既是君臣,又是至親,我們之間又怎會有情?若世間百姓誤會臣夫不小心引誘了您,臣夫只怕要浸豬籠沉江底了。”
陌如星字字句句帶着疏遠,也在刻意提醒某人,某人所作所爲並不是隱秘之事,天下人都看得見,也將議論,就算她貴爲天子,也堵不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孤是天子,他們誰敢對孤的人動手!”墨燃玉狂傲道,靜默片刻,她突然軟了語氣,“如星,你當初對孤的一往情深,難道都是假的嗎?那些快樂時光,難道都是你演的戲?”
戲?他將一顆心投入,卻換來她的利用,到了如今,她反倒說他當初是在演戲?陌如星覺得,他當初眼睛當真是瞎了,甚至比盲人更盲,纔會被這樣一個人所迷。盲人雖然眼盲,但心卻不盲,而他,空有一雙眼,卻連心都是盲的。
冷冷一笑,他道:“陛下若覺得那是演戲,那便是戲吧,因爲一切已經不重要了,在臣夫的心裡,如今只有一人,而那個人,正是臣夫的妻子。”
“怎麼會不重要?很重要!”墨燃玉反駁道。
拆解着陌如星的話語,她鳳眸倏然一亮,“你是不是因爲當初孤讓你陪在老九身邊,你氣孤所爲,所以才說這些話來氣孤?但你心裡,其實一直是有孤的。”
陌如星覺得墨燃玉要麼是太過自大,要麼就是神智有問題,纔會說出這種話來。想着她讓人將他弄進宮的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因爲她以爲他還愛她,他淡淡道:“陛下,臣夫可以很明確地告訴您,您在臣夫心中,就只是尊貴的陛下而已,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墨燃玉一怔,旋即臉色一沉,有些猙獰,“不!孤不信!才短短几個月,你怎麼可能將孤忘得徹徹底底?”
“有些事,由不得您不信。”陌如星依舊很淡,想着那人無形間就融進了他的生命,想着那人與他的點點溫馨,他眸子裡漫上些許柔光。
“‘情’字就是那麼神奇,若是從前,我也不會相信自己會那般愛一個人,可現在……”陌如星倏爾莞爾一笑,幽雅如蘭。
“我愛她,勝過一切。”
墨燃玉渾身一震,剎那呆滯,但隨即,她騰的一下站起身,一個大跨步來到陌如星身前,拽着他的胳膊猛地將他拽起,神色狷狂道:“你說謊,孤不信!”
過大的力道讓陌如星身形晃了晃,手臂很疼,他蹙眉,想直接甩開那人,但最終,他沒有。
擡眸,淡淡地看着那人,他道:“陛下,您是聰明人,我相信您心裡其實什麼都明白,爲何您就是不願意承認呢?如今,您既已得到了您想要的一切,您還有什麼不滿足的?您,就放我回去吧,放我回屬於我的家,這裡,不屬於我。”
家……
一個字,戳中墨燃玉心中的導火索,引來她的徹底癲狂。
“孤不需要承認什麼!”墨燃玉幾近咆哮道,“誰說孤得到了孤想要的一切?孤明明想得到你,可你卻在他人懷中!孤對你一往情深,未曾有一刻將你忘記於心,爲了你,孤甚至願意冒天下之大不韙,可你到頭來卻說你愛的人是老九,你要孤情何以堪?”
“情何以堪?陛下,您確定,您對我當真有情?”話已經開了頭,陌如星索性將話說得更直白些。他發現,面對身前的人,他心緒相當平和,可以做到無波無瀾,而他想,他應該讓身前的人徹底死心,也徹底醒悟,如此,興許能讓她斷了繼續糾纏的念頭。
“您心中在意的,一直是您身上的龍袍。當初,公主求旨,先皇賜婚,若您當真對我有情,當時您就不會讓我嫁給公主,更不會讓我幫您在她身邊說話,讓她助您。
在您心裡,我只是一顆棋子而已,有用,那便利用。到如今,您得了您想要的皇位,您卻忽然發現您身邊好像沒什麼人,所以,您這纔會想起曾經與您有過過去的我。
我如今在您這裡,只是您的一種執念,您只是想證明,您身爲女皇,有至高無上的權利,任何人任何物都該聽命於您屬於您,我不再屬於您了,您覺得心裡不痛快,便讓人將我擄了來。您這樣做,我只能說太不明智,而最終,您什麼也得不到,只會平白惹來百姓的議論和憤怒。”
墨燃玉握着陌如星胳膊的手抖了抖,瞧着那雙墨眸裡的清冷和平靜,她心中震顫,有種被人戳中脊樑骨的憤。
陰鷙地盯着身前的人,她笑得森然。“你愛她是吧?呵!孤就讓她從這世間消失,孤看你還如何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