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竊喜,緊張
祥貴君的眼神溫潤柔和,懇切澄澈,墨惜顏看着,似有人用盡內力突然在她的胸膛上擊了一掌那般,震得她悶悶的,痛痛的,呼吸都有些困難。
眼眶不覺間涌上熱意,她垂下頭,低垂眼簾,噙着熱淚點了點頭。“好,我會將珍香收下。”
腦海中同時閃過一個想法:倘若她能活着回來,她必定會將祥貴君當做自己的親生父親一般回報。
“唔。”祥貴君微微頷首,心中忽然放下了一塊巨石,連帶着身體也輕鬆了不少。“如此便好。”
墨子卿看看墨惜顏,又看看祥貴君,也慢慢放下了心中的擔憂。直到此時,他纔敢將憋在心底好半天的話說出:“皇姐,此番南行,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你一定要平安無事地回來。”
墨惜顏聞言,眼中的淚顫了顫,覺得心中暖暖的。嘴角輕輕上揚,她點頭應道:“嗯,我會的。”
墨子卿視力極好,敏捷地捕捉到有晶瑩的東西從墨惜顏的衣襟前一閃而過,似是淚滴。瞳眸一閃,他驚訝出聲:“皇姐,你哭了?”
自己的異常被人識破,墨惜顏用袖子快速擦了擦溼潤的眼角,微笑着擡起頭來。“皇姐這是高興。”
“高興?”墨子卿眉梢微揚,有些不信,但細細一回想,又覺得是這麼回事,便也沒再多加『逼』問。
忍不住多看墨惜顏幾眼,本就清澈的月眸在水光的映襯下,更添幾分靈動。那一閃一閃的淚光,在那雙黑『色』的瞳眸中幽然綻放,就似遼闊草原上,朗朗夜空中閃爍耀眼的繁星。
他雖未曾親自到過草原,但他就是覺得草原上的夜空美景和那雙月眸中的景緻一樣,甚至,還及不上那雙月眸中的風景美麗動人。
憶及墨惜顏剛纔說的那番話,他心頭忽然生出幾分竊喜。
讓景墨清清白白地出府,又要與駙馬和離,除去那個算是裝飾品的秋侍君,皇姐身邊……再也沒有別的男子了,真好!
在廚房忙活了好一陣的景墨眼看大功就要告成,吩咐侍童看好雞湯的火候之後,便離開廚房打算先回屋換件衣裳。
剛纔他叫來侍童後,那些侍童看見他臉上“豔麗『色』彩”,先是嚇得往後退了退,一臉驚恐狀,隨即是想笑又不敢笑,憋得五官扭曲,他『逼』問了老半天才問出事情因由。
回想起墨惜顏見到他後的古怪神『色』,那一瞬間,他仿如五雷轟頂,臉『色』煞白得好似在暴雨裡淋了幾天幾夜的活殭屍,將那幾個侍童嚇得連忙奔到他身前關切地問他怎麼了,是不是身上有什麼舊病突然復發,那場景,他這會兒想起來就覺得五味陳雜。
轉過牆角,景墨一眼便看見了立在墨惜顏臥房外的萬念恩,心中閃過幾絲狐疑。走了幾步,憶及某件事,他停下來翻出裡衣的袖子又將臉給擦了擦,然後才快步迎上前去。
“管家,你在這裡做什麼?”往緊閉的房門看了一眼,眸中的疑問很明顯。“是來找公主的麼?”
這三年來,萬念恩幾乎是看着景墨從剛好及笄長成爲英秀少年,從景墨對墨惜顏沒有一星半點兒的感情,到心意相許,情根深種,他全看在眼裡。
景墨是祥貴君千挑萬選選出來的人,景墨的踏實、隱忍,他是打心眼兒裡喜歡,他一直盼着墨惜顏有朝一日能真的收了景墨,給景墨一個名分,如此,他也放心墨惜顏身邊從此多了個貼心的人。
只可惜,情意難料,墨惜顏對陌如星就是一根筋,這景墨,便是苦等了這麼多年也沒能修成正果,心中不免有些爲景墨感慨,感慨命運的捉弄人。
一想到墨惜顏已經下定決心要送景墨出府,而景墨此刻還不知曉墨惜顏的決定,他心底輕輕一聲喟嘆。
側耳聽了聽屋裡的動靜,估『摸』着裡面已經商量完事情,萬念恩道:“祥貴君來了,就在裡面,你進去請個安吧。”
景墨心中一驚,緊張到身軀微微顫抖,不知所措。
橫在身前的手不安地攪動着,觸『摸』到袖子上溼漉漉的一塊,他心中一個激靈,忙道:“我先去換身衣裳,等會兒便來向貴君請安。”
說完,對着萬念恩躬了躬身,他急急回房,關上門背倚房門便是一陣劇烈的氣喘。
他已經三年沒有見過祥貴君了,只記得那人當初神『色』平和,眼神親切,溫和地囑咐他要好生服侍墨惜顏,等到墨惜顏娶了駙馬之後,他不會虧待他的。
如今,三年已過,墨惜顏已經娶了駙馬,他心中緊張彷徨,忍不住想,祥貴君此行是來履行當初的承諾的麼?他是想讓公主給他一個名分麼?怎麼辦?他好緊張,也好害怕。
心跳急切猶如鹿撞,撫着心口的位置待心緒稍稍平靜了些許後,景墨手足無措地來到了衣櫃前,猶自煩惱着等下該穿什麼衣服。
面見祥貴君,衣着自然不能太過隨便,否則便是對祥貴君的不敬,但太過華麗,墨惜顏在場,他怕會引起她的厭惡反感。
在衣櫃裡上上下下找了一遍,他就是沒能找到一件讓他完全滿意的。
這幾年,他裁製的衣裳都以樸素簡單爲主,沒有一件可以出席大場面。而在三年前進府時置辦的那些衣裳,料子雖好,但款式已經有些過時了,根本不可能穿出來。
一時間,景墨心中焦急,頗有焦頭爛額之勢。
想到祥貴君也許在府上待不了多久,他動作利索地打了盆水趕緊將臉給洗了,然後挑了件看上去還勉勉強強的外袍換上便急急出了門,滿心忐忑來到墨惜顏的房前。
萬念恩見他回來,衝他笑了笑便上前打開了房門,然後躬着身子對裡面的人道:“貴君,公主,殿下,景墨來了。”
祥貴君眸『色』一閃,轉首看向萬念恩的身後,便見景墨隱在光影裡,正微垂着頭。
陽光斜打在他身上,在他周身鍍了一層蜜『色』的光,微微有些模糊的輪廓,看不清他臉上真正神『色』,但隱約可見朗朗少年清秀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