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權 步步生魅325 大結局(1)
宮藍錦揚了揚眉,“哦?你有計劃?”
她笑笑,笑得森寒。“過段日子,你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她心想,陌玉檀應該已經按照她的指示做好了一切,大抵,再過兩三日,大將軍便會收到從天竺城送來的信,而那封信,會扭轉時局,讓墨燃玉知道什麼叫“意外之喜”,什麼叫晴天霹靂!
至於女使的家人,大抵也已被暗人救出,再過幾日,京中可是會有好戲可看,相當精彩。
待犧牲的暗人屍首被安埋好後,墨惜顏和宮藍錦的大隊人馬繼續南行,打算前往邊關,而在他們走遠後,一直躲在帳篷裡裝睡的人紛紛從帳篷裡鑽了出來。
望着擺了一地死相各種猙獰的屍體,有人問:“將軍,接下來怎麼辦?王爺似乎安全脫身了。”
夜晚的空氣微涼,有風吹來,捲來濃郁刺鼻的血腥之氣,大將軍凝眉深思半晌,道:“我們什麼也不用做,繼續南行前往邊關就好,畢竟出發前陛下曾經交待過,我們的首要任務是鎮壓邊關的動亂,在這途中,或者在到達邊關後,不管王爺發生任何事我們都不用管,如今,王爺脫身,與我們就沒有任何干繫了。”
“可是這樣好嗎?王爺必定發現今晚我們在她的菜裡下藥了,所以纔沒有用晚膳,她脫身後,將來必定會對陛下予以反擊,到時,我們可就成了她的眼中釘肉中刺。”
“眼中釘肉中刺又如何?”大將軍睨了那人一眼,臉色不好,“難道你現在敢追上去?方纔的動靜想必你也聽得很清楚,你也知道今晚的廝殺有多激烈,你再看看這滿地的屍首,這麼多高手都沒能將王爺制伏,可見她身邊有多少能人保護,就我們軍中這些人,你認爲有能力與之一爭長短?”
那人被她說得啞口無言,可心中仍舊有些擔憂。“可將來怎麼辦?王爺說不定會找我們報仇,難道我們要坐以待斃?”
大將軍心中有些氣憤,氣憤與那人說不通。“還能怎麼辦?自然是先睡覺然後明早再上路,今晚的事,陛下肯定會收到消息,到時,她自然會做別的安排,哪裡需要我們擔憂?你就不要在這裡庸人自擾了。”
大將軍說完,不再理會那人,下令讓那些鑽出來“看熱鬧”的兵士們都趕緊回帳篷休息,明日一早還要早早出發,爭取早些時日抵達邊關收拾掉那些狂妄小兒後再凱旋歸京。
待衆人紛紛返回帳篷,大將軍自個兒卻是繃緊了面色,一臉擔憂。
兩王相爭必有一傷,這將來,到底是陛下會贏,還是德親王會贏,眼下沒有任何定數,萬一,她們這一大幫人都聽錯了人,將來可怎麼辦?還在天竺等着她回去的阿嵐又怎麼辦?
她心裡擔憂着,一臉愁容地回到了自己的帳篷,和衣躺在牀上,卻是半宿都未能閤眼。
時光倒回至三日前,也就是六月十七日,墨惜顏領兵出京後的第二日,在天竺城聲名遠播的花街柳巷深幽處的蘭桂坊裡,一被人包養的伶人被某皇親貴胄家的親戚調戲了。
那伶人哭得甚是兇猛,死死掙扎想要保住自己的名節,不讓那人輕薄,奈何對方人高馬大力量強悍,且背後有後臺撐腰,所以,即使知道包養他的人是當朝威懾一方的大將軍,那蘭桂坊的老鴇愣是礙於那人背後的勢力沒敢露面解圍。
後來,還是一經常流連花街柳巷的紈絝小姐出面將那伶人從某仗勢欺人的色女的狼嘴下解救了出來。
在蘭桂坊這樣複雜的地方,各種達官顯貴經常出入,再加上有酒作伴,幾杯酒一喝高,這樣的事本是平常之極,通常過幾日便會煙消雲散,如同沒發生一般,可偏偏,在某些“有心人”的“挑唆”下,事情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在陌玉檀的三寸不爛之舌的好言勸說下,那伶人給領了皇命出京,正在征途當中的愛人寫了封哭訴委屈的信,他在信中極力訴說自己的相思意,更將自己受到的委屈和欺辱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盼望那人早日歸來爲他主持公道。
陌玉檀見那封即將扭轉乾坤的信送出後,又善解人意地囑咐那伶人今後要好生保護自己,便悠哉遊哉地出了蘭桂坊的大門。
與此同時,德親王府的幾位主子和管家憑空消失的消息不脛而走,傳遍了大街小巷。
王府重地,有重兵看守,王府的人卻在一夜間丟了幾個,這是何等的詭異?百姓們聽聞後俱是議論紛紛。
有人猜測,王府裡是不是鬧鬼,那些個消失的人都是被厲鬼給捉走了。
有人則是猜測,興許是德親王得罪了什麼仇人,有人趁着夜黑風高,受了聖意保護王府安全的御林軍睏倦時偷偷將府中的人給劫走了,打算將來用作威脅德親王之用。
不知道是誰,從哪裡流傳出這樣的消息,說當今陛下是個狠辣無情、枉顧血脈親情之人,她此前是故意派德親王領兵出征,而在德親王出發之後,她故意打着派御林軍保護的幌子,實則暗中將德親王的家人秘密押解到了天牢,打算用作威脅德親王妥協的籌碼。
這樣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很快便傳遍了整個天竺,而老早就得到墨惜顏示意的陌輕塵,在消息傳遍京都時主動請命,說要徹查此事。
京中謠言四起,墨燃玉就算再鎮定,再城府深,也是幾近暴走。
她雖然心中明白陌輕塵與墨惜顏之間可能有着某種聯繫,讓陌輕塵調查這事,說不定她會被越描越黑,可陌輕塵德高望重,在百姓心中有着一定的影響力,陌輕塵主動提出要調查,她又怎能否決?
一旦她拒絕了陌輕塵的提議,人們只會更懷疑真的是她擄走了王府的人,她真的打算用王府的人來要挾墨惜顏。
爲了洗脫自己的嫌疑,她當即下令讓陌輕塵徹查此事,還揚言一定要將德親王的家人找回來,給百姓們一個交待。
陌輕塵率人趕到王府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走過場般的將府中的一衆僕人盤問了一遍。待確定衆人的說辭都是不知道秋海棠等人到底是何時不見的,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她便按照墨惜顏的指示將所有人都給遣散出了王府。
吩咐墨燃玉指派給她的那些人搜查整個王府,找尋所謂的證據後,她來到府外,與從昨日起便守在外面的御林軍右指揮使玄鵲閒聊。
“這次的事情很蹊蹺啊。”她皺着眉,當着那些御林軍的面假意道。
玄鵲回她:“是啊,很蹊蹺,微臣與衆姐妹一直守在這王府外一步也不曾離開,可王爺的侍君和王府的管家卻不見了……”
說着,玄鵲搖了搖頭,一臉憂愁地嘆息道:“唉……陛下派微臣來保護王爺家人的安全,卻出了這樣的簍子,微臣心裡當真惶恐,不知道該怎麼和陛下交待。”
陌輕塵睇了玄鵲一眼,幽幽地問:“右指揮,你說,這世上會不會真的有鬼,王爺的家人都被厲鬼給擄了去?本相方纔問了王府的所有下人,他們一個都沒看見,也不曾聽見萬管家和秋侍君他們被人劫走的動靜,大概只有鬼,纔有那麼大的能耐,不聲不響地便擄走了那麼多人。”
玄鵲附和道:“鬼啊……這事兒還真不好說,宰相大人調查後可要替微臣們在陛下面前說說話,向陛下證實微臣與衆姐妹未曾玩忽職守,有中途開溜。”
“嗯。”陌輕塵一本正經地點頭,“右指揮放心,本相心裡有數,一定不會讓右指揮平白蒙冤的。”
正當她們兩人忙着演戲的當口,天竺北城門以北五里地外的一處深山裡,一夥人突然從天而降,將馬上要被墨燃玉的暗衛處死的女使的家人救了下來。
事後,那些人將過去這段時間關押女使家人的地方一把火燒了,連同那些暗衛的屍體一起,有人還專門模仿暗衛的字跡,給宮中的墨燃玉弄了飛鴿傳書。
在收到寫有“事已辦妥”字樣的字條後,墨燃玉嘴角劃過一抹冷笑。
到了如今,女使已經沒有再留下活口的必要,等滅了女使的口,從今往後,就再也無人知道她曾經做過的傷天害理,世人所不容的冷血之事。
將手中的字條丟進香爐裡化爲灰燼後,她一個人陰笑出聲,“呵呵!老九,等除掉了你,孤就再也沒什麼可顧慮的了,你的如星,孤就收下了。”
六月二十三日,正打算安營紮寨的大將軍忽然收到京中送來的“家書”。看着“家書”外她所熟悉的娟秀小字,她激動得心尖兒發顫雙手直抖。
吩咐大軍繼續安營後,來到一棵樹下,她抖着手打開了那封透着無數想念和濃濃愛意的書信。待展開信箋,看清上面所寫內容,她雙眸大睜,一拳砸在了旁邊的樹上,將手腕粗的樹幹硬生生從中砸斷。
在附近休息的軍中參謀被她突然的舉動所驚,不解地問:“生這麼大氣?信上到底寫了什麼?”
那參謀眼珠滴溜溜一轉,忽然曖昧地笑了,“莫不是你家阿嵐把你甩了?”
參謀這麼一說,旁邊的幾人立即“哈哈”笑了,她聽後臉色黑得如暴風雨將至。
這幾個人都是軍部大員,平日都愛結伴前往蘭桂坊尋歡作樂,但與她不同的是,她們只尋歡不留情。對於她的癡情,她們時不時便會拿來笑她,笑她堂堂大將軍,竟會喜歡一個蘭桂坊的伶人,還將那伶人包養了起來,打算將來迎娶進門。此時,幾人見她反應如此強烈,都猜測是那個阿嵐移情別戀,攀上了別的高枝兒,笑她的一汪癡心付諸東流。
眼神陰鷙地掠過幾人,憤恨地踢了旁邊剩餘的樹樁一腳,她怒道:“媽的,老子不幹了!老子打算殺回京城去!”
參謀等人聞言俱是一驚,驚訝她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那參謀臉色嚴肅地看着她,問:“你這是在說氣話還是當真?那封信上到底寫了什麼?竟然讓你氣成這樣。”
大將軍不打算透露她的阿嵐被李貴君的胞姐欺辱的那部分內容,道:“老子是認真的,媽的,老子們拿着命奔赴戰場,陛下她卻在京中享樂,老子沒那麼傻,去做這種蠢事!”
參謀心中疑惑,蹙眉問:“你這話什麼意思?說明白一些。”
大將軍冷哼,“你們還不知道吧,陛下搞這麼出鬼事都是爲了得到德親王的王夫,她根本拿咱們的命當兒戲,咱們用得着爲她賣命?”
見幾人懷疑地看着自己,大將軍繼續道:“我剛纔收到的信上都說了,德親王的王夫已經被陛下困在了宮中,你們不用懷疑。
依我看,什麼收到消息德親王與倭遼部落有勾結,分明是陛下在誣陷德親王,不然,陛下哪裡用得着另外派人刺殺德親王,直接拿證據證明她通敵叛國,再將她斬首不就好了?”
這道理大將軍也是剛剛纔想通的,幾人聞言都凝了凝眉,眉間疑雲叢叢。
當初,墨燃玉指派她們領兵出征時,曾告訴她們德親王與倭遼部落有勾結,而她,打算趁着這次派遣德親王出征清理門戶,這會兒卻突然冒出這樣的事,幾人心中都有些懷疑。
大將軍此時心中有怒,一門心思都想着她那受了委屈卻無處申述的阿嵐,氣鼓鼓道:“陛下肯定是拿咱們當幌子,藉故將德親王支出京城,然後再暗中派人將她除去,好抱得美人歸。
她主意倒是打得好,她和德親王爭權奪利,將來,若是德親王勝了,她敗了,咱們一大幫人還能給她陪葬,她泉下也不會孤獨,既然她對咱們不仁,咱們又何須對她有義?”
大將軍說着,一聲冷哼,“哼!依我看,德親王早就料到了她會來這一手,纔會暗中安排了人保護自己,而依上次的事看,德親王的能耐還不小,將來,德親王得勝的機率很大。咱們若不在此時爲自己謀算出路,難道等着將來淪爲地下亡魂?”
見幾人臉上都有幾分動容,但仍舊有幾分猶豫和顧慮,她又道:“是,生爲武將,難免有朝一日不會命喪黃泉,可咱投身軍營,打算報效朝廷的那會兒,可不是想着這般被人戲耍致死。
咱要死,也要真真死在爲國盡忠,守衛領土的戰場上,而不是這種內亂之下,而讓咱盡忠的,必須是德賢至上的明君,而不是當今陛下這種爲了一己私慾爲所欲爲的昏君!”
大將軍陳詞激昂神色激動,將手中的信揣進懷中,她堅定道:“不管你們幾個是怎麼打算的,反正我是不去邊關了,我不做那種蠢事!要打,那也是等陛下與德親王的內戰結束之後再打,反正不過一個倭遼部落,我還沒看在眼裡!
我打算帶着我的兵馬回京,至於你們幾個,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若將來,陛下讓你們討伐我這個亂臣,那我們戰場上見!”
她說完,大步走向那些正在安營紮寨的兵士,讓所有人停下手中的活計聚到一起,將自己的想法一分不留地說了出來。
那些兵士跟隨她多年,一直由她帶着,所有人一同經歷過無數個風吹日曬頂着暴雨操練的日子,心中懷着同樣的抱負,她振臂一呼,全軍響應,不想爲昏君做事,願意追隨德親王,尋求一條活路。
那幾個在一旁看着她與全軍互動的參謀和先鋒大將,心中猶豫片刻後,也決定跟着她一同返回京師,看看京中情況後再做決定。
同日,傍晚時分,正打算離開未央宮去用膳的墨燃玉收到暗衛的稟報,當初她派去刺殺墨惜顏的那部分人,全軍覆沒,一個活口都沒留下。她心中大駭,驚得身子晃了幾晃,險些栽倒,幸好女使及時扶住了她,她這才避免了在人前失儀。
“全軍覆沒了?”她失神地問,有些不敢相信,那些人,都是她培養了多年的人,個個身手了得,卻不想,在一夕之間竟損失上百。
地上跪着回話那人沒有吭聲,但緊繃的面色和沉默已然昭示了結果。
墨燃玉往後退了退,腦海裡一片空白,她凝着眉,糾結地想墨惜顏究竟有多大的能耐,竟然連她的暗衛都沒能刺殺成功,還換得全軍覆沒,她終究是太小瞧她了。
須臾,她眸色一凜,面色冷沉地問地上那人:“可知道她現在何處?”
“暫時不知。”那人回道,“但應該是繼續往南方去了。”
眸裡升起陰狠的光,她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道:“好,那就派人一路往南追,務必要將她追到!既然百來號人會失手,那這次便多派些人手,全部出動最好,勢必要將她一網打盡!”
地上那人雖覺有些不妥,終是領命:“是,屬下這就去安排!屬下告退!”
待那人離去,女使心中閃過幾許擔憂。想着兩日前她曾收到的密信,眸色微閃,她勸慰道:“陛下,保重身子要緊,臣去讓人給你煮碗安神湯,靜靜心。”
“嗯。”墨燃玉不疑有它,應道:“你且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