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你就想這樣
“哦,還賞你了?”御璃驍盯着她,瞳色微沉。
“王爺,太后賞了四妃和漁嫣姑娘,是奴才剛剛請姑娘去前庭領賞。”傅總管趕緊上前來稟報。
“還不去?”他冷冷說了句。
“是。”漁嫣行禮,扶着念恩的手匆匆走開。
她病了這麼些日子,這腰越加細,人也愈加清冷了。御天祁的呼吸微微沉了,緊盯着她的背影看着,低聲問:“漁嫣這一病,有些日子了,瘦了不少。磧”
“不管病沒病,瘦沒瘦,罵人的力氣不會少使。”御璃驍掃他一眼,淡淡地說。
傅總管打了聲哈哈,笑着說:“哈哈,王爺,俗話說,打是親、罵是愛,打打鬧鬧也是閨中之樂。”
兩個男人轉過頭來,神色各異地看向他。傅總管趕緊打了一下嘴巴,連稱有罪,然後深埋下了頭,雙腳在地上快速碎碎退了幾步,退到那羣奴才中間,再不敢多嘴出聲佻。
二人這才收回視線,繼續往前。
衆奴才們都沒跟上來,讓兄弟二人漸漸走進梨花深處。樹樹梨花,爭先綻放,枝頭堆滿這雪色美景。
“皇兄今日前來,可有要事?”
御璃驍摁了一下輪椅上的機關,讓輪椅停下,壓倒一片青草楔。
“天漠國這幾日又攻下我後青國一城,衆臣紛紛推舉,要皇兄爲主帥,我今日就是來問問皇兄,依皇兄身子的狀況,能否前去?”御天祁雙手負在身後,低聲問他。
“舊疾復發,疼痛難眠,皇上另擇勇將,恕我無法效力。”御璃驍啞啞一笑,扭頭看他,“依我之見,六位將軍中楚客南將軍最好,皇上可任他爲主將,雲家也有幾位驍勇之將,可爲先鋒軍。”
“明日朝堂之上,皇兄再提吧。”御天祁沉吟一會,點頭應聲。
楚客南是他的人,自然合他心意,雲家之人依然是他重用之列。不過,這事由御璃驍親口提出來,讓他有些意外。到現在,他還摸不清御璃驍的心思,也未探出他的腿是否真癱,御醫那裡,他總有些不信,尤其是第一御醫白城安,據他所知,那可是御璃驍母親至親至愛之人,若非其他御醫皆是同一答案,他必會寢食難安。
“呵,皇上可知遺詔之事?”御璃驍停下來,轉頭看御天祁。
御天祁臉色微沉,低聲反問:“什麼遺詔?”
“昨晚有人給我送來一封密信,說先皇有遺詔在漁嫣手中,我還未問過她,不知是否有此事。”御璃驍笑笑,繼續往前。
“荒謬,便是有遺詔,又怎會在她的手中?胡言亂語,是何人造謠?”御天祁當即說道。
“也對,她一個小女子,嫁我之前不過是小小罪臣之女,生死都無常,哪有這本事把握遺詔。”御璃驍笑笑,繼續說:“不過,她也算有些意思,難怪皇上你如此上心,倒得感謝太后,給本王送來一個如此有味道的女人。”
御璃驍笑起來,臉上疤痕縱橫擰起,御天祁皺皺眉,轉開了臉,眸子裡忍不住地淌出幾分厭惡反感。
驀的,只見御璃驍突然揮袖,拿起了輪椅一邊掛着的弓箭,搭箭上弦,利箭出鞘,疾速射了一箭,御天祁一驚,順着那箭看過去,只見一隻黑鴿正從半空中跌下來,撲嗵跌進了草叢中。
侍衛們趕緊去撿,不多會兒捧着鴿子過來了,取出裡面的密信,呈到他的面前。
“本王府中,居然還有這個。”他笑笑,這信看也不看,直接丟給了御天祁。
御天祁展開一看,上面是首情詩,寫得纏綿悱惻,蕩人心魄。
“誰的文采,如此出類拔萃。”御天祁讚了一句,擡眼看御璃驍。
“這叫尋情鴿,是回勒人的習俗,自孵化起,便一雌一雄爲一對,不管在哪裡都能找到彼此,是情人之間用的東西,若有一隻死了,另一隻便不吃不喝,直到死去。”
御璃驍看向侍衛捧着的黑鴿,那鴿尾染着一點硃砂,眼睛已經合上。
先是別院的蜘蛛,再是尋情鴿,他的王府還真是熱鬧!
“皇兄府上有回勒奴才?”御天祁聽到回勒人三字,眉頭緊鎖,沉聲問。
“可能吧,當年戰俘衆多,留了幾個也不一定,來人,把這鴿子拿去埋了,把羽尾露在土外,讓另一隻過來尋它,也算是給了它們一生一世。”
御璃驍淡淡說完,又按動輪椅的機前,慢慢地往前行去。
御天祁盯着他的背影,滿臉沉思。
他的這位皇兄只長他一歲,先帝多寵他,因而少年得意,狂傲不羈,又滿腹才華,滿朝文武之中,愛他的不在少數,恨他的也不在少數,他統統輕踩在腳下,我行我素。而且他十七歲時就上了戰場,領着他的驍帥軍,在外征戰多年,威風傳遍四野,人人稱之爲戰神。
而他,太后怕他受傷,不讓他領兵出征,只讓他習權謀武功,在京中圖謀,所以雖比不上御璃驍在軍中的威嚴,但是經過多年的籌謀,在京中把握了大量人脈,因此登基之途也算一帆風順。
二人正看侍衛埋鴿,只見一名清秀小婢匆匆而來,眼角一掃,便勾起幾絲笑意,跪在二人面前,軟軟說話。
“皇上,王爺,瑤夫人請皇上王爺過去品茶。”
原來是晨瑤身邊的婢女,所以比別院的婢女膽大一些,敢在二人面前如此甜笑。
“走吧,晨瑤的茶不錯。”御璃驍一指前方,讓侍衛過來推他。
經過後花園,幾位夫人都領了賞,就圍在一堆賞花論草,獨見漁嫣帶着念恩念安快步走向偏門,想經那邊離開,遠遠看到他們二人,就跟見了兩隻鬼一樣,腳步嗖地快了,一溜煙跑了個沒影,似是練過輕功,一點病態都見不着。
“我還真沒被人如此嫌過。”御天祁擰了擰眉。
“我倒是天天被她嫌,貌醜腿癱。”御璃驍淡淡地說。
“咳……”御天祁不知如何接話,握拳輕咳,轉開了視線。
傅總管跟在後面,想笑又不敢,這可是後青國兩個最尊貴的男人,園子裡的女人見了,莫不眼放精光,恨不能打破頭,也想得到這二人的青睞,只有漁嫣,逃命一樣的逃了。
“皇兄,我還有事,先行回宮,皇兄好生歇息。”御天祁收回視線,手在御璃驍肩上輕拍一下。
“不送。”御璃驍也不挽留,只讓人送他出去。
“王爺,去瑤夫人那裡?”傅總管過來,堆着笑臉問。
“嗯。”御璃驍點頭,往後一靠,雪色長髮幾乎垂到地上,一名高大侍衛過來,推着他往前走去。
——————————————————莫顏汐:《皇上,臣妾要熄燈》————————————————
御天祁出了驍王府,臉色才沉下來,扭頭看了一眼門口的那對鎮宅獸,腳尖在馬肚子上輕輕一踢,往前縱馳而去。
侍衛們緊隨其後,一行人縱馳進了皇宮,到了他的御書房之外,他才丟了繮繩,翻身下馬,大步往殿中走去,大聲喝道:
“傳佔詢來,讓他弄清楚,尋情鴿到底是什麼東西?”
“是。”侍衛們趕緊退下去。
宮裡的奴才們匆匆過來,侍奉他換下外出的錦衣,穿了件雪色長袍,又捧上新茶,抱上摺子,最後留二人伺侯着,殿中這才安靜下來。
御天祁隨手翻了幾個,全是要御璃驍出山爲帥的,他越看心中越惱,這些人寧可詭一個癱子,也不願意信任他精心栽培出來的大將楚客南!御璃驍七天前稱病,一直未來朝中,而朝中卻充斥着他的影子,每日一上朝,不知道要聽多少回他的名字,讓他煩不勝煩。
他把摺子丟開,端起茶碗,仰頭就喝,茶水甚燙,他一口噴出來,頓時黑了臉。
奴才們嚇得半死,跪下就磕頭,連聲求饒。
“下去吧。”他忍住氣,把茶碗丟開,從摺子下面拿出一本書來,封皮上面三個清逸小字——《夜色志》。
漁嫣和那個許娘子,兩個女流之輩,居然弄了這麼本書出來,在京中掀起不小的風浪,拉了六個官兒下馬,御璃驍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漁嫣這兩年是否和他有悄悄往來?
明天,只有明天等漁嫣進宮參加寒食節宴會,他纔有機會親口問她。
他翻着書頁,看着一張張畫兒,呼吸越來越沉,腦子裡全是漁嫣那天念這書時的聲音,溫柔乾淨,像一把春光,明亮地灑進他的心裡。
忍着忍着,把她給忍丟了……懊惱又一次狂涌上來,讓他的情緒再度陷進狂躁之中。
“皇上,太后差人來問,婧歌公主可到了?”
太監在門外小心地問話。
他盯着書頁,淡淡地說:“到了。”
太監的腳步聲離開了,他才擡眼看來,滿眼冷光。
————————————————莫顏汐:《皇上,臣妾要熄燈》————————————————
鶴琴院中。
念安樂滋滋地把漁嫣得到的那件藕色宮裝擺開,又把兩支珠花擺在上面,連聲讚歎。
“真美,娘娘明兒一定豔冠羣芳。”
“一件裙子而已,就能豔冠羣芳了?送你穿吧,你先先豔一豔,招個好女婿,我耳根子也就清淨了。”漁嫣拿着兵書,靠在窗邊,懶洋洋地罵她。
“娘娘,你就是扶不起的爛泥巴。”念安瞪她一眼,手往腰上一叉,嘰嘰喳喳地教訓她。
“我說念安,你是我主子啊?”漁嫣放下兵書,愕然看着她。
念安瑟縮了一下,可又一挺胸脯,往前走了兩步,大聲說:“念安是想通了,念安生是娘娘的人,死是娘娘的鬼,跟娘娘那是一條船上的螞蚱,生死在一起,所以從現在起,念安一定要幫着娘娘,奪回寵愛,當上王妃,念安和念恩今後就能多活幾年了。”
漁嫣一手撐在窗臺上,輕輕點頭,笑道:“有志氣。”
“那我去拿胭脂水粉,明兒娘娘打扮得美美的進宮去。”念安見她沒罵自己,當下就更高興了,哼着小曲就往外跑。
“娘娘別聽她胡說,早點睡吧,別看了,眼睛受不了。”念恩端了蓮子湯過來,從她手裡拿走了書。
“讓我看會兒吧,挺有意思的。”漁嫣搖搖頭,把書拿回來。
正在此時,一隻黑鴿子撲着翅膀落下來,小腦袋偏了偏,衝她咕咕叫了幾聲。
“鴿子。”漁嫣一樂,手指探過去,想摸它的羽。
鴿子在她的手指上輕啄了一下,腿在窗臺上橫邁幾步,咕咕叫完,又往月色中飛去。
“這裡居然有尋情鴿,一生一世一雙鴿,鴿子比人懂得情字,若有來世,我寧可做只鴿子,能展翅飛,能尋他而去。”漁嫣站起來,身子俯在窗臺上,好奇地看着它飛走,輕輕地說。
“你知道尋情鴿?”御璃驍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她揚頭一看,只見御璃驍正慢慢進了小院。
糟糕,一定是來尋自己麻煩的,白日裡多嘴得罪了他,也不知會想什麼法子來折磨她!
她趕緊起身,福身行禮,小聲說:“奴婢知道。”
“今日本王射殺了一隻尋情鴿,這隻鴿子是來尋它的伴侶的。”御璃驍近了,盯着她的眼睛說。
漁嫣呼吸輕了輕,在心底腹誹,真殘忍!
侍衛們上前,把輪椅擡進了她的殿中,念恩趕緊沏茶過來,又向漁嫣使眼色,只差沒撲過來叫她一聲小祖宗,讓她主動些。
漁嫣輕嘆一聲,掩上了窗子,過來伺侯他,輕聲道:“王爺召奴婢過去伺侯就行了,何必跑一趟。”
“召你過去,你準備要用幾個時辰?”他冷冷擡眼,盯住她的眼睛。
若可以,會拖到你明兒上早朝的時候……漁嫣擠着笑臉,小聲說:“王爺要歇在這裡嗎?真不巧奴婢身上來了。”
“你也算是在青樓裡行走過的,怎麼,女人伺侯男人,只用一個地方嗎?你不是也畫過那些手段。”
他一記凌厲眼神掃來,漁嫣就啞口無言了,隨即俏臉便慢慢漲紅,雙手擰着衣角,眉頭緊皺起來,怔怔地盯着他看着。
若讓她那樣……她就一頭碰死!
念安舉着胭脂從外面跑進來了,氣喘吁吁地大叫,“娘娘,您看胭脂,最新的桃花色,你明兒抹了,一定最美,也讓那些人長長眼,誰也比不上您,王爺一定最愛您。”
“你想要本王愛你?”御璃驍盯着漁嫣,沉聲問。
“呃,啊,嗯……快滾出去,再敢亂嚷,打斷你的腿。”漁嫣瞪了一眼念安,念安就垮下了小臉,說了句奴婢該死,畏手畏腳地出去了。
“還挺威風。”御璃驍忍不住地冷笑。
漁嫣抿脣,在原地杵了會兒,小聲問:“王爺到底想怎麼樣?”
“把燭吹了,去榻上去。”御璃驍這才轉動輪椅,低低一句。
漁嫣的呼吸緊了緊,衣角擰得更用力。
“讓本王拉你?”他一聲低喝,袖一揮,燭臺晃了晃,燈罩裡的光滅了。
殿中頓時黑漆漆一片,門窗早已被奴才們關上,一縷月光都漏不進來。
“王爺,奴婢還沒好呢。”她心裡害怕,連連後退。
可她退不過他,他的呼吸很快近了,雙掌攬住她,大步往榻上走去,帶着她一起壓在那張榻上。
“啊……”她一聲驚呼,只覺得身體不停地下墜。
四周風聲呼嘯,她的牀下,居然有機關!
落地,她在他的懷裡,底下是條暗道,隔十米有火把釘在牆上,照亮整條路。
“換衣。”他放開她,從地上撿起一隻包袱,拿了兩套男衣出來,丟給她一套。
“去哪裡?”漁嫣驚訝地問。
“漁府。”他看她一眼,淡淡地說。
漁嫣一怔,她出嫁之後,僅有的僕人們也都散去了,漁府便一直大門緊閉,後來她悄悄回去過,院中雜草叢生,蛛網亂結,還有四五乞丐住在裡面,他去她家做什麼?
“換。”見她不動,他轉頭看來,語氣不悅。
漁嫣只好轉過身,解了身上的羅裙,套上青色男衫。
這大型她的身材差不多,就是一頭長髮沒有小帽遮去,一看就會露陷。她解開羅裙上的錦帶,把頭髮高高束起,綁緊了,轉過身看他。
江湖中有些異域浪子就弄這頭髮,還有人插根樹枝就大搖大擺出去的,以顯示自己有多狂放灑脫,在漁嫣看來,那都是些不知裝扮的傻冒兒。
御璃驍取了假髮面罩,那清冷狂傲的臉頰被火把的光染上幾絲暖意,讓他看上去不那樣冷硬。一身黑色長袍,袖口紮緊,腰帶是根軟劍,劍頭機關巧妙地扣成雙魚相連的形狀。
漁嫣跟在他身後走着,看着他的腰帶小聲問:“王爺,若劍鞘低劣,利劍彈出來,把腰給斬斷了怎麼辦?”
御璃驍臉一黑,不悅地問:“你是希望如此?”
“不是,我有個朋友是鐵匠,他說過,有個江湖客去鐵匠鋪打了這麼副兵器,嫌劍鞘難看,自己用布纏着,再戴在腰上,結果走到路上,布被劍割開,鋒利的劍芒不僅弄傷了他的腰,還把下半截兒袍子都割下來了,就光着……”
漁嫣細聲細氣地說着,御璃驍猛地停下腳步,她一頭就撞到了他的背上,痛得鼻頭髮麻。
“漁嫣,你若再不收起你這套,我縫上你這張嘴。”
漁嫣抿緊了脣,站了會兒,小聲說:“我不是故意想讓你討厭那意思,就是覺得這樣子挺蠢的。”
御璃驍臉色更黑,一甩袖,大步往前走去。
“說真話,總沒人喜歡。”漁嫣輕嘆,她還真是好心,莫真的弄成了個癱子……
“漁嫣!”他再度轉頭,衝她怒斥。
聲音在地道里不停迴響,震得她耳朵發疼,趕緊捂上了,小聲說:“是,知道了,不再亂說話了,王爺息怒。”
御璃驍想掐死她!
——————————————————莫顏汐:《皇上,臣妾要熄燈》————————————————
漁嫣有很久很久沒有回來過了,她不忍回來,怕忍不住痛哭。站在牆外,她低頭看了看長滿青笞的牆根,手在牆上輕撫了一下。
“進去。”他攬着她的腰,直接躍過了牆頭,落在了院中。
漁嫣落了地,緊擰的眉才鬆開,小聲說:“你找什麼?家裡的東西可都抄光了,就我屋裡還有幾件傢俱,都黴光,爛光了。”
“跟着就是。”他淡淡地說了句,大步往前走去。
漁嫣不甘願地跟在他的身後,慢吞吞地走向漁朝思生前住的房間,到處是潮黴的味道,不時有悉索聲從草叢中穿過。
她越往前走,心裡就越難受,漁家只她一個女兒,一根苗,若她死了,這漁家便在這世上完全消失了,再過幾年,還有誰記得她呢?
“這是什麼地方?”御璃驍停下腳步,看向面前的小屋。
漁嫣看了眼,小聲說:“我爹的臥房。”
屋門垮了半扇,窗子上結滿蛛網,有烏鴉在院中的樹上掠起,聒躁得令人心生寒意。
漁嫣走過去,輕輕推開另半扇門,吱嘎一聲嘶啞的頓響,那門也倒了下來,砸得灰塵亂,迷得她眼睛生痛。
御璃驍取出火摺子,拔開竹塞,輕輕一吹,火苗兒就竄了起來,他舉着火摺子慢步進去,揮袖掃開攔在前面的蛛絲,銳利的目光掃過屋裡的一切。
毀得差不多了,櫃門大敞,桌椅早已劈爛,只有那張牀還好好的。
漁嫣不想進去,折了根樹枝,掃開了臺階上的灰,坐在那裡等他出來。草叢悉索響了好幾聲,一隻野貓竄了出來,衝她咧咧嘴,又竄進了草叢中。
“你想找什麼?”見他久不出來,漁嫣忍不住問。
他不理她。
漁嫣悶了會兒,又小聲說:“王爺,許娘子的事,謝謝你。”
許娘子的傷很重,若非御璃驍讓人延治,民間大夫根本不敢治,也治不好。
他還是不理她。
漁嫣扭頭看進去,屋子裡的火光已經沒了,一點聲音都沒有。
她的心一緊,趕緊站起來,小心地靠近去,往裡面張望。
嗖……
一團黑影從裡面撲騰着飛出來,直撲她的臉上,嚇得她一聲低呼,連退幾步,重重跌坐在了地上,摔得屁股都痛了,倒吸口涼氣同,定晴一看,飛出來的是一隻貓頭鷹,此時已落在枝上,得意地衝她咕咕直叫。
“討厭鬼,滾開!”
她撿起那根樹枝往樹上一丟,惡聲惡氣地罵了句。
不想,那樹影搖了搖,只見御璃驍的身影從樹後陰影處傳來,漁嫣又嚇了一大跳,飛快轉身看屋裡,這男人是鬼嗎?怎麼出來的,什麼時候出來的?
“上對夫君,下對鷹鳥,你還都是這臭脾氣,若不是太后下旨賜婚,本王收了你,你只怕嫁不出去。”
他冷冷掃她一眼,又吹亮了火摺子,擡眼看那棵大樹。
“誰說的,我可有指腹爲婚的夫君,是你們皇家拆散……”
她收住了話,坐回了原地,秀眉微擰,在他面前,她總是控制不住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