牀上鋪的是狼皮褥子,熱性很大,又灌了好幾個黃銅湯婆子,這一夜,我睡得十分安穩。
可起來時,就不那麼安穩了。
一大早,蘇城就在我房門外鬼吼鬼叫:“小丫頭!起牀啦!巡營啦!練功啦!”
我練你個大頭鬼啊!本王是巡營的人?還是說,本王是練功的料?
我翻個身,往被窩裡縮了縮,將腦袋完全蒙在被子裡,耳邊卻還是不停傳來蘇城的鬼哭狼嚎。
“輕寒!”
我惱怒地大喝一聲,卻聽狗蛋弱弱地回道:“王爺,莫護衛一大早就去練功了。外頭又下起了雪,可冷了,您再睡會兒吧!”
我猛地坐起身來,隨即又被寒氣打了回去,懊惱地揪着亂成雞窩的頭髮,叫道:“睡什麼睡啊!蘇城那頭大猩猩在外頭髮瘋,誰睡得着啊!”
狗蛋低着頭,弱弱地說道:“狗蛋沒用,連個好覺都不能爲王爺爭取來。敬安王巡營去了,否則還能請敬安王出面。”
我一擺手,有氣無力地嘆道:“別說這些沒用的,把火盆燒旺一點兒,這鬼天氣,凍死人了!”
狗蛋點頭應是,還沒等他走到火盆那兒,房門突然“砰”的一聲巨響,讓人給踹開了。蘇城的聲音在外間響起:“我數到十,你再不起來,我就去掀被子了!”
男女有別啊大猩猩!雖然說你那把年紀比我老爹都大了一半,但也不能這麼大喇喇地闖進女子閨房啊!還掀被子!
“初六、初七、初八!”我大喝一聲,就見從窗外門口飄進來三道人影,蘇城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丟了出去,而後人影再一閃,不見了。
笑話,身處邊地,戰火紛飛,本王身邊怎麼可能不留着人手保護?只不過這些死士是暗中保護的,他們輕易不出手,除非有本王的命令,或是安全受到了威脅。
世界終於清靜,我眯着眼睛躺回被窩裡,舒服地輕嘆一聲:“真暖和呀!一點兒都不想動
彈,狗蛋,去弄點吃的來,本王今兒個不打算起牀了。”
狗蛋眉開眼笑地應聲離去,剛走到門口,一打開門,就鬼吼鬼叫了起來:“蘇、蘇元帥?您老怎麼還在這兒?”
“叫你家主子起來!否則本元帥立刻下令拆了這屋子!”蘇城的聲音十分憤怒,我猜他的臉一定比鍋底還黑。
我就呵呵了,睡個覺都不讓人安生!我無可奈何,只好慢吞吞地穿上衣裳,披上狐裘,將自己裹得跟頭大狗熊似的,拉長了臉走出門。
蘇城見我出來,立刻換上一副笑臉,很親熱地上來拉住我的手,笑道:“走,小丫頭,我帶你巡營去!”
……
“本王還餓着肚子呢!巡營這種事情,有你和我老爹就夠了!”我不耐煩地一揮手,滿以爲能將蘇城的熊掌揮開。
誰料他的手就像鐵箍一樣,牢牢地隔着層層疊疊的袖子抓着我,不是很緊,我卻掙不脫。
蘇城頗有幾分得意,看着我說道:“巡營結束之後,我帶你去打狍子烤着吃,成不?”
我頓時來了精神,瞪圓了眼睛,一臉期待地問他:“狍子是個啥玩意兒?好吃麼?”
蘇城得意地笑道:“去了不就知道了!”
於是我就屁顛屁顛地隨着蘇城去巡營了。巡營時正碰上老爹,對於我與蘇城並肩出現,他很明顯不悅,拉長了臉將我拉到一邊,滿臉怨念地指責:“死丫頭,你都不陪爹爹巡營!”
……
有個玻璃心老爹,唉!
我連忙扯出一副甜甜的笑臉,舉起一手,指天誓日地表忠心:“我發誓我最愛老爹!老爹就是我男神!不過話說回來,老爹,你下次巡營的時候,一定要叫上蘇猩猩,要不他又要在我房門口大喊大叫,擾人清夢!”
老爹憤憤地瞪一眼蘇猩猩,又不好將我從蘇城手上硬劫過來,只得將圍領給我拉高,衣衫給我理平整,眼巴巴地看着我回到蘇城身邊。
巡營完畢,蘇城果然依言帶我去打獵了。狗蛋是個比小姑娘還嬌弱的,輕寒又不在,蘇城那貨居然一個人也沒帶,就靠兩條腿走着,帶着我衝進無邊風雪中。
我心裡其實是很疑惑的,也很忐忑,跟蘇猩猩單獨出去,我不大放心,但是因着飯鋪遇險之事,我下了一道命令,只要輕寒不在,身邊必須有至少三人暗中保護,一想到有初六、初七、初八三個死士暗中跟着,我心裡稍微安定了些。
蘇猩猩說雪下了一夜,這會兒狍子該餓得受不住了,定然要冒雪出來找吃的,正是打獵的好時候。這些事情我是一無所知的,只管跟着他走也就是了。
因着早晨沒吃飯,雪天路又難行,我踉踉蹌蹌的不知跌了多少跤。蘇猩猩原先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見我跌跤,笑得直不起腰來,可漸漸的,他的臉色就沉了下來,一臉嫌棄地瞪着我。
我也窩火啊,生拉硬拽地將本王拽出來了,卻又照顧不好,蘇猩猩這是坑害頂頭上司啊!
走了許久,終於在平整的雪地上尋到了幾行錯亂的腳印,圓圓的小洞非常深,蘇猩猩看一眼,立即帶着我改了方向。
沿着腳印沒走多大會兒,居然找到了三頭我從來沒見過的動物,一大兩小,明擺着是孃兒仨。
我正想說既然是帶娃的,那就放過它好了,誰料蘇猩猩已經彎弓搭箭,我還沒來得及開口,箭就射出去了,大的那個叫狍子的傢伙應聲栽倒在雪地上,砸出一個老大的坑,小的那倆驚叫着跑開幾步,又哀哀叫着回到大的身邊,拿鼻子不住地拱大的身體。
我尚未出口的話卡在嗓子眼裡,想說些什麼,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打仗本就是豁出命去的事情,在糧餉不足的時候,別說是吃狍子,就是死人肉都照吃不誤,況且久在軍中的人,大多是隻有鐵血,沒有柔情的。
蘇城朗笑着走過去,小狍子瞪大眼睛看着他,不躲不閃,顯得十分傻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