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 閒散日子
“皇叔,朕是說笑的,不必如此。”鳳吟笑得眯了雙眼,挑起的脣角,牽出的還是那一貫的雅笑。
鳳吟啊鳳吟,我自是知道你是說笑的,可你也不用這般語不驚人死不休吧?
我連連點頭,算是知曉了,喝了茶,又同他說些極無趣的事,鳳吟他聽着,那丹鳳眼微眯着,聽着旁處的鳥語聲聲,合着那模樣,愜意極了,間歇,他也能說上一說,放下帝王的架勢,說着萬不會讓人猜出是從帝王口中能說出的宮廷趣事。
要是再無甚話說了,他又會看着思然那墳出神,看得我不明所以,他早該知道那是誰的墳了,畢竟王府內該是有人會告訴他的,不過瞧他那模樣,不會想治我這抗旨不遵的罪吧?這也說不過去啊,瞧瞧,自那日到現在都多少時日了,再看他眼內流轉的情緒,絕對沒有類似殺意的。
在我忍不住想問上一問這位九五至尊到底是想着什麼出了這麼久的神時,這時,鳳吟算是大發慈悲的開口了,回過頭來的他瞧着我微眯着丹鳳的眼,還是那副慵懶的模樣:“子卿,那是祀珃哥哥的墳吧?”
是子卿,不是皇叔,先前他不是一直都有意的分清我同他的關係麼?怎的現在又叫上了子卿?
我不明白了,但也懶得問,誰知道這鳳吟是不是小孩子想法又是一時興起呢,所以我只是答了他的話:“是。”
聽後,他又轉過身去,眼微垂着,不知在想什麼,可從那抹余光中還能看出,他還是看着祀珃的墳頭,這一發現,讓我很不自在,不知是因爲鳳吟一直注視着思然,還是因爲什麼……
我這幾日來,一直是閒來同鳳吟待在一處,便是閒聊到無趣至極,我也不想再見着那個心同外表一點不依的宇文靈雲待在一處,所以夜來,要麼攜盞茶或一壺酒什麼的在思然的墳旁坐着,沒事說說話,夜沉了就那麼睡過去,聽了我不準打擾的吩咐,下人也沒在晚上我睡去時將我擡回牀上擱着,要麼就是我自己回了客房睡去,死活也決不同宇文靈雲共處一室,說真的吧,有時候,我還真想不管那許多,將那宇文靈雲給休了去,免得看着便是心煩
。
被我這麼一折騰,人一公主可不樂意了,畢竟生在皇室從小便被捧在手心裡呵着護着的比寶貝還寶貝,哪受得了這般委屈,一連着裝了幾日的乖孩子便裝不下去了,同我說了讓我同她睡一處不成,便哭訴着去了前堂找母親評理,爲她主持公道什麼的,母親本是喜歡她這麼個乖巧的姑娘家,當下一聽,直恨不得扒了我的皮,所以,便是現下這般,來了後院的亭子裡,冷着張臉恨不得不顧她那顏面,當着下人的面賞我兩巴掌呢。
我正處在這亭子裡悠哉悠哉的抿着茶,被這突如其來的怒意嚇了一跳,當真不曉得母親這般所謂何事,不過在看着母親身後還掛着淚花的宇文靈雲那副模樣時,前後一思我便想通了,想是讓母親來教導教導我該怎般纔是正確的對一個剛過門的王妃吧。
果然,,
母親厲聲說:“鳳子卿!靈雲端莊賢淑,你怎可這樣待她,留她一個人獨守空房這若傳出去,讓王府的顏面往哪擱?!再說,你這是想讓王爺從此絕後麼?!”
我就說吧,母親這番前來是爲了教訓教訓本王,替宇文靈雲討個公道。
不過母親這話可沒說對,就算是斷了後,也是斷的自個兒的後,哪是什麼父親的後呢,呵,母親該是越來越記不清事了,還當我不知,我本就不是王府的王爺麼?我記得清楚的很,那時還是母親和先皇說的呢,思然纔是父親的親生骨肉,而我,只是同父親有那麼一絲的血緣聯繫罷了。
我睜着眼看着母親,細細聽着也不答,勿自喝了口茶又放下茶杯繼續聽母親還會說些什麼,不過我這一動作看在母親的眼裡可把母親氣得不輕,也顧不得往日模樣,指着我的手抖了抖,你了半天也沒說出整句話來,最後也不說了,直接冷聲一哼,拂袖而去,看得我莫名,勿自猜想着母親方纔的那一連串的你後面要接些什麼。
母親走了,連帶着隨身侍婢和那宇文靈雲也跟着走了,餘下我道也親近,不知從哪蹦出來的杏仁笑嘻嘻的爲我斟上了茶,滿臉佩服模樣,我也只是喝着茶,不置可否
。
像今日這般同母親較勁的次數越來越多,怕是我覺得此生既已無多少時日了,便也不想忍着性子,違心的應了不想應的話了。
日落月升,我依着往日那般,攜了壺酒就來了後院思然的墳旁,月兒高懸,夜色深沉悽美,今夜便是賞月的好時辰,可惜只我一人攜酒自人,無人對月訴訴衷腸,好在思然還留了這麼副軀體給我,讓我能爲他立碑造墳,現下能有他陪我也好,至少好過於什麼都沒有吧,不是麼?
掀了那壇酒的封蓋,我喃喃的邀着思然同我一同飲酒,擡手傾了壇身,那酒撒在一方泥土上,我眯了眯眼,看着撒出的酒水就那麼
浸入了泥土,一點不剩的流進了思然所在的爲置,脣往上揚了揚,我獨自傻笑着,似乎想到了什麼有意思的東西。
起風了,秋夜的風有些寒,我合了合衣,正想着思然躺在那兒會不會冷,就覺着身後不知何時站了個人。
果然,,
我有的埋怨自己,今些日子不知是怎麼了,總是神遊太虛,若這來人是刺客,我只怕早就命喪九泉了,還妄想消去什麼執念不執念的,還好,那冷麪的人,是慕瀟痕。
慕瀟痕憑着他那一身在江湖上數一數二的輕功神不知鬼步覺的站在了我的身後,依舊是那張不變的死人臉,無甚表情,看着我轉了身,他方纔啓了微薄的脣,連話語都是冷冷的不帶一絲感情:“主子,萬事已然布好。”
我點點頭,忽然想到了什麼,“對了,慕瀟痕,本王命你查的人你可查好了?”
“回主子,已經查到了,若蘭是名遼國刺客,被遼國之主派來行刺主子的,但被遼國公主下了命令阻撓了,”慕瀟痕頓了頓,又說:“那日若蘭稱主子不備便給主子的茶水裡下了毒。”
“那她跟在鳳逸身邊又是何目的?”我往肚裡灌了口酒,不緊不慢的問着,這烈酒入了喉似火一般的溫度。
“行刺主子。”慕瀟痕如是說。
真是奇怪了,那藥她怎不一來就下得夠量呢,何必這麼麻煩,行了刺沒讓我死反而暴露自己,不過依慕瀟痕所說的,宇文靈雲做什麼要阻止呢,難道遼國之王派人來行刺本王她身爲一國公主初始時卻毫不知情?
對了,遼國,就是宇文靈雲所在的國家,於我境國來說也只是小國罷了,可那國主不甘區居人下,竟妄想着哪日吞併境國,若非是朝中內亂,奸人從中作梗,鳳逸又是身心俱疲,有些無心朝政,又怎會讓這遼國有可趁之機
。
見我勿自沉浸在自己的思想裡,慕瀟痕又問:“主子,我等是否派人將……”
我打斷了他的話,擡手間又喝了口酒,酒味瀰漫開來,冷冷的空氣充斥着烈酒的甘甜,有些潮溼了,慕瀟痕微不可查的皺了眉頭,動作雖細微,但還是被我看了個正着,晃了晃手中的酒罈,清清楚楚的能聽見酒水撞上壇身所發出的聲音,眯了眼,倒是我忘了,慕瀟痕同思然一樣,一樣不喜喝酒更討厭這酒味,想到這裡,我勾了脣,將手一擡,邀着慕瀟痕一同喝酒,可手中酒罈還未碰上他的衣角就被他退出老遠,不出我意料的皺着眉頭抿着脣,冷冷的看着我,一言不發,我收回了手,狡黠的嘿嘿笑着,又喝了口酒,想是聞到了這股酒味吧,慕瀟痕又皺起了眉頭,拱了拱手變想要影身退下。
我點着頭,微垂的眼簾斂去了眸裡的思緒萬千,只說:“你等隨時待命。”
一聲冷冷的是字飄然入耳,伴着這是字的,是慕瀟痕漸漸影去的身形。
現下餘我一人,只覺得秋風吹過這般凍人,寒夜悽悽,心內的人同自己死兩隔,何等感傷。
我擡手飲着酒,想着借酒消愁,卻忘了愁能更愁,喝了片刻,入吼的只是一滴一點,我將酒罈子擒在耳邊晃了晃,只聽得呼呼聲響,再聽不見什麼酒水撞上壇身的聲音,嘆了口氣,又勿自懊惱片刻,惱得是方纔怎的不多帶上一罈來後院呢,現在這明月懸空的,杏仁也早就去睡了,無法,只得將酒罈扔在一旁,酒罈子所觸的是青草,所以並未碎裂,只是彎彎歇歇的倒在地上,我嘆了口氣,躺下身去,也不管這夜深露重打溼的衣裳是否會另自己一早起身染上風寒,許是自己太懶了吧,懶得動彈分毫,只想陪在思然身邊,片刻不離。
瞧着天空中的繁星點點,小小心子中間掛着一輪圓月,我突然生了羨慕,羨慕這月亮,無論圓缺,總會有星子不棄不離的守着他,不像我,孤孤單單,實實在在的孤家寡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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