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夷簡何嘗不知道該李用和說下去,會引起宋仁宗的懷疑呢?只是該怎麼說啊?強詞奪理嗎?李用和可不是王德用,欺負一下就當縮頭烏龜了。
這事情時間來慢慢斟酌,想出一個有力的反擊纔可以!要不然不過是叫李用和的言語,更加堅定官家的心罷了!
只聽李用和繼續說道:“此其一,其二者!彌勒教妖人既然入了皇宮,爲何只是去放火焚燒那幾座閣樓、平房呢?須知那幾處閣樓、平房因爲修建時間太長,雖然多有修葺,到底不算安慰,不過放些雜物,讓幾名年老宦官居住罷了!這樣的地方,又何價值呢?”
宋仁宗聞言禁不住點起頭來。
李用和又道:“既然混入幾人在宮中,定然花費大力氣的,居然只是燒這幾處閣樓,實在叫人難以置信。假若臣爲彌勒教之主謀,少不得派人焚燒大慶殿、延和殿等重要宮殿。雖然這兩處宮殿是磚石修建,不易燒燬,但只要燒着了,卻是天下震驚的大事啊!”
大慶殿,早朝的地方。
延和殿,宋仁宗召見宰相或者心腹大臣商議大事的地方。別的不說,就好比李迪被貶謫,就是宋仁宗和呂夷簡、宋綬在延和殿內商議後,作出的決定。
宋仁宗問道:“那還有其三呢?而國舅這麼說,是否懷疑什麼呢?”
李用和再宋仁宗拱手道:“正是!”
頓了頓,李用和再次說道:“第三個疑惑的地方,爲何彌勒教要毒殺小娘娘呢?須知小娘娘與世無爭。過着清修的日子。如果有這能耐。大逆不道的說一句。也應該毒殺官家!”
宋仁宗臉色立刻難看起來。
宋綬更是手舞足蹈的喊道:“徹查!必須徹查!哪怕大興牢獄都在所不惜!”
呂夷簡這個時候,慢悠悠的走出來,道:“臣在這裡有一言!”
宋仁宗稍微定下神,問道:“呂愛卿請說!”
見是呂夷簡宋綬也不惱了,呂夷簡捋着鬍子,徐徐說道:“臣問凡事講究聲勢也!故自古以來凡征戰者,無一實言。萬人這,稱三四萬有之。稱十萬也有。”
樞密使司同知韓億有些不耐煩,問道:“呂公的意思是?”
呂夷簡也不着惱,依舊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徐徐說道:“彌勒教這些所作所爲,皆是爲了壯聲勢的!留下信物,是唯恐我禁軍將士發現不到。至於焚燒所選的,自然是因爲那閣樓、平房皆是木料修建,焚燒容易,而且半邊天空都燒得火紅的,汴梁城內外可以看到。不比着大慶殿、延和殿守衛嚴密不說。還磚石修建,放火不易。而且就算成了。也可以爲吾等掩飾下來。”
宋仁宗心神稍定,點頭贊同道:“呂愛卿如此一說,仿若真的如此啊!”
宋綬也附和道:“彌勒教的土包子,怎麼的知道延和殿和大慶殿的重要呢?不過是一幫有勇無謀的泥腿子罷了!”
李用和依舊不甘心,道:“那爲何毒殺小娘娘呢?”
宋仁宗臉色也爲只一黯,無言的哀傷盪漾在空氣中。
呂夷簡神色一正,道:“小娘娘乃受官家過也!本來那蔘湯是給官家的,官家惦記着小娘娘身體,便讓人送去。不想……唉!”
宋仁宗更是內疚,閻文應心中竊喜。這事情那裡是宋仁宗一時興起呢?全是因爲閻文應特意說,好像小娘娘感染了風寒,宋仁宗這才讓人送去。
李用和無言以對,無奈拱手退下去。
宰相王曾說道:“官家,現在有一件事情雖然立馬去做的。”
宋仁宗詫異,問道:“王愛卿要說的是?”
“立馬清查宮中可有彌勒教餘孽。”王曾拱手,神色堅定道。
宋仁宗深以爲然,思索半響,吩咐道:“此事茲事體大,非能臣不能往。”
呂夷簡等的就在這個時候,立馬站出來,拱手道:“臣雖老,卻不敢不爲官家分憂,此事便讓臣來主持如何?”
見呂夷簡開口,其他宰相雖然有些不高興,畢竟這麼一個功勞給了其他人,誰會高興呢?問題是呂夷簡實在太過強硬了,而且深得聖眷,去年的李迪可就是被呂夷簡弄下去的,就算是驕傲的宋綬,難道心中不發怵嗎?
宋仁宗猶豫道:“呂愛卿督查這事情,臣放心,只是呂愛卿要管的事情不少,這可以嗎?”
呂夷簡肅然道:“官家剛纔已經說了,此事茲事體大,臣唯恐出了什麼差錯,非臣不可爲!至於眼下的事情,可以讓幾位相公,從旁協助一二。”
宋仁宗略微有些猶豫的點點頭,道:“既然呂愛卿如此說,便以呂愛卿爲督辦主事。嗯!李愛卿、王將軍,你二位協助之!”
樞密使李諮及樞密使司同知王德用齊齊應諾一聲。
呂夷簡謝恩後,又道:“還有一事,需要官家同意!”
宋仁宗問道:“何事?”
呂夷簡嘆息道:“小娘娘被毒殺,此事傳出去,天下人怎麼看待皇家呢?”
宋仁宗臉露躊躇之色,對其他幾位宰相問道:“諸位認爲呢?”
王曾點頭道:“這事情的確不好辦!”
宋綬怒氣衝衝的說道:“這該死的彌勒教妖人,臣認爲低調處之吧!”
參知政事盛度搖頭,說:“這事情低調不了,小娘娘乃國母,知道的人也就罷了,不知道的,怕是要罵官家不孝。偏生這事情知道的人很少,而且也不好解釋,不好辦!不好辦!”
樞密使司同知韓億說道:“莫不如對民間言暴斃如何?模棱兩可,也可以掩飾一二!”
呂夷簡搖頭道:“不好!”
韓億問道:“呂公認爲該怎麼?”
呂夷簡說道:“這暴斃於官家名聲不太好,小娘娘好好的。怎麼會暴斃呢?怕是會有人謠傳。官家毒害。或者說天將怒火於皇家。無論是怎麼樣,這謠言出現後,恐是天下不寧。乃給彌勒教乘勢而起的機會啊!”
宋仁宗聽的六神無主,略帶哀求的看着呂夷簡,道:“呂愛卿既然說出這難題來,可是已經想有妙計?”
呂夷簡臉露猶豫之色,道:“臣認爲,對外宣佈。小娘娘無疾而終爲上策!此一來,可全官家聲望。二來嘛!也免得彌勒教的人囂張。”
“不可也!”參知政事盛度立馬反對。“官家,豈可行不實之事呢?《韓非子》曰:巧詐不如拙誠。此事日後被人揭發,當天下震驚啊!”
宋仁宗聞言,更加猶豫不決,遲疑着點頭道:“盛愛卿所言甚是,只是……只是……”
說到這裡,宋仁宗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呂夷簡立馬反駁道:“此非官家不誠!乃是爲了鞏固國本,如果天下人知道彌勒教的人直入王宮毒殺小娘娘,此天下人怎麼看待我大宋?怎麼看待彌勒教?君子以誠乃對。卻非君王之道也!而且只是對外宣傳罷了,彌勒教妖人官家還是要查。爲小娘娘報仇!臣想小娘娘也應該知道其中厲害,就算在地下也會體恤官家的苦笑!”
宋仁宗長嘆一口氣,問其他幾位宰相。“諸位相公,認爲該如何啊?”
宋綬搖頭不語。
宋仁宗目光轉而落在其他幾人身上,王曾猶豫着說道:“官家,臣聽聞長沙王在青州言一語。”
宋仁宗稍微打起精神,問道:“哦?不知道是何語,讓王愛卿如此惦記呢?”
王曾一臉肅然的說道:“一戶哭,何如一路哭?”
宋仁宗怔了怔,過了好半響,搖頭道:“朕乏了,諸事爲呂愛卿處置吧!”
說着,宋仁宗便往後宮退去,閻文應連忙跟上。
其他幾人都目光復雜,久久不語。
宋仁宗雖然沒有明言這個提議可否,但他把事情都交給提議對外宣稱小娘娘無疾而終的呂夷簡負責,這豈不是最好的答覆嗎?
呂夷簡不愧是朝堂不倒翁,能力斐然。吩咐這個宰相去安定人心,吩咐這個宰相到開封府那裡坐鎮,安撫民心,吩咐這個樞密使到城外巡查禁軍。
一番吩咐下來,頭頭是道,幾位宰相也沒有不應允的,當下幾人分頭行事。
沒有多長時間呂夷簡就在縱火的“彌勒教妖人”殘留下來的線索中,找到了許琛亙房中。在許琛亙房中發現了彌勒教的信物,並且還有大量黃金、珠寶、交子,價值一萬貫!
呂夷簡當下定性許琛亙勾結彌勒教,秘密宮廷。許琛亙當夜畏罪自殺身亡。又有幾名有官階宦官被牽連其中,投入天牢。
宋仁宗勃然大怒,下令徹查、重辦。帶頭的幾名宦官皆判斬立決。後來查及的十多名低級宦官,發配到嶺南,自是不提。
時有人疑惑,小宦官也就罷了,那有官身的宦官,除卻兩人是許琛亙關係親密之人,另外三人,竟然都是宮中素來與閻文應不和的宦官。
而趙禳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晨的時候,頹廢的氣息,繚繞在趙禳身上。
曹飛良、宋興、小玄子等幾人勸說過,都沒有用。
公孫玄虛從城外的道觀中趕回來,一見趙禳這神態,立刻劈頭劈臉的喝道:“王爺莫非不想爲小娘娘報仇?”
趙禳苦澀道:“報仇,自有官家去了!”
公孫玄虛說道:“王爺真的信了那呂夷簡老狐狸的話嗎?”
趙禳搖頭,嘆息道:“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呢?箇中迷離,看不透,摸不透,唉!”
公孫玄虛一整臉色,道:“如果王爺欲知道,請跟貧道來!”
趙禳眼睛一亮,道:“先生知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