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楊公子……太子殿下……你真的是……”謝衿第一次震驚到語無倫次,甚至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纔好的地步。
九州會晤上,陽炎打敗湯運、封天機,問鼎地榜之時,她都沒有任何失態。
同時間從她臉上看到色彩繽紛的表情,陽炎覺得頗爲有趣,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揶揄的壞笑,容貌再次變幻,恢復了本來面貌,淡淡道:“本宮就是楊九,如假包換。”
看着眼前這張丰神如玉、貴氣十足的臉,謝衿鳳眸一癡,如身在夢中。
這兩張顏值天差地別的臉當真是同一個人所有麼?
她看得清楚,陽炎並沒有戴任何人皮面具,只是肌肉和骨骼變換,就從一個清秀少年變成了英俊少年。
當然也有相似的地方,比如一樣分明的棱角,一樣明亮深邃的眼睛,蘊藏着內斂的鋒芒……
她下意識伸出手彷彿想要觸摸陽炎的臉看是不是真的,伸到一半驀然覺得不妥,又縮了回去,櫻脣龕動了幾下,才問出口:“哪個纔是真的你?”
陽炎淡笑不語,等於默認了現在的樣子纔是他的本來面目。
謝衿晃過神來,幽幽嘆息道:“太子殿下,你這易容術也太高明瞭,天下人都被你騙了。”
“喬裝易容乃是無奈之舉,請太子妃見諒。”陽炎拱手賠禮道。
“這我理解。”謝衿善解人意地點了點頭,又疑惑道:“但不知太子殿下爲何現在又要坦白身份呢?”
陽炎無奈道:“本宮的身份已經暴露,禹氏用破障鏡強行解除了本宮的易容,本宮這張臉被很多人看到,再隱瞞也無意義了。”
“怎麼會這樣?”謝衿臉上流露出一絲擔憂,“那你現在的處境豈非危險?”
陽炎苦笑道:“要不然本宮也不會現身要太子妃配合了。”
謝衿聽聞此言,莫名來氣,鳳眸嗔了他一眼道:“你不現身,本宮豈非要被你一直矇在鼓裡,什麼時候銷聲匿跡了都不知道?”
陽炎:“……”
“罷了,事已至此,本宮只好幫你這一回了。”謝衿嘆息道。
雖然陽炎沒有明說,但她隱約猜到了,自己的夫君只怕也是欲對陽炎不利的人之一,甚至她有種直覺,湯運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十分關鍵。
至於陽炎說的話,謝衿現在是深信不疑,他若是貪圖美色之人,當日她被陽炎救起時,又怎會倖免於難?
只是她不明白,湯運之前一直想要交好陽炎,突然之間就不一樣了呢?
“多謝太子妃。”陽炎感激道,謝衿願意幫忙,他亦是鬆了口氣。
謝衿道:“當日若不是太子殿下相救,本宮早已不測,現在本宮不過是報恩罷了,不必言謝。”
陽炎點了點頭,當日他救謝衿是爲了還湯運人情,但湯運欲奪他氣運,這人情自然也就不存在了,他的確對謝衿有救命之恩。
“初慶只聽殿下命令,本宮也無法阻攔他,你先到屏風後面,本宮現在就起身更衣,一會你就躲進浴盆裡,諒他也不敢探查本宮沐浴過的地方,等他們走了,太子殿下再出來。”謝衿想了想說道。
陽炎臉色微微僵硬,雖說謝衿是個絕色美女,而且到了靈元境層次武者早已不沾俗塵,沐浴的目的已經不再是清潔身體污垢,而是一種精神享受,但是堂堂天陽太子躲進一個女子的洗浴水裡,這成何體統?
謝衿雖是主動提議,心裡何嘗沒有一絲羞赧,只不過被她給熱氣燻蒸得紅潤的臉色掩蓋下去了,可這鳳靈殿裡的確沒有第二個可供陽炎躲藏的地方了,要不然她也不會出此下策。
“本宮知道你有些難以接受,但權宜之計,非如此不可。”她平靜地勸說道。
陽炎目光閃爍,終是一咬牙道:“就這麼辦吧!”
瞧得他這副豁出去的模樣,謝衿不由莞爾一笑。
砰!
陽炎正要走到屏風後面,讓謝衿好起身更衣,突然鳳靈殿殿門被人推開,一個清亮的聲音道:“搜!”
二人頓時臉色微變,不是半個時辰後才進來搜麼?
原來是初慶思前想後,越發覺得太子妃有可能包庇陽炎,陽炎也足智多謀,真等上半個時辰搞不好又給他金蟬脫殼溜了,那他真是無顏面對殿下了。
但是太子妃在裡面沐浴,他也不敢直接帶人闖進去,於是稟報了湯運。
湯運冷笑道:“不是有女侍衛麼?讓她們進去搜便是了,太子妃那裡孤自有交代。”
得到殿下的首肯,初慶當即招來幾名天玄境的女侍衛進鳳靈殿搜人。
於是就出現了猝不及防的一幕。
“快下來!”謝衿急道,千鈞一髮之際也顧不得男女之防了。
陽炎清楚情況嚴重,道了聲“得罪”,快速鑽進了浴盆裡,整個人都藏進了水底下,飄着玫瑰花瓣的水面輕輕盪漾着漣漪。
“唔……”謝衿蹙眉輕哼了聲,浴盆空間剛好容納一個人躺着,再進一個男子實在勉強,儘管她已經儘量縮起雙腿了,還是被陽炎差點壓斷了嫩藕芽兒似的腳趾。
也就在這時,一名女侍衛闖了進來,東張西望起來。
“放肆!誰讓你們進來的?”謝衿俏臉一沉,呵斥道。
女侍衛連忙跪下道:“太子妃恕罪,是殿下命令屬下們進來搜的!”
謝衿面如寒霜:“本宮不是說了在沐浴,爾等半個時辰後再來搜麼?這麼迫不及待闖進來是懷疑本宮私藏人犯麼?”
“屬下不敢!”女侍衛道,一雙眼睛仍在四處打量可能藏人的地方。
“你說奉了殿下之命,太子手令呢?”謝衿冷聲問道。
“這……”女侍衛哪來的太子手令,說道:“是殿下口諭。”
“本宮怎麼不知道殿下有口諭,難道殿下還有什麼事是本宮也不能知道的麼?”謝衿幽幽說道。
素來溫雅和善的太子妃發起威來,女侍衛臉上都沁了冷汗,只得連呼不敢。
本來她們就心虛,這下更是不敢往浴盆裡打量了。
沒過一會,其她幾名女侍衛也走了進來,先是對着謝衿行了一禮:“見過太子妃!”
隨即一一對着那名最先進來的女侍衛小聲說道:“沒有發現。”
“收隊!”這名女侍衛如釋重負,還好沒有發現,否則她真要頭疼死了。
“等等,本宮閨房是你們說搜就搜,說走就走的麼?”謝衿幽幽的聲音響起,幾名女侍衛嬌軀一僵,果然來了。
衆女一齊跪地道:“這都是殿下的命令,屬下們也是身不由己,請太子妃恕罪呀!”
謝衿淡淡道:“本宮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每人掌嘴十下再走。”
“……是!”
衆女身子顫了顫,卻不敢不從,各自打了十記耳光,如花似玉的嫩白臉蛋變得紅彤彤,腫了起來,謝衿這才放她們離去。
經此一事,太子妃的威嚴將深深烙印在她們心裡了。
初慶看見出來覆命的女侍衛們一個個慘樣,也不禁心裡一寒,今日之事,他怕是得罪這位太子妃了。
“既然不在這裡,我們到別處去搜,不打擾太子妃了。”初慶告罪一聲,帶人離去。
謝衿長舒了口氣,對着浴盆另一端的水面,平靜道:“他們走了,太子殿下可以起來了。”
陽炎聞言,猛然從浴盆裡站了起來,全身溼漉漉衣服上還掛着幾片花瓣地跳了出去,拱手道:“剛纔情急之下多有得罪,望太子妃見諒。”
不用說,陽炎在水底下肯定把她身子給看光了。
謝衿眼中掠過一絲羞澀,很快掩去,轉移話題道:“初慶還帶着人到處找你,你要怎麼離開呢?”
“等一下。”陽炎走出屏風,運功蒸乾衣服上的溼氣,然後把青衫脫了下來收進須彌戒裡,心念一動,靈元化衣。
接着他的身體拔高了一些,面容一陣變換之後,陽炎淡淡一笑,走了回去。
看到湯運站在面前,謝衿使勁眨了眨眼睛,試探道:“你是陽炎?”
“湯運”點了點頭,問道:“孤像不像?”
“像!”謝衿櫻脣微張,震撼地看着他,不僅相貌和湯運一模一樣,神態、語氣和氣質也拿捏得恰到好處,若非明知道這是陽炎假扮的,她都分不出真假來。
“你這樣子完全可以大搖大擺地走出去了。”謝衿輕笑道,雖然仔細探查的話,還是可以發現陽炎和真正的湯運修爲上的差距,但誰會這麼探查湯運呢?
“太子妃今日人情,孤日後必定報答。”陽炎鄭重說道。
謝衿問道:“你現在就走?”
“事不宜遲。”陽炎道。
“那你小心點。”謝衿目光盈盈地看着陽炎,輕咬着脣瓣說道。
陽炎感受到她的眼神微有異樣,似有千言萬語說不出口,雖然奇怪,但並未多想,拱手道:“太子妃保重。”
言罷,他果斷地轉身離去,前路依舊未知,但他陽炎豈是一座太子行宮能夠困住的?
直到鳳靈殿門悄悄打開又悄悄關閉,謝衿才收回目光,玉手摸着滾燙的臉頰,怔怔看着前方,幽幽一嘆,玉體浸泡在還冒着熱氣的浴盆裡變得索然無味。
和一個男子同盆而浴,如此瘋狂的事情,放在以前,她想都沒有想過。
陽炎就如那乍起之風,吹皺一池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