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公子看不上海棠?”楚楚動人的悅耳聲音傳來,王梓煬目光轉過,正好對上紅裙美人的一雙可人妙目。
本是揶揄楊九的一句玩笑話,卻被當事人聽了個正着並且看了過來,發出質問,要說不尷尬那是不可能的。
王梓煬哈哈了兩聲,解釋道:“在下和朋友開玩笑呢,無意觸犯了姑娘,實在抱歉,姑娘國色天香誰不愛慕?還請海棠姑娘莫要與我等一般見識。”
“王公子說笑了,海棠豈敢生氣。”
海棠姑娘嫣然一笑,彷彿春暖花開,邁着蓮足盈盈走來,在距離王梓煬尚有三步之距時停下,美眸倏而轉向了旁邊的青衣少年,腰背挺直宛若一柄寧折不彎的寶劍,鋒芒隱現。
“海棠只是十分好奇,海棠的姿色不敢自稱國色天香,也不至於淪落爲蒲柳之姿,這位公子何以看不上海棠?”紅裙美人直視陽炎的眼睛,巧笑嫣然,眼底深處卻蘊藏着一絲慍怒。
先前陽炎那一句“風情尚可,欠缺幾分美色”她也是聽到了的,心下不悅倒也不是太過在意,天下男子那麼多,總有眼光挑剔的,而她雖自認容顏絕美,亦知天外有天,總有比她更美之人。
但是“看不上”這三個字就實在刺耳了,有羞辱之意。
因而有此質問。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管喜不喜歡,美女總是令人賞心悅目的,尤其是她這種級別的美女,在許多男子眼裡是當之無愧的女神,誰不願意多看幾眼。
在你眼裡,本姑娘是有多醜才讓你“看不上”?
還是說,你見過遠比自己更美的人,所以眼高於頂了?
聽着眼前女子話裡藏刀的笑問,陽炎頓感無奈,這話又不是本宮說的,要質問也該質問王梓煬纔對吧?
話雖如此,陽炎卻是沒有解釋的意思,而是順勢說道:“聽王兄說,極樂門每一位聖女皆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姿,姑娘比之如何?”
王梓煬:“……”
我有說過這句話嗎?
海棠姑娘一愣,顯然沒想到陽炎會拿自己跟聖女人物相比,每一位聖女都是從極樂門內無數女弟子之中精挑細選的,不但武道上出類拔萃,容顏氣質皆是芳華絕代,凌駕於她人之上。
一般的極樂門女弟子縱然堪稱極品美女,和聖女人物也是要黯然失色的。
不過,海棠姑娘卻是不太服氣的,美眸含笑中隱透鋒芒,一眨不眨地盯着陽炎,聲音輕柔而自信地說道:“本門聖女的確有傾城之姿,不過海棠甘拜下風者,唯有如夢聖女一人而已,公子莫不是見過如夢聖女的絕代芳華,故而瞧不上眼別的女子了?”
聞言,陽炎眼底深處閃過一絲異色,彷彿回到了那一日,一首問心回溯曲令多少人心聲袒露,如癡如醉,自己也都心有餘悸,一襲輕紗,無人能睹那下面掩蓋的芳容是何等驚世駭俗。
包括作爲入幕之賓,被選爲聖女伴侶,有着不爲人知的合作的陽炎,閨房私談也無緣一見。
短短几句對話的接觸下來,他自然看得出來,這位海棠姑娘楚楚動人的柔弱外表下其實是一顆極其高傲的芳心,竟言,極樂門聖女之中,僅有如夢聖女一人可令她自慚羞愧。
可見,林如夢在這一代的極樂門弟子中是如何一枝獨秀,同爲聖女的其他人都缺少幾分競爭之力。
“楊兄弟見過如夢聖女?”王梓煬目光詫異地望了過來,如夢聖女可是極樂門這一代的領軍人物之一,另一人是聖子房玄,預測地榜上分別佔據第六和第八名,一門雙傑,羨煞旁人也。
如夢聖女一直以輕紗面世,真容從未展現人前,但在許多人心目中,若是有朝一日她肯揭下面紗,一定不會比絕塵仙子和周姒二女遜色。
即使不揭下面紗,那如夢如幻的神秘氣質,也讓人挑不出半點缺陷,完美無瑕。
只可惜如夢聖女太過冷傲高絕,極少現身人前,包括今日大商太子的羣英宴,絕塵仙子都來了,她也沒有來。
楊九來到武功城才幾天,不太可能見過如夢聖女吧?
他身邊可是有兩名絕世女子跟隨,竟然只是侍女,瞧不上海棠姑娘也算正常,未必就是她猜測的那樣。
果然,陽炎淡淡道:“不曾見過,但聽姑娘之言,聖女人物也不過爾爾,倒教本公子失望了。”
“王兄,回去睡覺了。”陽炎對着王梓煬道了一句,就要打道回府。
“且慢!”海棠姑娘銀牙暗咬,這個可惡的小子不僅再次貶低了自己,連宗門聖女都一併羞辱了,話語間還對自己推崇備至的如夢聖女表示不屑,實在令人生氣。
她叫住陽炎之後,沒有立刻說什麼,而是對着期待不已的衆人盈盈屈身一禮,柔情款款地說道:“今日多謝諸位公子捧場了,海棠甚是感激,今日到此爲止,禮物就不必送了,諸位慢走。”
這是直接逐客了?
衆人臉色微變,齊齊怒瞪了陽炎一眼,都是你這小子出言不遜,敗壞了佳人興致,不然今夜說不定自己就能夠與海棠姑娘同赴巫山,共登極樂,那是何等銷魂的滋味?
現在卻只能各回各家,或是去下面的樓層競爭別的姑娘了,怎能不怒?
若非有孫雲前車之鑑,這會已經有人忍不住上前揍他丫的了,即使如此,暴躁的情緒也在衆人之間極速蔓延,下一刻他們很有可能會羣起而攻之。
“海棠姑娘,不要因爲一個不知所謂的小子壞了興致,在我等眼中姑娘美若天仙。”
“不錯,能得姑娘青睞乃一生之幸,那等不解風情之人不理會便是。”
“我看咱們乾脆把他轟走就是了,留他在這簡直大煞風景!”
“……”
衆人你一言我一句,試圖挽回局面,海棠姑娘嘴角噙着笑意,斜撇了一眼犯了衆怒的陽炎,卻見他面不改色,心下不由更氣了。
“諸位公子稍安勿躁,海棠並無逐客之意,而是……”等到衆人說得差不多了,海棠姑娘終於開口解釋,目光瞟向陽炎那邊,雪白的嬌顏上驀然浮上一片羞紅之色,本來義憤填膺的衆人霎時目光一呆。
美人嬌羞之態,那是何等誘人風景?
“而是……海棠心目中已經有了人選了。”
紅裙美人越說越羞澀,到了最後幾個字更是聲如蚊吶,但場中之人皆是年輕一代的天才人物,從頭到尾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頓時臉色一僵。
海棠姑娘的意思,無非是已經選好了今夜的入幕之賓了,而這個人是誰,腦筋轉一轉,只要眼睛不瞎就知道了。
青衣少年!
這個王八羔子一定是故意的!
欲擒故縱的戲碼,他們這些喜好風花雪月的公子哥也玩過,但從來不敢對極樂樓的姑娘玩,因爲玩過的都後悔莫及了。
哪裡知道,天材地寶功法武技都沒有動心的海棠姑娘偏偏就吃這一套,失算了。
“既然海棠姑娘已有選擇,我等就莫在此煞風景了,諸位以爲呢?”王梓煬對着滿臉寫着不甘心的衆人說道。
“王少,你這位楊兄弟可真是好豔福啊,呵呵,就是不知道中不中用了。”
“少年人血氣方剛,還需多謝忍耐,要是太快了姑娘可就不高興了。”
“走吧走吧,別在那裡酸了,去下面一層,據說是敏兒姑娘登臺,現在說不定還來得及。”
“哼!”
衆人陸續散去,王梓煬對着陽炎擠眉弄眼道:“楊兄弟定要惜香憐玉些,切莫唐突了佳人,在下和卿玥就先失陪了。”
說完,和邵卿玥一起離去,十五層一下子空曠起來,吹奏笛子的樂師默默退下,除了海棠姑娘和兩名女侍,就剩下了陽炎、俊俏小生和黑袍人三人而已。
“公子請!”海棠姑娘淺淺一笑,折纖腰以微步,弱柳扶風似的。
兩名女侍落後一步左右跟隨着。
陽炎腳步一擡,跟了上去,俊俏小生和黑袍人自然是形影不離。
片刻後,女侍退下,散發着曖昧薰香的閨房之中,陽炎三人與海棠姑娘相對而坐。
“公子這一手欲擒故縱可真是厲害呢,海棠佩服。”紅裙美人氣質優雅地給陽炎三人斟茶,一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觀察他的反應。
“海棠姑娘是聰慧之人,雕蟲小技罷了。”陽炎端起熱茶,輕酌了一口,煙霧繚繞使得五官朦朧看不貼切,淡淡說道。
海棠姑娘輕笑道:“公子口上毫不留情,海棠幾乎當了真,須臾之前纔回過味來。”
“姑娘既然直言,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
陽炎好整以暇地吐出驚人之語:“本公子想見一見如夢聖女,有事相詢。”
“猜到了。”紅裙美人相當鎮定,“公子有意誘導海棠提及如夢聖女,又故意惡言相激,一是爲了試探海棠,二是爲了點醒海棠,對否?”
陽炎淡淡一笑,不置可否,海棠姑娘則遺憾道:“可惜聖女並沒有來過極樂樓,自一年半前從分宗回來之後就極少外出,公子想見她怕是不易。”
陽炎默不作聲,本就是碰一下運氣也談不上失望,只是真相一時無法揭開,心頭那一縷煩躁便始終無法揮去。
“公子倒是好運氣,海棠與聖女關係尚可,雖然無法安排你們見面,但是帶一兩句話給她還是可以辦到的,公子肯信麼?”海棠姑娘秋波盈盈,一雙素手端起茶盞向前遞進。
陽炎靜靜看了她一會,忽而將手中熱茶與之一碰,淡笑道:“那就勞煩姑娘了,就說一位故人來了,她自會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