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如梭,時光荏苒。
轉眼便是十五,又是滿月的日子,步驚鴻升起一股愁緒,連續幾日都是蹙着眉頭,有時洛夜寒喊步驚鴻幾聲,她才得以迴應。
洛夜寒發了善心,也沒有因此而責罰步驚鴻。
步驚鴻守完最後一秒,便快步回到了房間,她知道上次那種萬蟲啃噬身心的劇痛就要到來,她很怕,很怕自己就這麼死了,她心中還有很多很多的疑問沒有找到答案,那個紅衣白髮男子爲何要對她下毒,目的又何在?洛夜寒爲何要留她在身邊?
步驚鴻的手緊緊的環住雙臂,蜷縮在牀腳,任由時間從指縫間溜走,一寸寸的明亮光線,漸漸轉爲黯淡,黑暗中的步驚鴻,幾乎清晰的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等待痛苦的到來是漫長的,手指不安的緊緊的抓住臂膀。
當一縷微白的光線從窗口照進的時候,步驚鴻感覺到心口上一個如同針扎的痛楚襲來,接着熟悉到刻入骨髓的痛,一波又一波的襲來,手指死死掐住肌膚,留下一道道鮮紅的痕跡,再到滲出一絲絲如血的殷紅。
雪白的貝齒,緊緊的咬住脣瓣,當一陣翻江過海的痛楚在神經末梢傳遞時,步驚鴻痛得咬破了嘴,嘴裡全是一股腥甜的味道,嘶嘶的痛呼溢出。
原本背靠着牆壁,此時已經倒下,捲縮在牀腳,緊緊抱住自己,縮小成一團。
痛,她好痛,誰能救救她。
模糊的視線讓她看不清楚,額頭的汗水一層又一層,如同暗結的凝霜,臉色蒼白,就像一具毫無生氣的玩具娃娃,只是陣陣的疼痛還清晰的告訴她,她活着.......
洛夜寒在御書房批閱着奏摺,不知爲何,今夜他卻屢屢走神,以往這個時候都批閱完奏摺,今日卻還剩下一大推,手中的墨筆在奏摺上滴落一團黑色的墨跡,黑眸一暗,沉聲說道,“蘇宮人。”
“啓稟皇上,今日換班,蘇宮人已經歇下了,”陳公公如實稟報。
片刻,陳公公見皇上未說話,小心望了帝王一眼,“皇上,奴才這就去請蘇宮人來伺候。”
好些天都是她伺候在身側,今日一換班,洛夜寒還有些不習慣,剛點了點頭,猛然擡起,陳公公才走了退後半步,就聽見頭上傳來皇上的問話,“今日什麼日子?”
“十五,”陳公公恭敬的說道,不明帝王所問爲何。
只聽見洛夜寒手中捏着的墨筆啪的一聲跌落在奏摺上,一團墨汁污濁了好些字跡,繡着暗紋龍騰的長袍嘩嘩一響,洛夜寒已經走到了陳公公的身邊,簡短而又快速的說道,“你且退下,朕要獨自走走。”
“喏,”陳公公領命,疑惑的看着帝王疾快的步伐,若有所思,卻不敢跟隨,猛然間,捏着浮塵的手一緊,那雙陰氣的小眼睛一動,一抹陰冷的笑容在脣邊極快的浮現,不過,又快速的消失。
果然,洛夜寒到達步驚鴻的房門外時,便聽見了一聲又一聲壓抑痛苦的呻、吟。
舉手推開門,便看見昏暗的房間裡,簡樸的牀榻上捲縮着一個小小的身影,洛夜寒似乎看見一層悲傷覆蓋在女子的身體上,自己也沒有發覺的快步走近了牀榻,想也沒有想便將步驚鴻扶起,觸碰的手心裡全是溼意。
“喂,死了沒有!”洛夜寒口氣不善的說道,卻未曾發現自己的眼裡竟快速的閃過一抹擔憂。
洛夜寒不由分說雙腿盤坐在牀榻上,步驚鴻已經痛得昏迷過去,身上的衣衫早已溼透,蒼白的面容,毫無血色的脣瓣,渾身就像從水中撈起,凌亂的髮絲遮掩着垂死的陋顏。
“該死!”洛夜寒低咒一聲,雙手極快的扯去步驚鴻身上的衣衫,頃刻,步驚鴻渾身就只剩下一件貼身的肚、兜,及一件貼身的短褲。
洛夜寒運氣爲步驚鴻抵禦身體裡殘月的侵蝕,這次卻比上次來的更爲兇險,他廢了好些功力才控制住殘月的吞噬。
他將步驚鴻安置在牀榻,蓋上被子,並伸手探了探步驚鴻的脈象,覺得平穩後才微微舒展開濃眉。
藉着外面的月色,洛夜寒伸手撩開了步驚鴻微亂的長髮,有着紅痕的臉偏向一邊,半張蒼白的清麗容顏,讓他黑眸一暗,此時他想起方纔在御書房,他聽見十五的時候,心中猛然閃過的一絲慌亂,他不會承認他是對一個醜顏動了心,即便是那日在踏雪樓裡驚爲天人的舞姬,也只是令他有片刻的沉醉。
那夜,她陪着他在御書房裡作畫的寂靜美好讓他喜歡,這些日子裡她安靜的陪伴讓他沉迷,似乎靈魂裡渴望已久的東西正向他靠近,如同女子身上繚繞的清香一寸一寸的侵蝕了他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