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孟姑姑小心翼翼的看着皇后,現在她的臉色陰暗不定,神情複雜,看不出喜怒,她雖然近身侍候了皇后多年,也仍是不太好解她的性子,只是勝在皇后對她還算是信任,不拿她當個奴才使喚。
“孟姑姑,若是你,你會答應麼?”她的聲音幽幽沉沉,聽着讓人覺得有些飄渺,目光微遠而空洞,眼神渙散。
“娘娘,這麼多年來,你一直都想再重新懷上龍子,吃了不少的苦,而且身爲一國之母,後宮如果有如此狠毒的嬪妃,理應幫皇上去處理。現在有華貴公主既然肯爲娘娘你效力,爲何不答應她呢?”孟姑姑小聲的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後,才猛然覺得自己的後背上涼溼一片。
“她雖然在本宮面前口口聲聲稱兒臣,但結果與本宮毫無血緣關係,此人,深藏不露,心機縝密,本宮對她不得不存有防備之心。可是……”她開出來的條件,居然是如此的誘人。只是,這句話,皇后並沒有說出來。她於後宮之中尷尬的身份,像是被人施捨而來的尊貴,這一切,完全沒有控制在自己的手裡。
“娘娘,但是,依奴婢所想,華貴公主所說的話,並非沒有道理,娘娘你懷孕初期,一切本都是好好的,可是,卻突然患病,連太醫也不知道原因爲何。現在娘娘的身子每日都需要以服物調理,稍有不慎,就會病重數日,這一切,根本就有點可疑。而且,娘娘你曾經也懷疑是擲妃給你下毒,卻一直苦無證據,與華貴公主所推測的,更是有幾分的相似,既然如此,何不就讓她去查,結果如何,對娘娘你都沒有多大的影響。”
說完心裡所想,孟姑姑輕輕的嘆了口氣,擡頭看着皇后,一臉的緊張。
“你說得對”,皇后輕輕一拂衣袖,“本宮也很想知道,這個華貴公主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轉身,靜靜的看着孟姑姑,“如果事情真的與擲妃有關,本宮,一定會用她的人頭祭我皇兒在天之靈。”
……
“公主,這是你最愛吃的白糖糕。”
正在沉思中的吟歡微微一徵,轉頭看着一臉疼愛的柔碧,趕緊上前將她扶住,輕聲說道:“姑姑,再過兩天你的布就可以拆了,到時候,你就能像以前一樣看得清清楚楚,這兩天,我不是叫你要好好休息,不可操勞麼?”
柔碧在吟歡的攙扶之下走到一旁坐下,眉頭微微一擰,道:“公主,你真的選擇相信皇后麼?你不是說,她們兩個都有嫌疑麼?”柔碧有些擔憂,雖然這幾年皇后看起來像是不問世事,可是,當年皇后的狠辣與手段,她是真真切切的看在眼裡。她就不相信一個曾經叱詫後宮的人,如今真的可以做到靜心處事。
“確實都有嫌疑,但是,一隻沉睡許久的獅子,如今正值飢餓嗜血之期,將她放出籠子,更甚我單打獨鬥去面對一隻猛虎。不管誰纔是當年的真兇,但憑這件事,一定可以讓真兇浮出水面來。”吟歡冷冷揚眉,期限只餘兩日,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夜行歡應該已經在回宮的路上,事情能不能成功,都要取決於蒼凜塵肯信她多少。
“公主,就憑一個夜大俠,他真的能夠阻止一個帝王爭天下的心麼?”柔碧苦澀的笑了笑,“就看皇上,便知道江山與權勢在他的心裡有多重要。當年,娘娘剛進宮時,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美人。後因長相出衆被皇上偶然間遇上,便對娘娘寵幸得無以復加。皇上還曾經說過,只要娘娘開心,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也能給她摘下來。並且,很快便封爲了德妃,冠寵後宮,風頭,比起今日的擲妃來說,更不惶多讓。
德妃娘娘心地善良,毫無爭寵之心,仍然在無形之間被人推上了風頭浪尖,成爲了衆之矢地,皇后多次的當衆羞辱,擲妃刻意的挑撥離間,再後來,娘娘在懷上公主之時,擲妃一躍成爲皇上身邊最得寵的妃子。在這之後,皇后的龍子夭折,公主癡傻,皇上那段時間更是無心朝政,日日與擲妃一起,尋歡作樂,夜夜笙歌,再加上後來皇后的有心退讓,擲妃便風頭更盛,無人能匹。”
柔碧說到這裡,輕輕的嘆了口氣,她摸索着吟歡的手,拉住,“所有人都以爲皇上最寵愛的擲妃可以無所不能,但是,直到今日,兩位公主於我們長樂殿內爲奴爲婢,並非皇上確實有心要讓兩位公主經受住磨練,而是因爲與公主之間的交易,奴婢才知道,其實任何人都沒能入得了皇上的眼,江山、權位,比起什麼都要重要。”
“姑姑……”吟歡有些嗔怪的喚了一聲,“這些事,吟歡心裡自有分寸。”她在信裡將事情說得很清楚,這個辦法,是一舉兩得,於大擎和她都有益處,蒼凜塵如果真的聰明,自然不會反對,但是,最關鍵的,便是取決於他對她的信任還有幾分。
“夏吟歡,夏吟歡,你給本宮出來。”
聽着門外傳來的嘈雜聲,吟歡不由得微微皺了皺眉頭,怎麼教都不懂得要吸取教訓,還敢如此狂妄。她一直都知道,當初擲妃肯收養夏毓秋不過是爲了自己的地位更加的穩固,以仁德之心來感動夏楚雄,而夏毓秋便暗地裡淪落爲這母女二人的棋子。不過,現在看來,這個夏毓婉相比起沉穩的夏毓秋,倒是差了許多。
“五公主,華貴公主正在裡面休息,還請五公主稍後再來,不要讓奴婢爲難。”迦鹿的聲音不卑不亢,倒是讓吟歡心裡生出幾許的讚賞,從最開始面對夏毓婉時的戰戰兢兢,到現在應對自如,這中間的細微變化,也讓柔碧滿意的點了點頭。
“你這個狗奴才立刻去把夏吟歡給本宮叫出來。夏吟歡,你這個縮頭烏龜,有本事害人沒本事出來面對本宮麼?你不是向來狂妄自大,目中無人麼,那你幹嘛要躲着本宮?出來,你給本宮滾出來。”
外面傳來了推搡之聲,吟歡正要往外走,握着她的手的柔碧拉着她,輕聲說道:“公主,無論如何,她始終是擲妃的親生女兒,她們這些天在這裡受的罪也已經夠了,差不多,就放她們回去吧。”
吟歡反手拍了拍柔碧的手背,“放心吧姑姑,我心裡有數。”說完,便緩緩的朝着殿門走了去,遂聽到‘啪’一聲重重的響亮之聲,見迦鹿捂着臉,神情淡定自若的將夏毓婉攔在門外,而夏毓婉的整個臉色都綠到了極點。
“你這個賤奴才,你不過是從本宮宮裡滾出去的一條狗而已,居然也敢以下犯上,不將本宮放在眼裡,果然是有什麼樣的主子,便有什麼樣的狗,你與夏吟歡不過是同一路的貨色,一丘之貉。”夏毓婉本就是一肚子的氣,現在再被這身份低賤的宮人一擋,更是氣得火氣大盛。
“五公主,奴婢不過是盡到自己的本份,請不要連累華貴公主,也更請五公主你自重,不要再出言不遜,否則,奴婢也自當儘自己的本份。”在聽到夏毓婉對自己出聲侮辱之時,迦鹿的臉色終於沉了下來,冷冷的看着夏毓歡。
吟歡微一挑眉,終究還是個孩子,被人激兩句便失了分寸,始終不夠內斂,若是有朝一日被人利用這個性子,便會傷人傷己,但好在,尚算是忠心,而且年紀尚小,尚可調教以成爲自己的心腹。
“本份?你又想打本宮是不是?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你是何身份,不過你放心,本宮今日所受的一切,將來,必定會十倍奉還,本宮,要用你的人頭來當椅子坐。”
“五公主好大的口氣。”
迦鹿正要出聲,卻聽身後傳來清冷如寒月般薄涼的聲音,立刻往旁邊退了一些,吟歡看着她,淡淡的點了點頭,這纔看向夏毓婉,“五公主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在本宮的殿門口與一個奴才斤斤計較,還言行粗鄙,本宮便自覺還真是失敗,以你現在這個素質,將來嫁到一戶好人家家裡,想必是會受罪不少的。本宮身爲你的皇姐,不能對你施以幫助,心裡頓覺有些愧疚,倒是讓父皇失望了。只是,朽木不可雕,本宮也只能當做盡力。”
“這裡沒有外人在,你何需在這裡惺惺作態?夏吟歡,你到底是何居心?爲何要如何陷害本宮?”夏毓婉被吟歡的冷嘲熱諷,和一臉的雲淡風輕氣得不輕,大聲而惱怒的喝斥着,“你爲何要讓本宮嫁給蒼狗?”
吟歡微一蹙眉,轉身朝着殿內走了去,夏毓婉也跟着衝了進來,迦鹿正要上去攔着,卻見吟歡微微掃了她一眼,便退到一旁,給吟歡倒了杯熱的水果茶,放於茶几之上。揭開蓋子,清幽花香撲鼻,吟歡輕輕的抿了一口,笑道:“迦鹿的手藝倒是越來越好了,自從本宮上次略一點撥,這沖水果茶的技巧便立刻掌握得很是熟練。”略挑眉看着小臉緋紅的夏毓婉,輕笑道:“這麼好的一個奴才,五皇妹也肯讓給本宮,實在是有些感激。”
迦鹿有些不好意思的從吟歡手裡接過茶杯,放下,便垂手站於一旁,一臉防備的緊盯着夏毓婉,要防着她再想對公主不利。
“也正是因爲五皇妹肯割愛,本宮這個身爲皇姐的,自然也要把所有的好事都想到五皇妹。本宮回宮之初,曾經聽到五皇妹提起過蒼凜塵,說他俊如謫仙,英勇無匹,若不是我們贏國之敵,倒肯定能是一個迷倒萬千女子的美男子。還曾經說過,本宮嫁得好,能夠嫁給一個這麼俊美不凡的男人。所以,上次本宮偶然間起意,這些年來擎國與贏國一直都在明爭暗鬥,弄得兩國都已經疲憊不堪。
當初父皇的本意便是希望將本宮嫁給蒼凜塵,能換回兩男之間的清靜,可是,天下之王者,終究只得一人。既然兩國之間存在着這麼大的矛盾,便是本宮辦事不利,興許,能夠將兩位妹妹一起送往贏國,成爲妃嬪,以兩位皇妹的聰明乖巧,與本宮這個皇后一起,定是可以緩和兩國之間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