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省第七房都事官鄭可能今日一上班,便感覺省內的氣氛有點不對勁。幾個見到他的同僚,或是嚴肅地板着臉,然後嘆息着搖搖頭離去,或是神秘地笑笑,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鄭可能平日不是個愛說話的人,到了現在也忍不住開口詢問:“諸位,今日怎麼了?”?
有一兩個和他交好的同僚,低聲偷偷地告訴他道:“出事了,貴曹出大事了。”?
鄭可能吃了一驚,出什麼大事了?難道是中秋休沐幾日,“吏部曹”在公務上出了問題?這事難道是和自己有關??
待要細細詢問,同僚早已跑得沒影,似乎這事真是十分重大嚴肅,他們懼怕惹火上身,所以要遠離自己這個“事中人”。鄭可能心中踹踹,臉上卻不露出絲毫異樣神情,神色平和地走進吏部曹大院。?
此刻的“吏部曹”,亂糟糟的,進出的官吏無不面帶激憤之情,待看到鄭都事來到,第六房令史範理原本慌亂的神情立馬轉爲欣喜,大喜道:“鄭,鄭大人,你可來了,請你爲丁大人做主啊!丁大人好冤!”?
什麼?丁大人?鄭可能再吃了一驚,此事竟然牽連到一曹之首丁大人,到底是什麼事如此嚴重呢??
他拉住慌慌張張的範理,沉聲道:“別慌,進去說話,你把事情原委詳細告我。”?
兩人進了中堂,裡面,還有幾人在激烈地商談着什麼,吏部曹主事楊志國正嚷道:“咱們一起請願,一定要把丁大人保出來。有人要是膽小害怕,可真愧對了丁大人對咱平日的照顧提攜,是忘恩負義的王八蛋。”?
有人不滿道:“誰膽小了,就你楊大志不忘恩負義,我們都是狼心狗肺,是吧?”?
“別吵了!”令史楊憑這個老實巴交的人也罕見地發了火。堅決地道:“不管請願也好,上書也好,咱們必須齊心合力把丁大人保出來。”?
“怎麼回事?”鄭可能走了進來。沉聲詢問。在場地幾人見了他。都是大喜。鄭可能此人不僅做事沉穩。而且有謀略。在省內聲譽極高。如果有他做領頭人。衆人地計劃成功地希望又大了不少。?
楊憑向鄭可能行了禮。然後有他主說。其他人七嘴八舌。從旁補充。將這事地來龍去脈講了出來。?
原來。今日吏部曹員外郎丁晉。剛剛來到省內。便被左丞束元嘉派人叫了過去。不過一會。有一位和丁晉交好地省內官員。偷偷過來轉告衆人。丁晉已被大理寺地差人押走。聽說是以“貪污罪”地名義被逮捕。讓他們趕緊想辦法。或是走動關係。或是轉告丁家人。勿要儘快地將人保出來。免得受皮肉之苦。?
“吏部曹”衆人頓時吃了一驚。如果說丁晉犯了其他過錯。或許還有可能。但是如果要說他是貪污犯。別說這些每日和他親近地下屬不相信。只怕省內其他部門地官吏都沒有幾個會相信。?
這是因爲。丁晉其人。平日作風非常樸素。從來沒有見過他有什麼豪奢地行爲。就連在食堂吃飯。也多是和大家吃一樣地簡單飯菜。省下地“伙食尾子”。還要分給貧困地部下。這是其一。?
再者。尚書省各部門。除了專門負責掌管錢物和辦公經費地第二房外。其他部門說實話。都是很少和錢字打交道地衙門。說是清水衙門也不爲過。這是工作性質決定地。所以尚書省地官吏們。有犯瀆職罪地。有犯泄密罪地。有犯政治錯誤地。但很少聽說有因爲貪污罪而被抓捕地。?
更何況自丁晉任職“員外郎”後,他實行了一套嚴格制定地監督、分權制度,部門內少量的經費,也是由一位主事官專職負責,他有沒有貪污公款,這位此刻正爲丁晉打抱不平的地主事官最清楚了。?
由於這些原因,所以“吏部曹”的衆人是根本不相信丁大人會犯什麼貪腐罪,認爲他是被冤枉的。這些人平日多少都受過丁晉的恩惠或提攜,比如範理,比如楊憑,比如楊志國,其他人,即便沒有像這幾人一樣,受丁晉再造之恩,但這位年輕的領導,從來沒有什麼架子,對每個人都是和顏悅色,有什麼困難,都是想盡辦法爲他們解決;有時候心中有些煩憂事,被丁晉看了出來,也耐心地指點他們,開導他們,這樣的上司,哪個部下不敬佩感激呢??
所以,在認定丁晉是被冤枉的前提下,衆人都是義憤填膺,決心要想辦法將他保出來,在鄭可能進來之前,他們就是在商量具體的行動對策。?
鄭可能耐心地聽完衆人亂糟糟的講述,眉頭緊皺起來,這件事恐怕並沒有衆人想象中那般簡單,大理寺抓人,自然要講究證據,何況是收押一位在中樞部門任職地六品官人。?
何況,聽他們所講經過,人是從束左丞那裡被抓的,既然他也沒有反對和阻止,看來大理寺是掌握了一定的強有力的證據,才能如此行事,這樣的案件,通常來說,如果沒有特殊的變化,被捕的官員是很難再從大理寺監牢裡平安出來了。?
鄭可能沉默不語,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那位年輕的上官,那是一位謙和、真誠、實幹地官員,他的身上,永遠帶着一種讓人振奮向上、積極進取的充沛精神,他的個人魅力,可以感動最懶惰最浪蕩最油滑的小吏。自他上任後,吏部曹的風氣煥然一新,真正成爲了省內最富有朝氣、最富有幹勁的部門,雖然鄭可能對自己的才能很自信,但也不得不承認在某些方面,他遠不如這位年輕的長官。?
這樣傑出地官員,不應該沉沒於牢獄之底,鄭可能知道,如果貪腐罪名被定實,丁晉這輩子恐怕就再無翻身之日了。?
可是,真要幫助於他嗎?即便是,自己又有什麼辦法幫他洗脫罪名呢?再說。如果丁晉真是貪污了,自己難道不是在助紂爲虐??
一剎那間,鄭可能心中閃過無數念頭,最後,他地思索定格在了那張真誠的臉龐上,這樣地人。絕對不應該是無恥的貪腐分子,好吧,爲了對人性的信任,爲了這些時日彼此的合作默契,更是爲了讓自己地良心過得去,這次自己就豁出去了,盡最大的能力看看能不能幫上忙吧。?
這時,其他人還在吵吵鬧鬧地爭論着,爭論的焦點就是用什麼合適的辦法才能救助丁晉。?
楊志國等人的意見是。大家一起向束元嘉甚至“左僕射”高爽請願,希望他們能出面保出丁大人。?
這樣的好處是,一方面。高爽、束元嘉二人作爲丁大人地上官,他們有義務保護好下屬,由他們出面也更爲合適,另一方面是有以前張鎰的例子,那次,正是因爲高爽不願將下屬的事鬧大,才減輕了處分,不然以張鎰的泄密罪,至少要服幾年徒刑才成。不會輕鬆地以丟官罷職而脫身。?
但是範理強烈反對這種建議,論私下的關係,他大概是和丁晉交情最深厚的一個屬下,對丁家的經濟情況也自然很瞭解,因此,他也是在座衆人中最不相信丁晉會犯貪污罪的一個人,何止是不相信,範理明確地表示,這完全是對丁大人的誣告和陷害。還有一句話他沒有說出來,範理暗地懷疑,這事八成和那個笑面殺人地束左丞脫不了關係。?
所以,他是完全不贊成楊志國的做法,如果真是上頭領導要置丁晉罪名,請願又能如何,即便請願成功,難道真要像張鎰那樣丟官去職?按照他對丁晉的瞭解,那還不如殺了他來得痛快。?
眼看原本寄予希望地鄭可能沉默不說話。而楊憑几人又似乎也傾向於楊志國的意思。範理幾乎氣炸肺,再顧不上其他。吼道:“請願,請願,你們這些沒腦子的傢伙,知道臉熱心毒笑面束的厲害嗎?娘地,我懷疑這一切就是他搞的鬼,他就是個嫉賢嫉能的混蛋。”?
“休得胡言亂語!把你那大嘴巴給我閉起來!”鄭可能狠狠地訓斥了範理一句,這個傢伙真是沒輕沒重,什麼時候了還故意添亂,他掃視了在場衆人一眼,幸好其中沒有愛嚼舌頭的人,否則這句話傳出去,恐怕又生事端,到時候幫不上丁晉忙,反而更加麻煩。?
範理悻悻然地閉起了嘴巴,他倒不是怕鄭可能,不是吹噓,本曹中除了丁大人他範理怕過誰來,不過上面的話純粹是衝動而出,也確實過了些,他剛出口便有些後悔,所以才藉機住口不言。?
被這麼一打岔,衆人也都不再言語,目光殷切地看着鄭可能,鄭可能暗歎口氣,知道他們是想讓自己出頭。這一方面是因爲以自己的身份地位,才能做得領頭人,另一方面,雖然不願細想,但這些人肯定也有讓自己當出頭鳥頂缸地意思,這是人之常情,此刻,鄭可能情願自己不是個聰明人,凡事不用想得這麼刻薄,這麼黑暗,那該多好。?
他點點頭,終於開了口:“既然大家都想幫助丁大人,那這事必須從長計議。恩,大家信得過本官的話,某便暫做一會主,不過,大家必須聽我的吩咐行事,誰要自作主張,恕鄭某不能奉陪,我這就離開,今天就當沒有聽到這回事。”?
衆人忙點頭答應,範理想了想,也重重點了點頭,鄭可能這才接道:“現在有三件最重要的事情要做,一是必須打探清楚丁大人到底爲何罪被責,這事由本官去做,務必要了解其詳情,才能依之制定下一步方針;第二,如要齊心協力,丁大人的親朋好友是重要助力,此事必須儘快通知丁大人家中,讓他們也想想辦法。”?
範理連忙道:“鄭大人,此事交與在下吧,我一會要去長安縣公幹,正好藉機通知。”?
鄭可能點點頭,繼續道:“至於第三件,雖然不需要大家去做什麼,但卻是重中之重,那就是本官要求各位從現在起,各歸其職,勿要再討論此事。也勿要輕舉妄動,免得一個不好,更加重對丁大人的處罰。”?
楊憑有些急躁道:“那,那如不及早救援,丁大人在大理寺受刑怎麼辦?”?
“凡事,必須尋準辦法。緩緩圖之,且不可操之過急。”鄭可能淡淡道。?
楊憑還想說什麼,嘴皮子動了動,最後無奈地閉了嘴,鄭可能這才滿意地總結道:“此事,切勿對他人言,這既是關係到各位的前程,也是關係到是否能幫助到丁大人,所以。本官再次請求各位千萬要慎言慎行。”?
衆人然諾,於是各回其職,而鄭可能便走出本曹。先去了“左丞”束元嘉那裡,假裝若無其事地彙報工作。?
束元嘉一副很遺憾的樣子,對鄭可能道:“相信鄭官也聽說了丁大人的事情,哎,這樣年輕有爲地一位官員,老夫還很好於他,想不到,想不到竟然會出這樣的事,真是讓人爲之嘆息不已。”?
鄭可能恭敬地答道:“如果丁大人真坐實貪腐罪名。就太辜負束大人對他的深切厚望了。”?
束元嘉搖搖頭,有些無奈地道:“子貞啊,你相信丁大人真會貪污嗎?老夫是不相信的,爲之還和大理寺刑官一番爭辯,可惜,可惜人家拿出來鐵證如山的證據,老夫真是無奈啊。”?
“既然有司如此認定,恐怕丁大人是逃不了些干係地。”鄭可能淡淡地道。?
束元嘉掠了掠下巴上的山羊鬚,銳利的眼神盯着鄭可能好一會。看他依然是一副淡淡的表情,才沉聲道:“子貞此言差矣,畢竟你和丁大人同僚一場,即便他身負污名,又怎麼能夠坐視不理呢?老夫頗可惜他才能傑出,願上書爲他保身,也算爲朝廷提攜人才盡一份心力,不知子貞可否一起聯名?”?
鄭可能沉吟,臉上顯出爲難之色。看得出來。他很不願意做這樣地聯名,但好像又推不開束元嘉地面子。沉默半響,纔不好意思地道:“束大人地高風亮節,實在讓下官慚愧,可是下官實在,實在不願。。。?
“好了!”束元嘉有些生氣,頓了頓,才語氣恢復平和道:“既然鄭官不願,老夫也不能勉強,暫時吏部曹缺了上官,諸事繁雜,你要多多上心,恩,如果曹中有忠直之士敢願爲丁大人上言,可報與老夫知,衆人一心,纔有希望保丁大人平安。”?
鄭可能稱諾,然後兩人談了會公事,鄭可能便告辭而出,隨後以聯辦公務地名義,去了一位同僚那裡。?
這位與鄭可能交情莫逆的都事官,在省中關係深厚,信息最爲靈通,鄭可能偷偷詢問於他,果然得到詳細的情況,而這番信息,又和範理等人說得有些出?
據這位消息靈通人士說,丁晉雖是以貪污罪的名義被捕,但是涉及到得錢物太過微小,所以便又給他加了一項瀆職之罪,而這兩項罪名圍繞的事情,其實就是同一件事,而這件事情,其實鄭可能也曾有聞。?
話說,尚書省是一個以處理承上啓下的公文爲主要工作的部門,因爲帝國的政事都要通過尚書省地呈遞,所以每日要處理的公文數量達到一個驚人的數目,而且,往往一份公文,要抄寫成好幾份,有用作上交地,有用作兄弟部門轉交的,有用作備案的,而這其中,便涉及到大量的紙張。?
紙張多了,當然定期就要處理一些過期的,還有平日廢棄的公文,這些紙張加起來,也是一個不容小視的數目,處理後,儘可以得到一筆小錢,而這些錢,雖然嚴格來說,是屬於國家財產,但政府部門向來都是自行出賣然後衆人平分。?
不過,這是一個沒有被寫入制度中的潛規則,雖然大家都知道,但是你不說,我不說,大家平分後各得利益,是一份上下官吏們長久以來形成的默契,但是這份默契在丁晉身上被打破了,丁晉地貪污罪,就是因爲侵佔了這些錢而被指證的。?
而這種工作上徇私舞弊的罪行,也可以被指爲瀆職罪,所以大理寺以兩項罪名收押丁晉,雖然顯得很霸道,但並不能說他們完全不講道理。?
但是鄭可能聽了此事來由,卻非常憤怒,是的。是憤怒。原先,他之所以答應了衆人要幫助丁晉,一是因爲他和丁晉這個新上級在工作中合作得非常融洽,再是因爲他佩服丁晉的才能,覺得這樣優秀的“能吏”,被埋沒了實在可惜。?
至於說他心中對丁晉是否犯罪的信任。並不堅定,甚至他的心中還有些恐懼,如果自己真幫助了一個有罪地官員,這不僅是對他一直引以爲傲地識人之明的打擊,更是對正義、公正的嘲諷。?
可是,聽到丁晉竟然是因爲“廢紙錢”而受罪時,鄭可能憤怒了,他相信如果換了任何一個有良知的人,聽到此事。也必定因此憤怒、因此悲哀。因爲,這是真正的公正被褻瀆,真正地良心被侮辱。丁大人太冤了!?
在此事上,鄭可能相信自己是對丁晉最瞭解,最有發言權的人,因爲,就在一個月前,兩人還爲此事,經過一番認真細緻的討論。?
丁晉認爲,此錢雖小,但份屬國家所有。私自瓜分甚爲不妥,不過,以之接濟家庭困難的官吏地辦法,又十分良好,真是既有不妥又有優點,所以希望能想個辦法,將之合理化、合法化。?
鄭可能對他地想法,大表贊同,兩人爲之討論了一些細節。然後制定了一份詳細的獎懲分配條例,又寫了一份摺子,將之上奏朝廷,希望能通過此條規,讓大家受益。?
而同時,部門還是按照以前地潛規則進行,當時兩人的顧慮是,這種陋規已經實行太久,冒然停了。恐怕引起底下人員地反彈。既然別的部門都實行着,自己等就先不用標新立異了。?
爲此。素來謹慎的丁晉還請示了“左丞”束元嘉,他回來後,還很欣喜地告訴鄭可能,束元嘉對他們地新辦法稱讚不已,表示自己也會上書爲他們助勢,希望能早日通過。?
但是,這樣小心行事的丁晉還是出了問題,憤怒的鄭可能真想返回去揪住瘦小的束元嘉朝他老臉上唾兩口唾沫,那個無恥的老傢伙,爲什麼不向大理寺證言,此事乃丁晉經過他的許可??
貪污?鄭可能冷笑,丁晉連自己的那份都沒要,全部分給了下面人員,這樣的行爲叫貪污嗎??
一向理智的鄭可能憤怒了,他決心不管付出何種代價,都要爲丁晉洗刷冤屈。?
範理進丁家地大門時,絆了個跟頭,他惱火地爬起身,看到鄭旦正在不遠處哈哈笑着:“範老爺,稀客稀客呀,怎麼今日還沒下值就來俺家了,本來想耍弄耍弄丁翼那個笨蛋,不成想將您老。。。。。哈哈。?
範理沒空搭理他,怒道:“小兔崽子,就知道玩,你姐夫被大理寺抓了,看你小子還玩。”?
說完,急匆匆地進了裡面,鄭旦着急地在後面喊着:“什麼,什麼,你說清楚。。。?
範理進了內院後,放慢腳步,臉上也努力裝出輕鬆地表情,由小丫頭石榴引着,見了丁大人的妻子小板。?
小板還是看出了他臉上不安的情緒,詫異道:“範叔叔,你怎麼過來了,可是夫君讓你來拿甚物事?”?
範理低下腦袋,斟酌了半天詞語才小聲道:“夫,夫人,你可千萬鎮靜些,大人,大人他,他犯事被抓了。。。?
“什麼。。。”小板身子一晃,旁邊的蘋果趕緊扶住了她瘦弱的身子,小板掙開她,急聲道“夫。。。。,夫君,到底怎麼了,快告訴俺怎麼回事啊。”?
範理一咬牙,一口氣將事情經過說了出來,小板如遭霹靂雷擊,一時間只感覺天塌了,搖搖晃晃地便倒在了椅子上,臉色雪白,神智迷糊。?
旁邊的丁翼忙吩咐丫頭們照顧夫人,爲了讓她少受刺激,將範理叫出房外,兩人商量了半天,決定分頭去通知與丁晉交厚的朋友們,希望大家能聚在一起,共同想個辦法。?
而鄭旦卻臉色漲紅地嚷道:“敢抓俺姐夫,俺去砸了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