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學軍將其中的利弊在心裡權衡了良久,最終還是沒能拿定主意。所以他纔在書記辦公會上始終保持沉默未置一詞,不敢放手去支持項北京。以他現在的年紀,早就失去了年輕時的進取之心,尤其是考慮到現在國內的大環境,路線之爭甚囂塵上,一個行差踏錯恐怕就會宣告他政治生涯的結束,甚至是有可能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遠不如熬熬資歷,順順利利按部就班的升遷來的穩妥。至於盧正義,楊學軍根本就沒有考慮過他提名的人選。當然除了上面的理由之外,楊學軍心裡還有另外一層不足爲外人道的原因。
前一段時間林志天和江源中之間的事情在曲陽市鬧得沸沸揚揚。明顯理虧的江源中連消帶打將林志天逼的一再退讓,似乎是沒了還手之力。而楊學軍在市裡的靠山梅傑原來一直是穩坐釣魚臺,就等着林志天求到他的門上。可是讓梅傑沒想到的是儘管看上去林志天被江源中逼的一退再退,卻沒有絲毫的想要奮起反擊的意思。梅傑漸漸有些坐不住了,按捺不住梅傑主動明裡暗裡暗示過林志天幾次,可是林志天卻對他拋來的“橄欖枝”視若不見。讓梅傑在暗暗失望之餘心裡難免會產生了幾分憤憤之意,在心裡暗罵林志天像個煮熟的鴨子只剩下了嘴硬。梅傑對林志天的憤懣自然也沒有瞞着楊學軍的意思,私下裡向楊學軍也抱怨過幾次。在這樣的情況下,楊學軍自然不能再去支持緊靠着林志天的項北京了,甚至是還要主動出手敲打一下項北京。要不然梅傑和他豈不是拿着熱臉一再的去貼林志天和項北京的冷屁股,傳出去兩人的面子往哪裡放。正是基於以上兩點原因,才讓楊學軍在這件事上保持了沉默。
這些念頭在楊學軍的心裡一閃即逝,他收回了思緒,微微點了點頭,道:“老李你說的不錯啊,我心裡也是有着這樣的擔憂所以對項縣長提名的人選不太認同,可是看樣子項縣長似乎是不明白我的一份苦心啊!”說完之後,楊學軍長嘆一聲,一臉的唏噓。
李超羣忙勸解道:“楊書記您也不必太過在意,正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相信隨着時間的流逝,項縣長一定能明白您的一片苦心。其實項縣長一心想要急於做出一番成績來證明他能力的急切心態也可以理解。他畢竟不像您一樣在基層幹過這麼久,真切的瞭解下面的具體工作。要知道,經濟的落後是各方面原因所造成的,豈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急功近利的心態更是萬萬要不得。所以,在這種時候更是需要像楊書記您這樣經驗豐富的老同志來給他好好的把把關。我是不遺餘力的支持楊書記您的。”
聽了李超羣的話楊學軍心裡一陣熱乎,他很是欣慰的又掏出了一根菸遞給了李超羣,苦笑着道:“要是人人都像老李你這樣明白事理我這個書記身上的擔子就要輕鬆多了,可是很多人看不到遠,只盯着眼前這麼一小塊地方,一旦惹出了禍事還不是需要我這個書記來給他們擦屁股,唉!難呢!”
“楊書記您可千萬不能這麼說,您正是年富力強的要做出一番成績的時候,怎麼能有這種消極的心態呢?作爲下屬我要斗膽給您提一提意見了,怎麼能有這種消極的想法呢?”李超羣正襟危坐,義正言辭的道。
楊學軍輕輕的點了點頭,滿臉掩飾不住的笑意,他擡手拍了拍李超羣的肩膀,讚賞的道:“老李啊,我虛心接受你的批評,以後在我工作上還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你都要像今天一樣隨時的提醒我。”李超羣自然是是連連點頭稱是不已。
“老李,依你的意思,你覺得誰擔任縣企業辦主任的職務最爲合適?”楊學軍話鋒一轉,緩緩的問道。
見楊學軍進入了正題,李超羣也收斂起臉上的笑容,擡起頭看了眼楊學軍,但是從楊學軍那古井不波的臉上根本看不出他心裡的想法,他自然也無從揣測楊學軍爲何會有如此一問。他低下頭深深的吸了口煙,藉着這片刻的時間在心裡稍作考慮,這才緩緩的道:“我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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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正剛,爲什麼是他?”何書紅有些訝然的問道。對於李正剛,何書紅談不上熟悉,縣裡大大小小這麼多的部門,只是正職一把手就有不下十幾個,更何況下面不計其數的副職呢?要不是這一段時間他想要謀取縣企業辦主任的位置,花了大力氣將縣企業辦上上下下幾十號人全數了解了一遍,要不然他根本不知道縣企業辦還有李正剛這樣一位副主任。可是即使如此,在他心裡李正剛也不是最爲熱門的人選,且不說其年齡快要到點了,就說李正剛背後似乎沒有什麼靠山這一條就足以將他排除在這次縣企業辦主任人選之外。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在沈揚眉的心裡竟然是這位最沒有希望的人才是縣企業辦主任最有希望的勝出者,怎麼不讓他感到異常的驚訝。
沈揚眉將何書紅的反應看在眼裡,微微的笑了笑,反問道:“怎麼,何大哥,你覺得他沒有什麼希望麼?”
在沈揚眉面前何書紅也沒有好隱瞞的,何書紅點了點頭,不解的道:“沈書記,之前我確實想不到會是他,且不說他的年紀馬上就要到點了,明顯和中央大力提拔年輕幹部的舉措背道而馳,就說李正剛沒有絲毫的背景,在縣裡根本就沒有什麼根基,誰會去提名他啊?”儘管沈揚眉一再的讓何書紅稱他爲小沈就好,但是自從沈揚眉引薦他走通了項北京的門路之後,何書紅就開始改口稱呼他爲沈書記。沈揚眉勸了幾次,可是何書紅卻一直固執已見非要以沈書記稱呼他,沈揚眉勸了幾次不見效果笑笑也就做罷,但是在心裡卻是非常的受用。畢竟沈揚眉的心裡年齡已經過了不惑之年,如果真的被一個還沒有他年紀大的人一口一個小沈稱呼着,怎麼都覺得說不出的膩歪。何書紅的這種態度就讓沈揚眉非常的欣賞。
尤其是聽了何書紅的一番分析之後沈揚眉也是在心裡暗暗點頭。站在何書紅的角度上,以他對李正剛的瞭解,有這樣的一番分析也算做到了極致,而且很顯然何書紅之所以提到李正剛的年紀偏大如果要提拔他明顯和中央大力提拔年輕幹部的舉措背道而馳,說明他的政治嗅覺非常敏銳,一直在關注着中組部常務副部長秦泰抵達東山省考察東山省年輕後備幹部培養這件事。在華夏的官場上,政治嗅覺的敏銳是一項必須要具備的素質。
這樣細細看來,何書紅確實是個可造之材。沈揚眉不知不覺間已經將他自己放到了很高的位置上來俯瞰何書紅。
沈揚眉拿起茶几上的杯子輕輕的抿了一口,這纔不緊不慢的道:“何大哥,所謂塞翁失馬焉知禍福。凡事有它不利的一面,自然就有它有利的一面。李正剛的年紀是大了,可是這既是劣勢也是優勢,就要看我們從哪一個方面來分析了。就像你說的那樣,他的年紀到了,馬上就要到點了,可是恰恰是他的年紀馬上就要到點了,所以對任何人都構不成威脅,對於他的上位才能得到大家一致的贊成。因爲,只有他擔任縣企業辦的主任,縣裡的一衆大佬纔好肆無忌憚的在縣企業辦摻沙子,培養自己的心腹。一旦誰認爲自己掌握了縣企業辦的話語權,就可以隨時的將他給替換掉而沒有什麼後顧之憂。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何書紅先是恍然大悟般的點了點頭,但是旋即眉頭又皺了起來,以他剛剛三十出頭的年紀坐到了副鎮長的位置上,也當得起年輕有爲四個字的評語,自然是自視甚高,可是和沈揚眉比起來卻又遠遠的不如,在面對沈揚眉的時候心裡難免有些不舒服。可是聽了沈揚眉的分析之後讓他覺得自己確實和沈揚眉有些差距,但是他並沒有真正的“認輸”,隨即又問道:“可是,有誰會去給他提供這個機會呢?他在縣裡沒有靠山,難不成是項縣長?”
沈揚眉微微搖了搖頭,笑着道:“何大哥,你也太小看李正剛了。如果他背後真的沒有什麼靠山。你覺得一貫囂張跋扈的褚言猛會容忍一個處處和自己做對的副主任在眼皮下面上躥下跳了這麼久麼?只不過他的這個靠山在王德才當政時權利不顯罷了。但是現在隨着盧正義的式微,楊學軍雖然掌握了組織大權,但是他又對下面的幹部瞭解多少。所以,現在他的靠山也就隨之水漲船高,形勢是一路看漲啊!”
何書紅稍稍琢磨了下沈揚眉的話,有些遲疑的問道:“沈書記,你說的是縣委組織部李超羣部長?”
沈揚眉笑着點了點頭,道:“可不就是李部長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