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學平笑着勸了顧全忠幾句,可是看着顧全忠仍然是一臉的愁容,心裡也是暗暗搖頭,一邊是他志同道合私交甚篤的好友,一邊是對他一直都很是照顧的老上司,王學平也不願意看見兩人之間鬧出矛盾。
他不知道前天晚上當時沈揚眉到底做了什麼,以至於留給了顧全忠這麼濃重的陰影。他對前天晚上的事情也是道聽途說,並不是太瞭解其中的內情,只知道以齊盛爲首的一幫縣裡的公子哥們好像是借了一個由頭將沈揚眉的手下給抓到了縣公安局,想要藉此給沈揚眉一個難堪。可是沈揚眉卻藉着市裡林志天的勢頭,將這幫公子哥們狠狠敲打了一番。鬧到最後甚至是連劉新泉都出了面,但是沈揚眉也沒有留什麼面子給劉新泉,連帶着劉新泉好像也吃了一個大虧。至於沈揚眉到底是怎麼折辱的劉新泉,王學平自己就聽說了好幾個版本,衆說紛紜,讓他也難辨真假,反正大抵就是劉新泉也被搞了個灰頭土臉。
顧全忠將菸蒂狠狠的捻滅在了菸灰缸裡,勉強笑着道:“好了,小王,這一次多虧了你從中撮合,老哥哥我要好好的謝謝你啊!”
聽了顧全忠的話,王學平忙不迭的擺了擺手,道:“顧書記您太客氣了,您太客氣了。其實……這件事你真的不必放在心上,您放心吧,找個機會我一定會和沈揚眉當面解釋清楚其中的誤會。”
顧全忠沉吟了片刻,重重的點了點頭,道:“那好吧,那這件事就拜託老弟你了,等下次有機會我們哥倆好好的喝上一杯,自從我去了加樑鎮之後,我們哥倆可是有好久沒再一起聚聚了。”王學平忙點了點頭。
“我還有些事情要向楊書記彙報一下,我去楊書記的辦公室,你忙你的吧。”顧全忠說着站起身作勢要走,王學平忙從辦公桌後饒了過來,想着要送送顧全忠。
誰知道顧全忠走了兩步卻是有緩緩的轉過身來,饒有深意的看了王學平一眼,臉上露出了頗是爲難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不過最終還是在“嘖嘖”兩聲之後,緩緩的道:“小王,有幾句話我不知道該講不該講。”
王學平微微一愣,旋即忙不迭點了點頭,道:“顧書記,您直說無妨!”
“嗯!那好吧,你是我看着一步步成長起來的幹部,好好的跟着楊書記幹以後絕對是前途無量。但是老哥說句心裡話,你的位置,和沈揚眉走的太近綜究是有些不太合適,至少現在是不太合適!老哥我言盡於此,你自己好好的琢磨琢磨。”說完之後,顧全忠用力的拍了拍王學平的肩膀,這才轉身緩緩的離開,留下王學平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發呆。
顧全忠輕輕敲了敲楊學軍辦公室的房門,直到聽到屋裡傳來一聲“進來”的聲音,方纔輕輕推開了辦公室的房門,看着正埋頭審閱批示着文件的楊學軍,恭敬的道:“楊書記,是我!”
楊學軍連頭都沒有擡,只是擡起手揮了揮,示意他隨意,顧全忠自然明白楊學軍的意思,緩緩的走到了沙發邊坐了下來,靜靜的看着對面的牆壁。
他之所以一臉的愁容,其實並不是擔心來自沈揚眉的報復。他自認爲和沈揚眉之間並沒有直接的利害關係,當然如果他知道沈揚眉也和他打着同樣的算盤,亦想着以青山鎮黨委書記的身份謀求一個縣委常委位置的話怕是就不會這樣想了。只不過即使沈揚眉當面將自己心裡的想法告訴顧全忠,怕是顧全忠也不會相信,只會當沈揚眉是在異想天開。
且不說青山鎮在人口、經濟、文化等等各方面都和加樑鎮都差之遠矣,就說沈揚眉自己,也只不過是靠着一場搏命得來的成績才走上了現在的位置,無論是資歷還是底蘊均要遜色他一籌不止。在這樣的情況下,沈揚眉根本就不可能越過他而先一步踏上縣委常委的位置騎到他的頭上。
他不擔心沈揚眉的報復卻擔心因爲這件事而讓兩人之間心生芥蒂,給兩人以後的關係留下什麼隱患。在顧全忠的眼中,無論是楊學軍還是項北京都不可能會在加樑縣呆的太久。
楊學軍是因爲年紀快要到點,如果在任上沒有特別突出的成績,多半乾完這一屆估計也就要退居二線養老了。而項北京,顧全忠早就看得透徹,以項北京那樣激進的工作方法和工作手段,未來只會有兩條路,要麼就是一飛沖天要麼就是徹底被邊緣化。所以,未來的加樑縣終究還是屬於他和沈揚眉的舞臺。說不定以後他還有很多需要藉助沈揚眉力量的地方。
正是因爲考慮到這些,顧全忠這才如此的重視他和沈揚眉之間的關係。雖然現在兩人分屬於不同的陣營,可是兩人之間並沒有直接的利害關係,沒有什麼利益之爭,兩人之間的關係一直很是平淡,這正是顧全忠最願意看到的局面。
可是前天晚上的事卻是讓他大爲光火,暗恨自家的兒子如此的糊塗惹到了沈揚眉。尤其是見到沈揚眉不留情面的將劉新泉狠狠一番敲打,讓他看到了沈揚眉作爲一個年輕人囂張跋扈的一面,同時也知道這是個眼裡不揉沙子的主。
雖然沈揚眉當時輕輕將他放過,並沒有像對待劉新泉那樣敲打一番。而當時顧全忠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和顧家明倉皇離去。直到了解了整件事情的經過,顧全忠卻對沈揚眉將他們父子輕輕放過的舉動有了其它的分析。
他並不認爲沈揚眉是不想借故敲打他們,而是認爲沈揚眉打的是將他們各個擊破的念頭,不想一下子得罪劉新泉、他和王平三個人,免得他們三個人抱起團和他死磕,以至於會讓沈揚眉自己陷入被動的局面。所以,纔會故作大方,暫時輕輕的將他放過,私下裡卻是已經給他記下了一筆。正是沈揚眉的引而不發,讓顧全忠一下子陷入了左右爲難的境地。他既不能徑直的找上沈揚眉表達自己的歉意免得弄巧成拙,亦不能什麼也不做眼睜睜的看着彼此雙方心裡產生芥蒂而影響兩人以後的關係,讓他一時之間也有些素手無策。
最後還是楊學軍給顧全忠支了一招,告訴他王學平和沈揚眉私交甚篤,可以通過王學平探探沈揚眉的口風,看看沈揚眉到底是怎麼想的。所以,顧全忠這才找到了王學平,而王學軍自然也不能推辭,徑直的打了一個電話給沈揚眉。只不過沈揚眉仍舊是堅持之前的態度,連連聲稱並沒有將之前的事放在心上,讓他不必爲此耿耿於懷,可是顧全忠依舊是不能完全的放心。推已及人,如果有人用這樣的手段對付他顧全忠,他是一定要連本帶利一起討回來得!
雖然顧全忠的心裡仍舊爲這件事忐忑不安,可是王學平這個出面爲他化解矛盾這個人情他必須要記下,正是因爲這樣的原因顧全忠纔會開口提醒王學平要注意和沈揚眉之間的關係。王學平和顧全忠兩人有着本質的不同,王學平畢竟是給楊學軍服務的秘書,一言一行基本上都代表着楊學軍的態度,他和沈揚眉走的如此之近對他和沈揚眉都未必是件好事。顧全忠想不通爲什麼楊學軍會坐視王學平和沈揚眉之間有這麼好的私交,但是他還是出言提醒了王學平一句。
“老顧,老顧……”楊學軍看着陷入沉思中的顧全忠招呼了兩聲。
顧全忠這纔回過神來,忙不迭的道:“楊書記,剛纔想些事情有些入神,對不起。”
楊學軍擺了擺手示意無妨,徑直的掏出煙自顧自的點上,深吸了一口道:“怎麼樣,沈揚眉是什麼意思?”
顧全忠長長的嘆口氣,苦笑着道:“他倒是沒有說什麼,只是我這心裡一直很是忐忑。如果他當真是當面鑼對面鼓有什麼說什麼,即使我厚着臉皮說上幾句道歉的話倒也沒什麼,畢竟是家明有錯在先,我就擔心沈揚眉引而不發,暗暗在心裡記恨上,在關鍵的時候下黑手,那真的就得不償失了。”
楊學軍聽了之後點了點頭,雖然顧全忠想的有點多,但是官場上口蜜腹劍當面稱兄道弟背後下刀子的人多了去了,顧全忠的擔心並非是杞人憂天。而顧全忠是有意問鼎縣委常委位置的人,如果在市裡審批顧全忠當選縣委常委的過程中,沈揚眉稍稍在其中做些手腳,影響林志天對顧全忠的觀感,而讓這項決議無法通過,到時候顧全忠真的是連哭的地方都沒有。
“這樣,沈揚眉前一段時間又舊事重提,想要重新從縣城到青山鎮的這段公路,你們兩個鄉鎮不是接壤麼,恰好湊這個機會你不如也將你們鎮裡的公路修繕一遍,儘量的幫沈揚眉減輕一些負擔。”楊學軍緩緩的道。
“這倒不失爲一個好主意。”顧全忠點了點頭,在心裡暗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