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8案情彙報會
和地委書記朱永軍的辦公室相鄰的,是一個專供常委們開會用的小型會議室,今天到會的除了朱永軍,還有付書記李東方和鄭世誠,事關海防前線的安全,還沒赴省軍區上任的軍分區司令單雲飛也應召與會,劉爲明剛從青陽縣回來,朱永軍考慮再三,把他也叫了過來。
前來向領導彙報案情的,是省公安廳政治保衛處處長劉振同,和青州地區公安處負責政治保衛工作的付處長穆清波。
朱永軍向站在門口的秘書丁國明低聲吩咐了幾句,丁國明先爲與會者各泡了一杯茶,然後帶上會議室的邊門離開。
政治保衛工作,也就是國家安全的保衛工作,是公安部門的一項特殊工作,無論是人事和業務,以朱永軍爲首的一干人,平時很少過問,某種意義上說,也無權過問,說是彙報,其實是通報,穆清波就是省廳直派下來的,除了幹部大會,平日裡甚少拋頭露面,其領導的青州公安處政治保衛科所肩負的使命,是直接對省廳的政治保衛處負責。
朱永軍先互相介紹了與會者的身份,然後客氣的問劉振同,“劉處長,可以開始了嗎?”
劉振同點頭表示認可後,大家的目光便集中到穆清波的身上。
“各位領導,我現在簡要彙報一下案情的偵查經過。”
“一個月前,我青州公安處政治保衛科,接到青陽縣海門鄉幹部羣衆舉報,反映一艘臺灣漁船上的大付範同山,在海門避風港活動頻繁,行蹤詭密,我方偵察員立即對其進行布控,並嚴密監視其在大陸期間的一舉一動,同時利用一切辦法對其背景進行調查,現已查明,範同山原名黃國賓,原籍京城,十年動亂期間偷渡香港,後被臺北的範東屏收爲義子,並一直擔任範東屏的管家,從去年八月開始,突然改名換姓,擔任了一艘臺灣漁船的大付,範東屏,原籍青陽縣水洋鄉石嶴村人,現任臺灣對大陸情報委員會顧問,關於範東屏的詳細情況,我這裡有一份劉處長帶來的材料,先請各位領導傳閱一下……”
“就在十天前,也就是六月三日,青陽縣海門鄉黨委書記莫國強同志,向我們送來了範同山託他帶給水洋鄉黨委書記兼鄉長常寧的信,從而讓我們確定了,範同山受範東屏之託,多次冒險的大陸之行,其目標就是聯絡常寧,這是範東屏寫給常寧的信件原文……”
“這個情況,引起了省公安廳政治保衛處的高度警惕和重視,在劉處長的統一部署和指揮下,我們終於查明瞭這個常寧和範東屏的真正關糸,範東屏是青陽縣水洋鄉大地主範貴臨唯一的後代,他和常寧現在的外公常德明,既是出了五服的遠房親戚,又是交往多年的好朋友,常德明以算命相面爲生,混跡江湖,交際廣泛,範東屏在國民黨軍隊裡服役期間,曾經結過一次婚,其妻於一九四四年生下一女後因病而亡,範東屏一直將**交給其父範貴臨扶養,一九四九年十月底,範東屏率殘部蒼皇逃竄路過青陽縣時,把幼小的女兒託付給了常德明,這個女孩名叫範秀娟,也就是常寧的親生母親常秀娟。”
“根據莫國強提供的情況,我們掌握了常寧和範同山秘密來往的證據,鑑於範東屏的身份地位,和大青山地區的重要戰略地位,及常寧本人比較敏感的身份,我們請示了有關領導和省公安廳,在青陽縣委縣政府的幫助下,於六月六月秘密拘留了常寧。”
“可是這個常寧頑固之極,始終不承認自己母親的真實身份,和自己揹着組織,私自和範同山來往的事實,以各種辦法對抗我們的審訊,至今沒有交待一點材料,劉處長和我商量後決定,在近期內將常寧押往省城繼續審訊,同時,請求地委敦促青陽縣委採取組織措施,打消他的僥倖心理,瓦解他殘存的心理防線……”
穆清波介紹完畢,坐回到劉季同身邊。
劉爲明瞪着小眼惱怒的說道:“兩位處長,不用青州地委敦促,你們的行動已經逼着青陽縣委採取措施了,這麼秘密的調查工作,現在已經傳遍了青陽的大街小巷,範東屏當年撤離大陸前夕,曾縱容部下放火焚燒了範家嶴和王家裡兩個自然村,現在這兩個自然村的倖存者和後人,已經搗毀了常寧在石嶴村的家,其家人也受到多次的人身攻擊,青陽縣委已經於昨天作出決定,撤銷常寧黨內外一切職務,以你們兩位處長的意見,青州地委包括青陽縣委,還需要採取其他什麼措施呢?”
劉季同微笑着解釋道:“劉付專員,我們政治保衛戰線,始終都在黨的領導下進行,這也是我們今天向各位領導彙報本案的原因。”
單雲飛重重的咳嗽了幾聲,嚴肅地說道:“兩位處長,本人有幾個疑問想請教一下,這個叫莫國強的人,明明知道帶範同山去見常寧,既違反紀律又觸及法律,他爲什麼還敢那樣做?後來他知道常寧的真實身份後,爲什麼不及時向組織或你你們報告?範東屏寫給常寧的信,內容確有邀請常寧一聚之意,也可以象你們那樣理解爲策反之意,可既然被莫國強截留了,那就說明常寧並沒有看到這封信,則何來的常寧有外逃之意呢?常寧雖然身兼大青山要塞區軍民共建海防指揮部付指揮,但那是一個虛職,按規定他根本接觸不到軍方文件和軍事機密,其本人也從未到過三零六等核心敏感單位,我不知道你們材料上所說的,常寧身負大量機密的說法從何而來?特別是你們最後那個所謂的結論,常寧有外逃的動機和企圖,簡直是荒唐之極,狗屁不通。”
最後那幾個罵人的詞,說得劉季同和穆清波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尷尬不已。
鄭世誠笑着說道:“單司令你也不要有太大的火氣嘛,組織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劉處長和穆付處長他們,也有他們的特殊職責,我看我們現在主要的焦點,是如何讓那個常寧自己開口說話,只要他能向組織坦誠交代,我們不就可以搞清楚,他有沒有不良動機和企圖了嘛。”
單雲飛在桌上重重的擂了一拳,瞪着鄭世誠罵道:“鄭世誠,你他媽的沒安好心,那個莫國強現在是你的狗腿子吧,這個事情現在明擺着,事前事後都有你鄭家人在其中搗鬼的影子,別人怕你鄭家,我單雲飛可沒放在眼裡,哼,今天我把話撂在這裡,我要是查到了你們鄭家搗鬼的證據,立馬帶人剷平你們鄭家。”
鄭世誠心中一凜,拿眼睛望着朱永軍。
朱永軍右手一舉,制止了單雲飛和鄭世誠之間的爭吵,望着劉季同問道:“劉處長,常寧的情緒怎麼樣?”
劉振同道:“朱書記請放心,我們是嚴格遵守辦案紀律的,這個常寧麼,情緒不是一般的穩定,而是非常的穩定,其心理素質和他的年齡極不相稱,他應該對他的所作所爲,事先就了充分的思想準備,特別是,他始終不開口承認,範東屏是他的親外公。”
一直沒開口的李東方,微笑着說道:“劉處長,這一點我就可以替你解釋,一個鄉政府的領導人,突然變成這個鄉老百姓的仇人,思想上肯定難以轉過彎來。”
這時,傳來了敲門聲,少頃,丁國明輕輕的推開門,“朱書記,您的電話。”猶豫了一下,又說道,“對方請您馬上……”
朱永軍立即站起來,向在座的點頭示意後,來到門口,丁國明低聲的補充了一句:
“是那部,那部紅色的電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