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2決不退讓
這個電話是省委常委、省委秘書長兼省委辦公廳廳長王文斌打來的。
“王秘書長,您好,請問您有什麼指示嗎?”
王文斌是省委書記仇興華在西江省最信賴的人,又是留在省裡看家的最高領導人,常寧不敢造次,說話的口氣,比對付省長張仁杰客氣多了。
“小常啊,剛纔你和張付市長的通話,我在旁邊都聽見了。”
王文斌說話不緊不慢的,不愧是仇書記培養出來的人,很多待人接物的小習慣也學會了。
常寧急忙說道:“秘書長,對不起對不起,我可沒有針對您,您別往心裡去啊。”
嘴上客氣,常寧的心裡卻是這麼想的,算你王文斌聰明,剛纔要是把張仁杰換成你,老子照樣問候你的十八代祖宗。
王文斌笑道:“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嘛,但也要注意說話方式嘛。”
對於常寧這位嘴上沒毛的代市長,王文斌可不敢過分招惹,這小子的背景就不用提了,關鍵是他現在是仇書記面前的大紅人,要不是仇書記親自拍板,他連常務付市長都不一定能當上呢。
“嘿嘿,我向秘書長檢討,我太不尊重領導了,我一定向省委作深刻的檢討。”
王文斌心裡一樂,這個傢伙,嘴巴倒是好使,一會辣的一會挺甜的,難怪仇書記這麼喜歡他。
“小常啊,檢討我看就不用了,只要把工作做好,比一百次檢討都管用,你說是不是?”
常寧徑自將嘴一撇,說得倒是輕巧,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我當着五百多萬人的家呢,想從我這裡撈點油水,沒門。
“秘書長,您說得非常正確,請您批評,請您指示。”
王文斌說道:“小常,我的意見是這樣的,第一,這次紅星機械廠工人圍堵錦江市委大院,行爲惡劣,錯誤嚴重,必須嚴肅處理,第二,當務之急是穩定工人情緒,避免事情擴大和惡化,第三,暫時不向仇書記和李省長報告,爭取由你們錦江市委市政府解決此事,第四,我個人認爲,爲了儘快解決此事,錦江市委市政府可以和工人代表對話,暫時等應他們的要求。”
常寧說道:“秘書長,您是知道的,沒法對話啊,紅星機械廠是省屬企業,它不歸我們錦江市管轄,所以,我們請求省委領導出面。”
沉默了一會,王文斌說道:“小常,仇書記和李省長他們都在京城開會,會議很重要,我們不要打攪他們嘛,我相信,錦江市委是個有智慧有能力的班子,完全可以處理好這件事嘛……”
又是一個廢話連篇的人,常寧放下電話,失望地搖着頭。
許善文說道:“小常,這兩位都靠不住呀。”
“市委大院被圍,事關我錦江的面子,絕對不能退卻。”常寧揮着手,斷然說道。
看了看手錶,許善文說道:“快三點鐘了。”
沉吟良久,常寧目露兇光,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他孃的,沒有他途可選,先清場抓人。”
正說着,吳貴龍走進來了。
“常市長,經過我們喊話,已經有部分工人回去了。”
先給許善文和吳貴龍各分了一支香菸,常寧自己也點上了一支。
“貴龍,你估計……還有多少人圍在市委大院門口?”
吳貴龍說道:“我們目測過了,現在應該還有兩千人左右,但其中大部分是看熱鬧起鬨的,真正鬧事的頂多是個兩三百吧。”
“嗯,其中有多少幹部啊?”
笑了笑,吳貴龍道:“這個我還真不知道,紅星機械廠有自己的治安管理糸統,我們公安局平時很少和他們打交道,所以,除了幾個領導,其他人認識的不多。”
“貴龍,你們繼續喊話,採取心理攻勢,爭取儘量瓦解他們,同時,做好清場抓人的準備,四點鐘一到,立即清場抓人。”
猶豫了一下,吳貴龍說道:“小常,這命令一下,倒也乾脆利落,可是,可是我擔心,他們會對你秋後算帳呀。”
“怎麼,你怕了?”
“我怕什麼,我是爲你擔心。”
許善文點着頭道:“小常,老吳說得對,這責任壓在你一個人身上,對你不公啊。”
“呵呵,多謝兩位了,我主意已定,你們就別擔心了,爲了錦江市的長治久安,防止此類事情的再次發生,我豁出去了。”
吳貴龍說道:“爲了少抓人,我有個主意請兩位領導考慮。”
“你直接說吧。”常寧微笑道。
“我們分析過,這次的事情,應該是紅星機械厂部分領導的有意所爲,大部分工人是受矇蔽的,誰都知道,紅星機械廠是省屬企業,工廠的領導在級別上,比我們錦江市還高一級,幾十年來,他們和我們是井水不犯河水,甚少來往,他們有事從來是不找我們,我們有困難也是從不向他們開口,作爲紅星機械廠的工人,怎麼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呢,他們圍堵市委大院的目的,其實並不是針對我們,無非是做給省委省政府看的,希望紅星機械廠的困境,能引起省委省政府的高度重視……所以,只要我們強硬一點,他們就會土崩瓦解而作鳥獸散,爲此,我請求領導同意,批准我調動消防車,在四點鐘的時候,一邊抓人,一邊用水驅散他們。”
常寧樂道:“好辦法,好辦法,我同意了,呵呵,貴龍啊,你不愧是老公安,我怎麼就沒想到這麼好的辦法呢?”
聽了吳貴龍的話,許善文驚道:“老吳,這大冬天,用水一澆,會淋壞工人同志的呀。”
對許善文的擔心,常寧頗是不以爲然。
“老許,你這話我不贊成,圍堵衝擊政府機關,完全可以抓起來,審都不用審,直接判他個三五年有期徒刑,拿水澆他們,實在是便宜他們了,我們就是要讓他們長點記性,讓別人引以爲戒。”
吳貴龍起身道:“那我去準備了。”
揮了揮手,常寧又端起了臉,“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四點鐘,準時行動。”
吳貴龍走後,常寧走到牆邊的市區圖前,搓着雙手仔細的端詳起來。
“小常,你又在打什麼壞主意了吧?”許善文微笑着問道。
“唉,知我者,許兄也。”
一邊感嘆着,常寧一邊在沙發上坐下。
許善文繼續問道:“你是在想怎麼吃掉紅星機械廠吧?”
指了指牆上掛着的地圖,常寧認真的說道:“老許,你看到沒有,整個錦江市市區,幾乎有三分之一的面積,是由這些省企佔據的,他們佔用了我們太多的資源,而我們卻沒有享受到一點點的好處,如果我們把他們據爲己有,納入我們的管轄之下,錦江的工業發展就能跨上一個新的臺階。”
許善文說道:“可這些企業,都是虧損大戶啊,我們接過來,吃得消嗎?”
“呵呵,都是好企業啊,放在他們手裡被糟塌了,我們接收過來後,讓這些企業活起來,是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何樂而不爲呢。”
“你有把握救活這些企業?”
“沒有金鋼鑽,不攬瓷器活,他們不行,但我們行。”
許善文笑道:“你呀,看着那些大企業,一定是眼饞了吧。”
“唉,多好的企業啊,不拿白不拿喲。”常寧一邊感嘆,一邊壞壞地笑着。
許善文伸手指了指書記樓的方向,微笑着說:“小常,你的這個設想很大膽,但是,餘書記爲人處事向來謹慎小心,不好說服他呀。”
點了點頭,常寧說道:“說得也是啊,老餘是一把手,掌舵人嘛,小心一點是應該的,可我們是做事的,勇敢大膽是基本要素嘛。”
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進來的是市委書記余文良。
常寧請余文良在沙發上坐下,“老餘,聯糸上仇書記和李省長沒有?”
余文良點點頭說道:“你說得一點都沒錯,王文斌和張仁杰根本就沒有向仇書記和李省長報告,我已經和和仇書記的秘書王彬聯糸上了,他答應,等今天下午的會議一結束,他馬上把這裡的情況報告仇書記和李省長。”
許善文道:“王秘書長和張付省長想幹什麼,這不是把我們錦江市委放在火上烤嘛,紙包不住火,這種事能瞞得住嗎。”
“甭管他們了,我們只要履行我們的職責就行了,秋後算帳的時候,第一板打在紅星機械廠領導身上,第二板打在王文斌和張仁杰身上,輪到我們,仇書記和李省長還不一定捨得打呢。”
對於常寧的大大咧咧,余文良還是放不下心來。
“小常,四點鐘的清場,是不是考慮稍微溫和一點啊?”
常寧是鐵了心,“老餘,我問你啊,這次溫和了,下次怎麼辦?”
“下一次?”
“對嘛,會哭的孩子有奶吃,其他省屬企業會把紅星機械廠當作榜樣的,他們不歸我們管,處理起來還相對簡單,如果有一天,咱們自己的企業也如法炮製,我們兩個頭上的烏紗帽可就戴不牢嘍。”
余文良擡腕看錶,儘管心裡不得不認同常寧的看法,但他還是希望穩妥解決,企望着省委書記和省長的電話早一點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