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4心事如何了
猶豫了好幾天,常寧還是沒有打定主意,要不要把範同山奉命尋親的事報告上級有關組織。
顯而易見,按照有關規定和組織紀律,作爲一個黨員幹部,又是處於海防地區的基層一把手,應該無條件的向上級有關機關報告,前幾年,在東南沿海就通報過類似的事例,涉事的幹部無一例外的受到了嚴格處理,輕則記過降職,重則開除坐牢,所謂玩火者,必終**,與其事發被查處嚴懲,不如先報告澄清挨點批評,這道理除了傻瓜都能明白。
可是,範東屏竟然是親嫡嫡的外公,爲此他不敢去問老孃,而是把老舅常學軍單獨找來,用了不少手段,逼着從他嘴裡得到了證實,常寧不是留戀屁股下的官位,而是害怕老孃脆弱的心理承受能力,前些年山裡的外公受批鬥的時候,有人就揭發過老孃來歷不明,害得老孃大病一場,癡癡呆呆的活了好幾年,這次的事要是報告上去,鑑於範東屏在大陸的歷史,和現在在那邊的地位,無休無止的調查詢問是肯定的,萬一老孃又受不了舊病復發,該如何是好。
他孃的,生在新x國,長在紅旗下,一個不小心,卻成了“反革命”的後代,一旦傳將出去,不知道水洋的父老鄉親會怎麼看他,要是當年那筆範王兩村的焚村血案,真是範東屏所爲,他常寧真是無臉再在水洋待下去了。
今天是星期天,農曆初九,又是水洋街的集市日,常寧值完夜班,和接班的羅鐵貴嘮了幾句,直接從鄉政府出來上了街,小鎮的集市總是那麼的熱鬧擁擠,呈現出一派繁榮的景象,這是分田單幹包產到戶後的第一個冬天,至少農民的精神面貌是改變了的,生活的節奏明顯的匆匆許多,自產自銷的農付產品,以商品的名義,通過這古老的集市流通方式,在貨幣和約定價格的槓桿承載下,重新的進行了“分配”。
漫無目的的轉了一圈,常寧照例要到蘭姐那裡“報到”,鄉政府和郵電所之間的小衚衕,如今成了杜秋蘭家的專用通道,杜秋蘭喜靜,常寧就授意郵電所的老所長,由自己出錢,在離街路一米處修了一道門,把整條小衚衕關了起來。
此刻,門口邊坐着一個七八十歲的長鬚老人,油光滿面,雙目半閉,面前是一大堆舊書和油印小冊子,散落着佔據了整個衚衕口,常寧一見就樂了,這位可是水洋鄉的大名人,賈村那個七代九秀才的書香門第的唯一後人,著名的老光棍老玩童,名字更是雷人,賈賈。
賈賈在常寧正欲推門而進的剎那,伸出手擋住了去路,手撐張得老大老大。
常寧微微一笑,掏出兩根香菸放到那手掌之上,可賈票的手紋絲不動,絲毫沒有收回去的意思。
常寧奇道:“老賈,你啥意思?老規矩又改了?”賈賈哼道:“叫我賈賈,你叫我老賈,想我早點死啊,我今年才三十八歲,還沒娶妻生子呢,少嚕嗦,快拿來,以後見面就得孝敬我一包。”常寧聽了樂個不停,賈賈喜歡把八十三歲說成三十八歲,“我說賈賈,你太欺負人了,明擺着耍無賴敲竹槓嘛。”賈賈斜着眼道:“你們幹部都是有錢人,我不吃你們吃誰去?”常寧樂着也坐了下來,“賈賈,你是個五保戶,村裡供你口糧柴火,看病吃藥都給報銷,鄉里每月又給你五元錢,你還不夠用啊?”賈賈翻着老眼嗆道:“那行,打明兒起,你當五保戶,我來當你的鄉長。”常寧更樂了,掏出剛拆封的香菸扔了過去,“賈賈,看來你是吃定我了啊。”賈賈做個笑臉道:“小常,你要圖省事,收留我也行,讓我做個鄉長的爺爺,過幾天好日子嘛。”
常寧哭笑不得,“賈賈,我提個建議行不行?這裡是xx黨的鄉政府大門,你在這裡販賣這些黃曆經書之類的封建迷信品,影響不大好喲。”
賈賈啐了一口道,“咋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呀,你這個江湖術士小半仙能當鄉長,我在鄉政府門口賣點文化用品咋就不行了?”
常寧一楞,想想還真是那麼回事哩,“行行,你愛咋咋的,工商所的人收了你攤子,你可別來找我。”
“呵呵,他們敢麼,”賈賈朝常寧擠眉弄眼道,“這不用你鄉長大人操心,上次來過一回了,我說我是你小半仙的師叔祖,你特地批准我在此擺攤,豐富廣大人民羣衆的文化生活,呵呵,他們嚇得屁滾尿流的,再也不敢來嘍。”
常寧笑得前仰後合,“賈賈,你牛,我承認說不過你,也鬥不過你,哈哈。”
賈賈直了直脖子,振振有詞道:“想當年,我被你家那個常大仙壓着翻不了身,後來又冒出你這麼一個半桶吊子的小半仙,這真是一山難容二虎,雙拳難敵四手哇,我賈賈一直是英雄無用武之地,現在可以揚眉吐氣了,老的滾出了江湖,小的混進了革命隊伍,我的賈氏黃曆又有了銷量,前景大大的看好,這改革開放就是好呀。”
常寧被逗得徹底恢復了好心情,一邊起身一邊道:“對對,好日子還在後代,你就準備活兩百歲吧。”
賈賈拉住了常寧的褲腿,“今天還沒開張,你小子得給我捧捧場。”
常寧笑道:“賈賈,我堂堂小半仙,還用得着買你那些破玩藝嗎?”
“這是我剛淘來的寶貝,你得買了,一元錢。”賈賈遞過來一本裝在油紙袋裡的三十開筆記簿,“嘿嘿,你要不買,我就以兩塊錢的價格,讓你那漂亮的假姐姐給買了。”
無奈掏出一塊錢扔過去,常寧看也不看,接過筆記簿進了衚衕。
院子裡,杜秋蘭正在太陽底下曬被子,常寧把筆記簿扔到小木桌上,走過去攬住她的纖腰,吻了吻她雪白的玉頸,“哇,好香啊。”
“快去洗臉吃飯睡覺。”杜秋蘭已經習慣了享受常寧的小動作,小婦人般的媚眼生波,上次由杜秋蘭母親和常寧老孃出面,擺了五桌宴請同事朋友,對外正式宣告了姐弟關糸,常寧得以名正言順的搬進來住,杜秋蘭也自然而然的當起了“姐姐”的角色。
瞅着那兩座日漸隆起的玉山,常寧沒了睡意,拿手在上面發揮一番,“果然是好地有收成啊,嘿嘿,又長了不少。”
杜秋蘭打了一下常寧不安份的手,嬌羞着道:“領導,我可是掛了免戰牌哦。”
常寧一下泄了氣,一屁股坐到竹椅上,“他孃的,科學家們都幹啥去了,爲什麼不能讓我們的女人們,免受那每月例行的痛苦呢?”
杜秋蘭瞥一眼常寧突出的那裡,紅着臉抿嘴直樂。
這時,隔壁的鄉政府院子裡傳來了吵鬧聲,常寧豎耳一聽,有羅鐵貴的聲音,“唉,星期天也不安生,又睡不了覺嘍。”
吵鬧聲越來越兇,杜秋蘭推了常寧一把,“你快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