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0姚健來訪
李效侖起身開門,進來的赫然就是錦江地委常委兼錦川市委書記姚健。
常寧迎上去,自然又是握手又是道歉,什麼不知領導駕到,有失遠迎萬望恕罪,云云,把臨時能想到的歡迎詞,一古腦兒的搬了出來,真誠而又熱切。
“常書記,那你是不是要組織人馬,到大門口列隊歡迎我呀。”姚健握着常寧的手笑道。
高大的個子,微胖的身材,英俊的面龐,老成的舉止,秀氣的笑容,常寧稍作打量,心中便有些感慨,姚家在京城也算是排得上號的,老爺子曾評說過,姚家出人才,生不逢其時,對於前半句,見了姚健便覺果不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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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曹操曹操到,迎接領導,怎麼熱情也是應該的麼,禮多不怪啊。”常寧也笑得熱情漾溢
姚健也是暗中打量着常寧,傳說中的寧家長孫,可是個非常有故事的人,初來錦江時遠遠的見過一面,電話通了幾次,聞面不如見面,果然是大氣的人,長相也比傳說中的堂堂多了,總之,給人以一種不會討厭的感覺,只是目光有些怪異,姚健一時看不出哪是什麼意思。
關於官場上的用詞,常寧還是特別注意的,比方說嘛和麼兩個感嘆詞,那還是他在之江省青陽市時,老機關錢臨濤教他的,在下屬或同級面前,儘可以用嘛字,而面對領導,要收起嘛字用麼字,而且還得儘量少用不用,並帶着謙虛和恭敬的語氣。
李效侖向姚健招呼一聲,並知趣的告辭,兩位京城紅色子弟的會面,任何人在場都是多餘的。
“李主任請等等。”姚健沒帶着公文包,卻從襯衣口袋裡掏出一張銀行匯票,笑吟吟的遞給了李效侖,“爲了支持兄弟般的萬錦縣的扶貧工作,錦川市決定支援三十萬元,錢不多,情爲重,萬望笑納哦。”
“姚書記……您,您真是太客氣了。”
嘴裡客氣,手上卻沒有一點客氣,李效侖不好意思的接過匯票,眼睛看向了常寧,心說領導你真行,見菜剝見雞捉,雁過撥毛的招法玩得稔熟,有了這三十萬,今年全縣的招待費有着落了。
“哎,效侖你這是幹什麼,還嫌姚書記送少了?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嘛,收下收下。”
李效侖笑起來,忙不迭的向姚健表示感謝。
姚健指着常寧,邊搖頭邊笑道:“好你個常書記,聽你的話,還是嫌我送得少了嘛,我,我找誰說理去呀。”
“按姚書記你的級別,五十萬是起碼的喲。”常寧微笑着,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的意思,“效侖,麻煩你找一下柳部長和玲子丫頭,幫我買點菜,我要設家宴款待姚書記。”
李效侖應聲而去。
常寧陪着姚健,出了縣委大院往家而來。
“常書記,你們這個幹部宿舍區真不錯呀。”姚健讚許道。
常寧點頭表示同意,“這就叫做前人栽樹後人乘涼,不想享受都不行呀。”
進了客廳坐下,泡茶敬菸過後,姚健笑問:“還是孤枕難眠吧?”
“唉,沒法子,生了孩子忘了老公,不肯到窮山溝來陪我吃苦了,姚書記,我可比不上你夫唱婦隨啊。”
姚健的身體在沙發上動了動,微笑着提議,“咱倆誰跟誰呀,書記書記的叫來呼去,聽着彆扭,別人還以爲我們在臭顯擺呢。”
常寧也不客氣,“呵呵,我沒意見,這佔便宜的事,我是不幹白不幹。”
姚健笑着說道:“那麼,總得有個合適的稱呼吧。”
“四海之內皆兄弟,走到一起是個緣,姚兄,怎麼樣?”
“不錯不錯,姚兄這個稱呼我喜歡,受之不恭啊,那麼,常老弟,如何?”
“慚愧慚愧,我佔的便宜更大嘍。”
兩個人相視一笑,對便宜的說法心照不宣。
姚家老爺子雖然地位不如寧老爺子,資歷級別相差甚遠,但也是開國功臣裡排得上號的,論年齡,兩位老爺子是同一個時代的人,姚健是姚老爺子的小兒子,和常寧平輩論交,常寧當然是得了便宜了。
不過,據寧老爺子介紹,姚老爺子出身工人家庭,世代居住在東海市,參加革命也是從城市開始的,是黨內著名的老地下黨,建國後前二十餘年,一直在東海市工作,從事的是黨的宣傳工作,七十年代開始調到京城,做過一段時間的文化部長,後來有些反覆,但還算平安着陸,在中宣部付部長任上離休。
可惜兩位老爺子不是一個山頭下來的,交往不多,寧老爺子也是諱莫如深,不肯介紹更多的內容。
指着靠牆的酒櫃,常寧笑着問道:“姚兄,不知你酒量如何?”
“喲,到底是有錢人啊。”姚健讚歎道,“不過,我這個人滴酒不沾,怕是無福消受了。”
常寧一怔道:“姚兄,能喝善喝是從政的基本功啊。”
姚健點頭笑道:“所以,我家老頭子說我不是幹這行的料。”
“哦,那姚兄怎麼又……又進來了呢?”常寧好奇的問。
姚健不好意思的一笑,“不瞞常老弟,我在大學裡學的是地質勘探專業,一輩子的理想就是和地球打交道,想看看地下都藏着什麼寶貝,我家老爺子呢,一口氣生了個一二三四五,前四位子承父業,少我一個也不算什麼嘛,可是,可是我家領導不答應呀。”
“呵呵,姚兄所說的領導,莫非就是我嫂子?”
“哈哈,沒錯沒錯,就是你嫂子,還有她們一大家子,我就是被他們給逼到這一行來的,唉,這輩子盡跟陰謀詭計打交道了。”
常寧一拍大腿,樂呵着說道:“理解理解,同情同情,姚兄,咱們是同病相憐啊。”
姚健點頭道:“我也聽說過,常老弟,那麼你的理想是什麼?”
“玩啊,人生匆匆,光陰短暫,這世界如此豐富多彩,不多看看多體會,那在閉上眼睛一命嗚乎的時候,還不得悔青腸子啊。”
姚健指着常寧開懷而笑,“沒說實話,沒說實話,常老弟你不夠意思呀。”
常寧樂呵了一會,大大咧咧的說道:“不瞞姚兄,我走上這條道路,其實也有點私心,我們這個國家的國情你比我瞭解,我家的公司要在大陸發展發財,沒有政府的支撐可走不遠待不長啊,我不需要直接去運作,但有我的背景在,公司賺起錢來就容易多嘍。”
“這倒是實情,國情如此嘛,在內地搞經濟,還得首先搞清楚,政治是個什麼玩藝兒才能玩得轉。”
常寧悄聲道:“所以嘛,我到這窮山溝來,也就走走過場而已,從上任的第一天起,我就琢磨着幾時才能跑回青陽市享福去。”
“哈哈,跟我想得差不多麼。”姚健笑着說道,“我也是家裡老頭子逼着來的,說什麼窮地方能出成績,就這麼着,跑到這荒山野嶺受苦受累來了。”
常寧搖着頭笑道:“也不盡然吧,姚兄一來就是地委常委,放眼整個西江省,三十三歲的地委常委可沒有幾個,你這是要大幹一場啊。”
姚健說道:“也算有那麼一點意思吧,幹一行愛一行,既然幹上了,總得盡力而爲嘛,這不,向常老弟你請教來了。”
“姚兄,說到工作上的事,你來向我請教,可就找錯門嘍。”
“哦,此話怎講?”
“是這樣的,我們萬錦縣是個農林業爲主的貧困縣,工業和服務業幾乎爲零,年年靠國家救濟過日子,而你們錦川市,是整個錦江地區十個縣市裡,唯一不戴着貧困帽子的地區,工業發達,交通便利,商業興旺,你們錦川市纔是我們萬錦縣學習的榜樣啊。”
“發達,發達個屁喲。”姚健搖着手,忍不住的爆出了粗口,“本來就十家工廠九家虧,現在還要硬把錦川市區地域範圍內的軍轉地企業塞給我們,唉,兩三萬人下崗,等於關糸到近十萬人的吃飯問題,非同小可呀。”
常寧聳着雙肩,斜了姚健一眼說道:“那姚兄你也太不地道了,自己那攤子收拾不過來,還幫人家來玩我們,拿什麼水利專項資金的轉借做文章,多管閒事,多管閒事麼。”
“哈哈,對不起了,我也是身不由己嘛……不過,你和餘書記陳專員這麼耗着,也不是個事吧?”
常寧盯着姚健笑,“呵呵,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
“沒錯,我這次來,一半真是爲工作,一半是爲了你和餘書記陳專員的事。”
常寧一臉的壞笑,“跟陳專員沒什麼關糸吧?”
姚健點了點頭,一臉的不屑,“你是說陳鬆?陳家的敗家子,他算個什麼東西呀。”
常寧心裡一樂,輕輕的笑道:“官大一級壓死人,姚兄你可以跟他掰掰手腕,我不行,我得夾着尾巴過日子啊。”
姚健沉吟一下,含笑而問:“常老弟,現在是你在跟他掰手腕呀。”
“呵呵,我這是一報還一報,只要他給我一個臺階下,事情就算過去了,然後,我就站在一邊,看你陪着餘書記,怎麼跟陳專員鬥來鬥去,呵呵。”
“陰險,太陰險了。”
正說着,李效侖和柳玉桃穆玲玲一起,拎着菜籃推門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