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駿臨走的時候說的一番話,讓羅愛國備受鼓舞,如果馬駿是虛情假意,絕不會說出“我擔心跟你不好交往共事”之樣的話,話越說得直,就越感覺真切,羅愛國站在派出所門口,扔掉菸頭,他想,這個頭炮一定要打好,不能讓馬駿看扁了自己。把頭髮往後面捋了捋,羅愛國龍精虎猛地往派出所辦公樓的門口走去。
羅愛國對孟小樓說:“孟所,今天馬書記回縣城有急事要辦,委託我來聽聽你們的審案情況。”孟小樓作出一個請的手勢,說:“羅鄉長,你跟我來。”來到孟小樓的辦公室,羅愛國一坐下來就問:“現在審出什麼道道沒?”孟小樓說:“正在審訊之中。”羅愛國說:“你給我介紹一下大概的情況吧。”孟小樓把初步的情況向羅愛國匯了報,羅愛國問:“金樂樂公司的員工也會幹這事?”孟小樓說:“見財起意啊,現在都向錢看呢。”
羅愛國突然想到馬駿在下午會上提到的資金缺口一事來,他眼睛一亮,心想,何不借機敲敲金樂樂的竹槓,讓他們出點血,來填填這個缺口呢?對,就來個栽贓陷害,這樣一來,缺口被我的妙計填平了,馬書記一定會誇我辦事得力,高看我一眼,有他的推薦,自己向前挪一步的希望就大增,想到這裡,他說:“你們一定要揪出幕後黑手來。據我估計,這絕不是一羣小毛賊乾的事。”孟小樓說:“可根據我們的初步判斷,就是一樁普通的盜竊案嘛。”
羅愛國站起來,摳住皮帶,把褲子提了提,最近不僅閒得發慌,參加飯局的次數也銳減,剛發福的肚皮癟了下去,褲子總是往下掉。他揮了揮手,用決然的口氣說:“這絕對不可能,走,你帶我去看看他們是如何審案的。”孟小樓有些爲難,但還是起身帶了路。來到審訊室,兩個民警正坐在桌前,一個是副所長晏秋漢,一個是文書蔣文濤。見羅鄉長和孟小樓來了,連忙起身,羅愛國點了點頭,徑直走到正在受審的偷菜人面前,惡狠狠地看着他,一言不發。
孟小樓弄了一把椅子,放在羅愛國的旁邊,羅愛國坐了上去,繼續怒目而視,看得偷菜賊心裡發毛。“陳強,你現在老實交待,你們一共幾個人參與偷竊犯罪。”晏秋漢冷冷地問道。陳強甕聲甕氣地說:“就我們五個人。□□同志,我說得句句屬實啊!”羅愛國扭頭問孟小樓:“偷竊罪主犯最高判幾年?”孟小樓覺得這個問題一時不好回答,這定罪可不是他們的事,再說了,還要考慮具體犯罪性質、情節、數量等因素,他隨口說道:“一、二十年吧。”
“從犯呢?”羅愛國又問。孟小樓說:“這個嘛,看情節來定,重的關幾年,有的拘留幾天交點罰款了事。”羅愛國說:“老晏,你接着審。”晏秋漢審了半天,陳強還是說只有五人。羅愛國坐不住了,他走到孟小樓的身邊,低聲說:“換個犯人再審。”陳強被押出去後,羅愛國說:“兩位所長,這個案子必須挖出幕後黑手來,剛纔聽你們審這個人的時候,不是提到一個什麼公司嗎?我懷疑這個公司白天收菜,晚上偷菜,真正的幕後黑手就是這個什麼樂樂公司。他們一定是怕打擊報復,你們跟他們說,只要把公司指使他們偷菜的事好好地坦白,每人罰些錢,關幾天了事,如果不承認,我們鄉政府將以破壞國家項目建設的罪名起訴他們,到那個時候,他們哭鼻子都來不及。”
晏秋漢心領神會,點點頭,羅愛國看到兩個民警又押了一個人走來,看了他一眼,然後說:“我到接待室去,等你們的審訊結果。”坐了不到半個小時,孟小樓和晏秋漢、蔣文濤就走了進來,孟小樓說:“他們全招了,說是金樂樂公司指使他們乾的,都簽字畫押了呢。”羅愛國接過審訊記錄看了看,說:“這裡面還有欠缺,譬如說,金樂樂公司是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指使他們偷菜的,公司給他們多少錢?又爲他們作案提供了什麼樣的條件?你們還得回去審審。今天辛苦一下,我跟食堂打電話,給你們做一頓豐盛的夜宵。”
案子終於審完了,羅愛國看着眼前的審訊筆錄,心花怒放,在他的眼裡,這不是什麼審訊筆錄,而是他開始新的人生征程的通行證。他熱情地把派出所的同志帶到食堂,酒足飯飽之後,羅愛國把晏秋漢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他摸着肚皮,說:“老晏,還要辛苦你一趟,儘快把今天審案的結果悄悄地透出去。明白了沒有?”晏秋漢雖然不解羅愛國的用意,但還是點點頭。
縣公安局行政科科長陳漢章在第二天中午吃飯的時候,聽到同事們議論金樂樂公司指使員工偷菜的事,馬上給李金樂打電話:“李哥啊,不好了,萬全惹麻煩了。”李金樂緊張了起來,說:“這個混球從來沒有讓我省心過,漢章快說啊!”陳漢章說:“我聽說,甘河所抓到了一個盜竊團伙,是萬全指使他們乾的。”李金樂笑了,他說:“兄弟啊,你不是不知道,我李金樂的兒子犯得着去偷去搶?”陳漢章說:“這個我當然清楚了,但是他們說得有鼻子有眼的,涉案的幾個人都是你們公司的員工,我的想法啊,趁這件事情還在派出所,趕緊去平息了吧,交點錢了事,別把事鬧大了。”
李金樂怒氣衝衝地來到公司辦公樓,李萬全正在跟秘書。被徑直闖入的老爺子抓了個正着。秘書驚慌失措地出去後,李金樂指着兒子的鼻子說:“你還有心思在這裡快活,出了事了,快點去擺平吧。”李萬全呵呵一笑,說:“爸,您身體要緊吶。在澤西,還能出什麼大事?又有什麼事擺不平呢?”李金樂說:“你陳叔打電話來,說公司指使員工到甘河鄉偷菜呢。”李萬全啞然失笑,說:“這是誰編的笑話呢?我們至於幹這事?”“你笑個球,你陳叔說了,五個人全是公司的工人,他們都承認是公司指使他們乾的!”李金樂白淨的胖臉脹得通紅。
“爸,你就消停會吧,就算是我指使他們偷的又怎樣,賠點錢不就行了?能有多大的事?”李萬全不慌不忙地說:“更何況,我沒有指使他們這麼做。”“我可告訴你,這公司傾注了我大半輩子的心血,別到了你手裡把它給搞砸了,做生意要講誠信,人家說我們白天收菜,晚上偷菜,傳出去,誰會跟我們做生意?不管這事是不是圈套,打起官司來肯定對公司有影響。”李金樂說完,不安地在辦公室來回踱步。李萬全說:“這肯定是甘河鄉政府那幫人設的局,奶奶的,他們不會是看我們收菜轉手賺了錢,眼紅心跳,想借此趕我們出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