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情浪難撫

衆人驚異中,北方尊者掌勢已將至,但她畢竟是修煉有成之輩,掌雖不急收勢,但內裡所蘊功力已收回了大半了。龍筱幽心中大驚,忙探手向人影抓去。就這樣,兩相一抵,那人雖被擊中,卻並未受到重創。龍筱幽看清來人驚呼道:“金師兄,你怎麼……”

原來,金泰進入山嶺,心中百感交集。一方面,他實在不想龍筱幽因爲自己受到任何傷害,可北方尊者性情暴躁是出名的,龍筱幽若沒有個合理的解釋,必難倖免。另一方面,他又怕自己貿然現身,會妨害了龍筱幽的大計,且龍筱幽智計超羣,或有妙計脫身也說不定。這樣,他一方面爲龍筱幽擔心,又一方面爲自己寬心,可是,他始終都無法平靜心情。

終於,他再也無法忍受內心的擔憂,便暗自潛進了楓林仙境,以遁術隱身在大廳地下,打算,如果龍筱幽可以順利過關,便再暗中離開。但若不行,便要不顧一切爲龍筱幽開脫,大不了,自己一死以謝龍筱幽大恩。但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龍筱幽受自己所累。

就這樣,他暗中聽着一切的變化,待聽到北方尊者要殺龍筱幽,心中大驚,便不顧一切的衝了出來……。這一幕驚了在場衆人,龍筱幽心中更是驚急。要知道,金泰之事牽涉這南方尊者,而南方尊者如今又已和東,西二方連成一線,正可謂若牽一線,必動全身,那後果實在是不堪設想。

這時,龍筱幽心念電轉,卻一時間苦無良策。金泰感激的對龍筱幽道:“龍師弟,你仁義蓋天,爲兄無以爲報,我實在不能看着你爲我受累,今日之事,我一定要爲你講明一切,即使有何不測,大不了我一死了之,決不讓你有任何損傷。”

北方尊者這時回過神來怒喝問道:“來者何人?竟敢擅闖我楓林仙境,可知你罪在不赦……”金泰轉向北方尊者跪倒在地道:“弟子金泰拜見師姑,弟子無意冒犯,實因有下情稟告,請師姑莫再爲難龍師弟了,這一切全因弟子而起,弟子……”

龍筱幽心想金泰既已現身,此事已無法隱瞞,只能設法補救。當下急忙按住金泰肩膀道:“且慢!……稟告師姑,此事幹系重大,若稍有泄露於外界,聖域之中恐會生出大禍,請師姑暫且摒退旁人,容弟子稟明……”

北方尊者見二人表情,心知事情非比尋常,當即將一衆不相干人等喝退,大廳中頓時只剩下了北方尊者姐妹,阿若和龍筱幽一衆人等。見衆人退出,北方尊者冷笑道:“你是何人?有何事要說?”

金泰忙應道:“弟子金泰,先師七寶……”北方尊者問道:“你說你是七寶的弟子,金泰……”“正是……”金泰垂頭應道。北方尊者上下打量了金泰一陣道:“恩,你的確是,三萬年前我到需彌仙境遊歷,確曾見過你與你師父,你師父在兩萬年前不幸死於魔君之手,哎……”

金泰心裡一陣激動,脫口道:“我師父不是死於魔君之手,他……他是被南方尊者那老賊害死的……”“什麼……”在場不知情的人皆大驚失色。當即,金泰將當年南方尊者如何誘騙七寶,又如何奸計被發現而殺了他,然後又欺騙金泰,金泰又如何得知一切,南方尊者又如何迫害他。龍筱幽如何救了他而演出了一場戲等等一切合盤托出……。

衆人聽罷,一陣感嘆,阿若靜靜地聽完心中不禁一陣茫然,擡頭看向龍筱幽,見他也正向自己看來,心中一亂,忙別過頭去。金泰講完又面向阿若哽咽道:“阿若仙子,我金泰承蒙龍師弟傾力相救,此生大恩難報。而龍師弟對你一片真心,只爲伸張正義纔會委屈了你,若你無法諒解,我金泰願一死以謝,只求你千萬不要再怪龍師弟了……”說罷,竟向阿若磕下頭去。

龍筱幽忙上前扶起金泰道:“金師兄,你何苦如此,我龍筱幽行事只求無愧天地,即使不被諒解,我也無話可說……”“哼!好個大仁大義,無愧天地,你利用阿若雖說情有可原,但你竟讓她受如此委屈,你也無愧嗎?”聽了北方尊者的責問,龍筱幽一陣氣餒,不禁落寞的道:“我龍筱幽行事向以義字爲先,可是……,卻因此傷了阿若。對她,我的確愧疚,但是,我並未後悔,因爲我龍筱幽如今並非只是個可以終日貪戀情愫之人,我既要爲蒼生行事,難免有所傷及。但一己私情又如何可比天下蒼生,所以,對此事,我雖愧對阿若,但我絕無後悔!”

看着龍筱幽一臉肅然,北方尊者心裡不禁暗暗稱讚,但面上她卻依舊冷聲道:“哼!你以義廢情,雖情有可原,但尚有過失,至於原不原諒你,還得阿若自己決定。不過,如果阿若不肯原諒年,也是你自作自受……”頓了頓,北方尊者恨聲道:“好你個南方,竟做出如此惡行,若依舊讓你逍遙度日,公理何在!我馬上召集各方,聲討南方……”

龍筱幽急忙攔阻道:“師姑,此事萬萬不可啊……”北方尊者不禁奇怪:“怎麼!難道他作出此等事情,還要包庇於他……”龍筱幽嘆道:“師姑,弟子甘於傷害阿若演這齣戲,便是因爲不想此事公諸於衆,否則,當日弟子發現金師兄時,大可暗中通知各方襄助,又何必費如此周章呢……!”

北方尊者瞥了龍筱幽一眼道:“我正想問你呢!”龍筱幽苦笑搖頭道:“師姑啊!無論如何南方師叔也是一方之主。姑且不論他本門力量如何,單以他在聖域中的人脈,僅憑金師兄一面之詞又無證據如何能取信於人呢!……況且,如今之勢,東、南、西三方連成一線,哪一方也勢必不會讓南方師叔有所損傷,若真把事情鬧大,聖域內亂,後果難以想象啊!……加之,現今正是多事之秋,實在不能再多生枝節了……”

北方尊者皺眉道:“難不成讓他逍遙事外,讓七寶師徒蒙冤偷生……”龍筱幽道:“事有輕重緩急,正義雖重,但難比蒼生福禍。爲了大義便只能暫舍小情了,不過,事情終有大白的一天,善惡到頭終有報,不會有人可以不爲自己的罪過承擔後果!”洛冰蓉在一旁冷哼一聲,龍筱幽不禁微覺尷尬……

金泰誠懇的道:“弟子極爲感念師姑大義,爲我師徒伸冤……,可是,弟子贊成龍師弟所言,絕不能爲了我師徒的私仇而累了蒼生大計。若南方尊者能夠從此踏上正途,弟子願……願從此放下仇恨,想來,家師泉下有知也會贊同此點的……”

葉媚姬亦勸道:“姐,他們說的對啊!事有大小,兩害相權取其輕啊!”北方尊者思索片刻道:“話說到這份上,如果我再堅持己見,倒也顯得我一方尊者還不如晚輩們見識……。況且,苦主如今都肯以大義爲重了,我也就能無話可說了。不過,我雖然可以不再計較,但阿若自己怎麼想,我卻就管不着了……”

見衆人看向自己,阿若淡然道:“你們所講大義,而我所關乎的只是小情,小情又如何能與大義相比!弟子任憑師父所言!”阿若的話模棱兩可,龍筱幽心中不禁苦笑。但他依舊道:“今日之事我希望最好到此爲止,切不可再生枝節,否則一切後果難以預料……”

北方尊者點頭問道:“喂!你這小子,你既有苦衷,又爲何不早早說出來!難不成,你連我也信不過……!”龍筱幽一陣尷尬,沒敢說什麼話,看他一臉難色,葉媚姬笑道:“姐,人家孩子不是信不過你,而是不放心你啊……”北方尊者奇怪的問:“我有什麼可以讓他不放心的……?”

葉媚姬呵呵笑道:“你也不想想,你這聽風就是雨的脾氣,若一開始孩子們就都明說了,你一激動,誰還攔得住你啊……”北方尊者不服氣的辯道:“難道在你們眼裡就以爲我如此不明大義嗎!喂!龍筱幽,在你眼裡我這師姑真這般不懂事!”

龍筱幽忙道:“哪裡,哪裡!師姑向來深明大義,慈祥和藹,又怎麼會……會不懂事呢!”北方尊者心知自己脾氣衝動,也的確難怪別人不放心,當下微笑斥道:“好啦!別虛情假意了,我還不知道你怎麼想……!算了,念你也確是不得已,我也不與你計較了……”龍筱幽臉上一紅,連忙道謝。

北方尊者讓弟子爲幾人安排好了住處,葉媚姬暗中對龍筱幽悄聲道:“第一關你是過了,可後面的事,你就好自爲之了……”龍筱幽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心中卻只是獨自苦笑。

晚上,北方尊者單獨找來龍筱幽,坐定後,北方尊者開口問道:“你此次行事雖有偏頗,但也卻是無可奈何之計。可是,阿若自幼嬌生慣養,何曾有人對她說過半句重話,而你這次對她……,這委屈恐不是一時能解,你要好好想想該怎麼讓她原諒你纔好啊!”

龍筱幽苦笑道:“師姑,弟子一直在爲此事爲難呢!弟子這次上阿若實在太深,也一直自責的很。可是,弟子如今實在是騎虎難下了。外有無數敵方,內有三方尊聖,都在等着看弟子笑話,看笑話,弟子不怕,可若是一旦誤了大事卻難以挽回。而阿若如您所言,早以被寵慣了,她時而的小脾氣,弟子尚可忍了,但若遇大事,弟子有時實在難以顧慮周全。這次的事,確是弟子之過,可也確是再無其他辦法了啊!但凡有其他方法,弟子甘願受任何苦難,也絕不會傷她分毫啊!”

北方尊者嘆息道:“哎!我知道你對阿若的一片真情,可阿若對你又何嘗不是!你所爲雖合大義,卻虧小情。你救金泰實在應該,但阿若她是你的愛人,而不是你行事的工具,你如此對她,她又怎會不傷心呢!於理你屬無私,於情你屬有愧,如何權衡其間厲害,你自己要好生拿捏,否則,有朝一日,阿若若真的對你死了心,你將後悔莫急啊!”

龍筱幽澀聲道:“世事又豈能盡如人意,若逼到了份上,弟子有能如何呢!不過,阿若雖然有些任性,但還是明理的,弟子相信,只要假以時日,她一定會諒解弟子的。”北方尊者笑道:“你能這麼想也好,反正,你如今正事纏身,兒女之事倒不妨暫放一邊,阿若那我也會盡力爲你勸她……”

龍筱幽感激的道謝,北方尊者笑笑又問道:“對了,你是如何遇到那洛冰蓉的?”龍筱幽當下將在萬象仙境的經歷簡略說了,而在鏡波湖中的所遇自是隱而不說了。

北方尊者聽完點點頭道:“恩!神蟒尊者乃仁義之士,想來他的女兒也不會有何不仁,得此強助,於你也有好處。”龍筱幽口上應是,但心中卻滿是苦水。接着,北方尊者又問:“在虛彌仙境和萬象仙境你可有何發現……”

龍筱幽淡淡一笑,只講了些無關緊要的事,至於一些特別事,他自然不會說出來了。北方尊者聽了道:“這兩個老東西真是越老越糊塗了,再加上個向子軒,實在不容低估,你以後一定要小心在意,若有需要,我北方一門必會傾力襄助。”

龍筱幽連忙道謝,突然想起一事道:“師姑,弟子卻有一事相求,不知師姑……!”北方尊者不悅道:“有什麼事,你就說吧!別那麼不乾脆,我最煩別人拐彎抹角了!”

龍筱幽微微笑道:“是,師姑……,您已知道金師兄之事,但如今他最大的問題就是,因身份而不能正大光明的現身於外,所以,所以弟子想請您收他爲徒,這樣,以後弟子對外可宣稱他是您的弟子,也省得他終日東躲西藏,而且,即便以後被南方師叔知道了他,也會有所顧及……”

北方尊者沉吟道:“這倒不是什麼難事,不過……七寶和金泰在聖域並非無名之輩,即使我收他爲弟子,若真爲別人認出恐也難以……”龍筱幽接口道:“師姑所言弟子心中有數,不過,金師兄他本身身懷秘術,弟子極爲仰仗,若有他時時在身邊,弟子行事方便很多,只要師姑您收他爲徒,弟子自有辦法保他平安!”

北方尊者點點頭道:“你如今功法大有長進,而且又有一衆高手相伴,這聖域你已少有敵手。不過,以你現在的功法雖可自保,要成大事恐還嫌差些……。這樣吧!你在楓林仙境多留幾日,我將北方門中的一些功法傳授給你,他日,你集兩家所長或各取所長,或容爲一體,而自成一家都可對你大有助益。”

龍筱幽連忙跪到地上道謝。北方尊者受他一禮扶起道:“好了,今日你先回去休息,有事待明日再說……。還有,有空的話,多去看看阿若……”

離開北方尊者房間,龍筱幽緩步走進了楓林仙境中,回想着自入幽仙聖域以來的一切過往。只覺得一切事情複雜離奇,且越發糾纏不清,實在令人頭痛。以大義而言,自己雖遊歷了五方仙境,但五中卻有其三與己不睦,還有五方之外的各個門派更不知暗藏了多少暗涌。未來難測,前途一片渺茫,自己到底還能在這複雜的環境中堅持多久,是否還能應對將要發生的事!

荒蕪異域的魔君,幽仙聖域的各派,還有那未曾見過的天界衆神……。想起衆神,龍筱幽不由,又想起了三界聖女,想起三界聖女,他不禁心中又是一陣失落,接踵而來的衆女子個個令龍筱幽頭痛!阿若是自己所愛,但如今二人實在不知還能否複合,若阿若一直不肯諒解自己,那對自己堅定的信心將會造成多麼大的衝擊。

齊飛蘭的清雅氣質對龍筱幽亦不無吸引,但他卻又怎麼能報還她的一片真情呢!即不忍傷其心,又無法還其情,到底要如何對待她呢!還有雪蘭,雪蘭是自己從前的同學,她一直喜歡着自己,若是未有這聖域一行,說不定自己如今早已接受了她。可如今,自己不僅已心有所屬,且雪蘭還投在了南方門下,這樣一來,二人從此只能是敵非友了……

可是,這所有人加起來,還不如一個現在緊緊跟着自己的洛冰蓉讓龍筱幽爲難。前生宿怨致使今日之仇,難道真的要爲前生的罪過而捨棄今世?可是,洛冰蓉的遭遇又何嘗不可憐呢!但可憐歸可憐,讓自己真的爲前生而向她贖罪,龍筱幽卻也心有不甘。

還有一個,是的,還有一個……。雖然,她從沒對他說過什麼,但她的行爲和她的眼神卻早已毫無保留的流露了出來。不過,既然並未挑明,龍筱幽倒也樂得個裝糊塗,總好過多添一樁難事……。

“……”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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