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筱幽從天界回來以後,上次回到浮影仙境也只留了一天。不要說別的,話都沒和師父多說幾句!不過,天星尊者當日突然的疑問,已經讓他非常爲難,也不大想讓師父多些問題的機會了!
可如今他回來即便不會常住,也不能對師父過分疏遠!當晚衆人已經大多休息,龍筱幽獨自走進天星洞府,輕輕跪在師父面前,垂着頭,也不知該說什麼!
不過,天星尊者自然知道弟子心裡始終會爲對自己孫女的負心而自責!可他老人家並非迂腐之人,也自然明白愛徒的艱難處境!
“哎!你也不必過分自責,緣分乃是上天註定。你與阿若若是真的有緣無分,也不能怪你的……。起來吧,即便你不能給阿若幸福,也總還是爲師的鐘愛的弟子啊……!”
龍筱幽心裡感激,道謝起身肅立一旁。
天星尊者凝視愛徒許久,緩緩道:“你已經決定了要娶聖女和水雲了……”
龍筱幽點點頭:“是的師父!弟子與她二人已經立誓相守,斷然不會背信,還望師父成全!”
天星尊者淡淡笑道:“爲師也沒什麼成不成全的!你既然已經做了決定,做師父的也不會阻止你。只不過爲師還想提醒你,她倆皆非尋常女子可比!尤其是聖女,她爲你甘心捨棄神位,衆神爲此已經對你極爲不滿。日後,你又當如何保全自己的身家平安,還需仔細考量啊……!”
龍筱幽點頭道:“是,師父!她倆皆是通情達理之人,弟子對他們也一般關愛,她們自己之間當不會有什麼爭端!至於衆神,弟子的態度早已表明,也不會在乎他們將如何對待!”
天星尊者微微點頭:“不錯!她倆皆性情中人,對你也都確實一片摯誠,你也不可對她們稍有相負……!哎!若是阿若也可如她們一般識大體,也許你倆早已……!反正只能怪阿若自己太過偏執,自己錯過了一段大好姻緣啊……!”
龍筱幽心裡極其不是滋味,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纔好,只能是一旁黯然神傷!
良久,天星尊者深深看着龍筱幽嘆道:“筱幽,其實爲師明白你的心思。和阿若到了今天這地步,最難過的其實是你!但是,你真的捨得就這麼放棄和她的情意嗎……?”
龍筱幽苦笑道:“弟子怎麼會捨得……!可不捨得,又能如何你呢……!阿若的脾氣師父最清楚,她是個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人,絕不可能接受和別人分享感情。而弟子,曾經負了太多人了。如今犧牲阿若,只能是希望來世可以再還她了……!”
天星尊者嘆息一陣,落寞的道:“好了,這些已經成爲定局的事情,再說什麼只能徒增煩惱,不提也罷……!對了,聽說西南兩位師弟已經加入了尊者同盟,你下一步打算如何?”
龍筱幽想想道:“西南兩方加入尊者同盟只是名義上的,並不會起到什麼實際作用。只要弟子的情況不會發生什麼大改變,他們也不會生什麼事端。而弟子所想的,反倒是向子軒如今的作爲,恐怕並非尋常……!”
天星尊者緩緩點頭道:“向子軒近來的所作所爲明顯有人在背後指使,這並不是很難看出的事!西南兩位師弟,怕也正是看出了這點,纔不敢輕易和他明確聯手,可也不明白和他劃清界限,他們是想要先看清形勢罷了!可另有一點怕不是他們能想到的,但你自己應該心中有數了吧……?”
龍筱幽沉吟道:“師父說的,是這件事將會引起正道的內亂……?其實正因如此,弟子才一直盡力不對尊者同盟強行動手……”
天星尊者點頭道:“這爲師已經想到了。如果向子軒背後真的有高人指使,這已經是很多人可以預料到了的。但這一切也一定是一個很大的陰謀,無論你打算如何對待,必須要有所準備才行啊!”
龍筱幽思索片刻,嘆氣道:“這弟子自然明白!可向子軒實在愚蠢過分,如今是已經把弟子逼到了進退兩難的地步了!如果最後事情真的搞到難以收拾的地步,弟子也只能是做好孤注一擲的準備了!”
天星尊者微微點頭,沉吟道:“話是不錯!不過事情到了今天這地步,還有一個關鍵人物未曾看出動靜,你也不能掉以輕心啊……!”
龍筱幽微微蹙眉:“師父說的是……!對他,弟子向來從未放鬆警惕。雖然他也算對弟子有恩,而且並沒顯露過什麼,可弟子也不會就此被他麻痹。因爲,他一直以來的沉着,其實就是對自己最大的出賣!”
天星尊者微笑道:“不錯!他向來智計深沉,令人難測!旁人只道他豪爽豁達,正直無私,很少有能看出其中隱情的。我當年所以讓你去會他一會,其實就是希望你可以對他有所瞭解。萬一日後你會與他有何瓜葛,也好不至於措手不及!”
龍筱幽點頭道:“是師父,弟子明白!其實他應該也感覺到了我們對他的懷疑,所以纔對弟子更加的厚待,竟還傳授了本門的秘訣給我!但這樣,卻只是欲蓋彌彰。只是他一直毫無動靜,究竟暗中是否有什麼算計,也還難看的出來……”
天星尊者微微沉吟:“他向來交遊廣闊,做任何事看上去都光明正大,很難看出他暗中會有什麼算計。不過有一點你不妨記住,他修煉至今,早前並非一般的仙身之體……”
龍筱幽微微錯愕,緩緩道:“如此說來,他和任何一個族類的勾結,都是有可能的……!弟子一直還在奇怪,向子軒志大才疏,實非大將之才。以他的心思,如何會這般放縱?看來,第一把向子軒當搶使了的人就是他了。日後把向子軒推上刑場的,怕也就是他了……”
天星尊者苦嘆道:“哎!向子軒雖然狂悖,但其實也不失爲一代人傑!只可惜他過分自大,以至於永遠爲人作嫁。這也是他自作孽,怪不得旁人啊!”
龍筱幽緩緩道:“師父,再過不久便是聖域大會之期了。我如今既然已經升爲天王神位,實在不宜再以聖域弟子的身份出面了!所以,弟子打算過些日子嚴加傳授童家姐妹些技藝。就算她們不能爲技壓聖域羣論,至少也要能護衛本門和師父。如果他們能爲本門立下威名,就是對其他門派的打擊。而其他門派的名望損失越大,尊者同盟也就更難有大作爲!”
天星尊者微微點頭:“不錯!可是,爲師想到的還不僅如此……”
龍筱幽微微疑惑:“請師父示下……”
天星尊者思索片刻,緩緩道:“童家姐妹在浮影已經不少日子了,根基已經很是穩固。爲師不妨收她們爲徒,傳授她們一些法術,不必費你心思,也可以讓人更加信服。畢竟她們曾是魔道中人,不免會有人以此爲藉口攻擊!而你也不妨在神策盟或者以外地方去尋找一些資質不錯的人做弟子,也讓他們以本門之名出身。否則,僅憑你我師徒這幾人,即便再厲害也難以讓人很多在意!”
龍筱幽點頭道:“師父所言極是,那弟子便聽師父的了……。哎!其實弟子也知道她們姐妹因爲阿若對弟子已經極多不滿了,也肯定不會再像從前聽弟子的話了……”
天星尊者微微笑道:“不管爲什麼,這也總是更好的辦法,你也不用太在意了!”
天星尊者肯受童家姐妹爲徒,在她們自然是喜出望外!雖然以往天星尊者也曾指點她們功法,她們也以師父相稱,可終不如現在的名正言順。如今童家姐妹被天星尊者收爲弟子,今後便是真正的聖域弟子了。以往魔道妖類的惡名,以後也不會再有人指點了。
龍筱幽也依照師父的指示,在身邊的隨從中挑選了一些資質和悟性都不錯的收爲弟子,傳授天星門下的功法,爲的是擴大天星一門的威勢。
另外,龍筱幽還促成洛冰蓉拜北方尊者爲師,讓她可以身兼兩門絕學。而且還可以不用再揹着受西方門人的指責,能夠名正言順的幫助自己。
一切暫時算是安定下來,清靜了許久的浮影仙境,如今又大爲熱鬧起來。即因爲門人的數量大增,也因爲龍筱幽和金泰都將成婚,人們自然極爲忙碌!
看着這一切,天星尊者不禁回想起了自己門下往日的興盛熱鬧,心裡不免微微悽然!
至於其他人,念靈雖然並非聖域中人,但她在聖域已經很久了,對一切也還沒什麼驚異。可幻靈初來乍到,見了這裡的諸多紛繁,不免大感新鮮,整天拉着妹妹陪自己四下轉悠!
所以幻靈對一切如此新鮮,因爲精靈族地和幽仙聖域的情況大爲不同。幽仙聖域,顧名思義,幽然的神仙淨地。感覺上的悠閒,可以讓人更加的安逸。而精靈雖然是浮動的生靈,可精靈族地因爲向來各族類的紛爭,搞得那大好地方極爲沉悶!所以,幻靈從未見過如此熱鬧的景象。
龍筱幽也不會管她們,只是精心傳授門人功法,希望可以在聖域大會之前讓門人們多提升些能力。但只有羅瓊珠,眼看着百日將到,可她絲毫還看不出起色。每次去看她,龍筱幽心裡都更增添了許多酸楚!
而回來幾天了,阿若仍然隱居深山,全未露面一次。龍筱幽幾次想去看看她,可終究心裡爲難。連童家姐妹,除了和天星尊者修煉,其他時候根本都不去理他。童心偶爾的冷嘲熱諷,也更讓龍筱幽心裡難過!
相對來說,金泰和紅葉苦盡甘來,彼此心裡大爲快慰,早沒了往日的避諱。往往同出同行,態度親密,讓人無比羨慕!
北方尊者看着自己最鍾愛的幾個弟子都有了各自的歸宿,心裡也極爲欣慰!只是往往想起阿若如今的空山獨守,心裡不免酸澀!
終於忍不住,北方尊者按着天星尊者所指上山。停步在簡便的茅舍之前,北方尊者心裡又不免大爲躊躇!
同樣是心愛的弟子,如今一個美滿幸福,另一個獨守悲舍。而且完全天壤的際遇還是因爲同一個男人,這讓她怎麼啓口勸慰呢?別說萬一一句話說不到,就算提起這事,怕也還會讓阿若埋怨自己偏心。這一退一進之間,委實令人爲難……!
正在北方尊者猶豫之際,房門吱呀一聲輕輕打開。阿若悲慼、憔悴的面容,更讓她心裡充滿了憐惜和感傷!
阿若也沒想到會見到師父,微微呆了呆,心裡痠痛更甚!回過神來,痛哭着撲進師父的懷裡!
北方尊者輕輕撫着她起伏的背脊,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話來勸慰,心裡只是煩愁難解!
好一會兒,阿若哭聲漸止,北方尊者輕輕扶起她,慈愛的爲她擦去臉上的淚痕。見到這本來豔麗無雙的弟子如今這般憔悴,老人家心裡更不是滋味!
可來都來了,總不能什麼都不說。苦思良久,北方尊者柔聲嘆道:“哎!苦命的孩子,你這又是何苦呢……!”
阿若滿臉的悽然,輕聲道:“我又何嘗願意這樣,可我又能怎麼樣呢?他決定的事,向來無可改變。既然我不能讓他回心轉意,只能自己避免了……”
北方尊者心下一陣苦澀,沉吟道:“他,的確是負了你!可是,這也不能全怪他,他也有自己的難處啊!”
阿若微微一呆,凝視着師父道:“師父,是他負了我,不是他的錯,難道還是我的錯嗎?”
北方尊者皺眉道:“師父不是這意思,你別誤會!哎……!阿若,你不明白,其實他又怎麼願意負你!只不過在宿世因緣面前,誰又能改變天意呢……?他和水雲,還有三界聖女,他們以往的情緣極深。而他對她們又相負很多,這些你心裡也是明白的。可其實你應該也明白,他心裡最惦記的,其實根本只有你啊!他不過是不想讓她們再一次重傷,纔不得不……”
阿若冷冷截口道:“不想讓她們再一次重傷,那就來重傷我嗎?爲什麼我就該這麼倒黴,一定要成爲他去還情債的犧牲品……!”
看着阿若一臉的悲憤和不甘,北方尊者搖頭苦嘆:“哎!阿若,他負了你的確是他的不是。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即便他真的不去在乎那些,不惜一切的跟你在一起,你就會忍心讓他一生受自己良心的譴責嗎?況且,如果你一定想苛求他永遠對你一心一意,他又是否能做到!如果他真的做不到,你又當如何自處呢……!”
阿若心裡大爲傷感,雖然心裡明知道師父說的沒錯,可一時也還是難以釋懷!而且聽師父竟然來爲別人勸說自己,心裡更是難受,不免聲音冷淡:“師父,我知道香水雲是您最鍾愛的弟子!我既然爭不過她,也不想再爭了。我只想以後能一直過安靜的日子,您也不必再費心了哎勸我了。我今生便不再見他們就是了,省得再增無謂傷感……”
“阿若,師父不是那意思……”
阿若煩躁的搖頭截口:“師父,緣由天定,既然我和他無緣,也無益強求!您也不用再多說了,以後……以後也不必再來看我了……”說完,阿若徑直轉身回了房裡,頭也不回的關上了房門。
北方尊者呆呆的佇立原地,心裡一片空落落的,不知所措……!
良久,北方尊者苦嘆聲,喃喃道:“哎!其實這又能怪誰呢!你心裡愛他,他心裡也愛你。可他不得不去還債,而你又不肯幫他。你沒有錯,哪個女子願意和別人分享愛情?可他又有錯嗎?他有勇氣負責,爲自己去償還情債,他容易嗎……!或許你們真的是今生無緣,只希望上天可以垂憐,讓你們都不用再這麼煩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