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十一二歲的大孩子正撕鬧着爭搶一張精美的魔光紙牌,擁擠着二十多張小牀的房間裡立刻亂成一團。有的孩子驚慌地躲閃那幾個扭打的孩子王,避免不小心被無故捱上一拳,有的孩子站在遠處跳着腳起鬨,加油助威。唯有一個臉色略蒼白身材孱弱的藍髮男孩冷靜地坐在角落裡,對房間裡的一切毫不在意。這時一個粗壯的大男孩終於推開了衆人,把那張魔光紙牌牢牢地握在裡手裡,向衆孩童炫耀道:“黑甲騎士是我的了!”
衆孩童有的羨慕,有的氣憤,而那個藍髮男孩聽到喊叫終於扭轉了頭看了一眼,眼神中卻滿是嘲弄和不屑,這絕不是一個像他這麼大的孩子應該有的表情,而藍髮男孩轉過頭去,眼神裡流露出的孤寂更顯露出這個孩子的與衆不同。
這一切沒人注意,而且從來沒人注意到這個孩子的不同之處,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與別的孩子是不一樣的!在他看來別的孩子的一切都是那麼幼稚和可笑,而孤兒院數百個孩子中,只有自己似乎比其他孩子成熟的多,下意識中他就有一種優越感,而當他具體想着自己到底在哪裡比其他孩子優越的時候,他又有些抑鬱了起來。與其他孩子一樣,孤兒院的孩子都是孤苦無依,身份卑微,雖然他們在孤兒院的教師的教導下也可以讀書識字,但他們卑微的身份似乎從這裡就被敲定了。如果不出意外,當他們年齡略大一些的時候都會被帶走,在藍霧省一些免費的帝國培訓機構學習侍從、清洗、駕車等等技能,當他們長大成年的時候等待他們的將是一貧如洗和終身被人奴役。每當想到這些,藍髮男孩心情往往不由得一陣低落,有時候孤兒院裡幾個教師聽到一些從這裡離開的孤兒的悲慘境況,低聲談論起來並往往加上幾聲同情的嘆息,那些孩子走上社會後,有的被僱傭他們的貴族剝奪了生命,有的失去了健康和工作,在凍餓中死去,有的一生殘疾,在帝國的救濟中苦挨。聽到這些,藍髮男孩心中便產生了莫名的恐懼,他害怕自己也會落入同樣悲慘的命運,而這些擔心和憂慮,他只有自己一個人品味,沒人可以述說。
房間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安靜了下來,藍髮男孩習慣性的陷入沉思的時候,突然感到耳朵一陣劇痛,並且聽到自己身邊傳來數聲咒罵。一個消瘦的戴着一副小巧眼鏡的中年女人,揪住藍髮男孩的耳朵,直把他拎出了房間,罵道:“該死的臭蟲,難道你沒有聽到我說話嗎?”
這時,藍髮男孩才發現其他孩子快速地從房間裡跑了出來,並規規矩矩地在房間外站成了隊列,一定是自己沒有注意到這個“四眼女妖”的到來,引起了她的不滿,藍髮男孩並沒有掙扎和反抗,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和地位還不足以和這個中年女看護對抗。
正當中年女看護正要狠狠地教訓幾下這個藍髮男孩的時候,孤兒院的院長,一個微胖的老男人快步走了過來,急切地說道:“格林小姐,注意身份,難道您是野蠻的鄉下人嗎?爲什麼這樣對待這些可愛的孩子。”
格林小姐聽到“可愛的孩子”這樣的字眼,明顯地楞了一下,她首先想到的是不是自己聽錯了。好在院長大人補充道:“難道你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了嗎?你知道有多少貴族和身份高貴的人會來這裡嗎?像你這樣的行爲惹怒了哪怕其中一位,你就完蛋!”說着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格林小姐一臉驚恐,四下打量了一圈,連忙行禮道:“對不起,院長大人。我會注意的。”說完撫了撫藍髮男孩被弄亂的頭髮,輕聲地說:“快站到隊伍裡去吧,三葉,快。”聲音竟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直到那被稱作三葉的藍髮男孩站回隊列,院長才滿意地點點頭,低聲囑咐道:“看好這些鼻涕蟲們,小心你的言行。”說着快步跑向其他隊列,腳步甚至有些踉蹌,因爲有個女看護正對一個孩子拳打腳踢。
叫三葉的男孩站到隊列裡,四下一打量,發現幾乎孤兒院所有同樣年紀的孩子都站到了孤兒院的廣場上,這時天邊纔有些光亮,這些孩子一大早就被叫起來,梳洗後就整齊地站到廣場,似乎在等待什麼。今天一定是一個特別的日子,三葉從院長的嘴裡聽到了隻言片語,便猜測或許今天是要離開孤兒院的日子了,自己和這些孩子就要被人帶出這裡,去面對不可掌握不可抗爭的命運,想到這裡三葉莫名地緊張和恐懼起來。而其他孩子依舊毫無所知地一臉天真。
時間慢慢地過去,很快孤兒院大門多出了一隊隊的整齊士兵,這些士兵分出兩隊把整個廣場圍了個嚴嚴實實。又過了一陣,孤兒院的大門再次打開,一羣羣同樣年紀的孩子被人帶進了廣場,一塊一塊分開站好。一隊隊的孩子被帶進廣場,慢慢地藍霧孤兒院的廣場竟顯得有些擁擠了,好在過了一陣,便再沒有孩子被帶進孤兒院。孩子們看到很多不認識的同伴,開始不安分起來,甚至有些頑劣的打算跑出隊列去和那些外來的夥伴認識一下,當然他們這樣舉動多半換來看護他們的女士們幾下重重地教訓。
一陣嘹亮的號角聲突然從孤兒院門口傳來,所有的人都安靜了下來,扭頭望去。大門處突然快速地駛進一輛四匹純白駿馬的四輪馬車,緊接着一輛馬車跟着一輛,所有的馬車周圍都跟着十餘名騎着戰馬全身盔甲的騎兵。這些馬車和騎兵幾乎同時在孤兒院廣場一側穩穩地停了下來,接着車門開處,從裡面走出幾個人來,很快被那些全身盔甲的騎兵簇擁着離開了衆人的視線,朝孤兒院後院走去。
三葉遠遠地看到微胖的孤兒院院長早已經迎了上去,似乎對着那些從馬車下來的人依次鞠躬行禮,或者那些人就是看護自己的教師們嘴裡說的貴族吧,三葉想到,自己的命運就要被他們決定了嗎?三葉不由得心中一陣忐忑不安,但是他知道雖說自己或者有着一個成年人般成熟的思想,但自己畢竟還是個不足十歲的孩子,自己的命運還不能由自己掌握的,一切就要聽天由命了。
過了一陣,廣場上開始騷動了起來,不少的孩子依次被帶離了廣場。就在三葉和其他的孩子左顧右看的時候,一個全身盔甲的騎兵走了過來,並示意他們的看護教師格林小姐帶着孩子向孤兒院後面走去。
繞過一排用作倉庫的房舍,本來孤兒院北面有些荒蕪的後院臨時搭起了幾個黑色大帳篷,那名騎兵帶着他們走到最裡面的一個帳篷前就停了下來,並示意他們在外面等候。眼看着描繪着神秘圖案的黑色帳篷,孩子們都安靜了下來,畢竟突如其來的遭遇讓沒有見過世面的他們都有些驚嚇了。
很快,那名騎兵走了出來,帶着孩子一個個進入了帳篷。眼看自己前面的孩子一個個被帶了進去,卻沒有再走出來,三葉突然想到了各種糟糕的念頭,他隱隱知道自己這些卑微的生命,爲那些所謂的高貴的存在犧牲掉,也是有可能的。想到這裡,三葉恐懼了起來,不知不覺地握緊了拳頭,他想到了逃跑,想趁着格林小姐不注意悄悄地溜走。
沒等到逃走的機會,格林小姐已經把三葉推到了前面,眼看那名全身閃亮的銀甲腰間長劍的騎兵走向自己,三葉回頭看了眼與自己生活了幾年的夥伴,其中剛纔緊緊拉着自己衣襟的圓臉女孩正瞪大眼睛看着自己。三葉無奈地轉回頭來,眼看那名騎兵已經抓住了自己的胳膊,不禁臉色發白。
帳篷裡,陰暗無光,正中央有一個血紅的圖案,發出淡淡地紅芒,那圖案外站着兩個全身籠罩在連頭斗篷裡的人,其中身穿黑色斗篷的一人轉過頭來,陰暗的斗篷裡半露出一張枯瘦的臉頰和一隻發出微微紅光的眼睛。
看到這麼類似怪物的存在,本來有些恐懼的三葉突然感到眼前人的打扮竟有些熟悉,他略一思索就想了起來,在某個孩子的手裡他見過一張魔光紙牌,那紙牌被稱爲黑袍法師,那裡面的人物打扮和眼前之人竟非常的相似。三葉再次擡頭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兩人,確認了自己的看法,眼前是兩名法師,三葉又想到,如果眼前是兩名法師,那麼他們來這裡就有可能是測試孩子們有沒有修習魔法的天賦,這些都是看護教師們提到過的,聽說幾年前藍霧孤兒院就發生過這麼一次,想到這裡三葉一陣激動,心臟怦怦跳個不停,如果自己被他們選中,那麼自己就會修習魔法,最終就有成爲一名法師的可能,法師絕對是最高貴的職業,三葉回想起看護教師們談到法師時的流露出的既豔羨又惶恐的表情。
自己要給眼前的法師留下好印象,想到這裡三葉快步走了上去,恭恭敬敬地給法師行了個標準的彎腰禮,然後小心地站在旁邊。兩名法師果然對三葉的舉動感到有些意外,畢竟大多數孩子來到這裡都是恐懼地發抖,更別提行禮了。先前那名法師點頭道:“不錯的孩子,來站到法陣中去。”說着指了指眼前地上的圖案,聽他略有沙啞的聲音似乎已經有些蒼老。
三葉知道自己的行爲博得了眼前黑袍法師的認可,連忙順着法師的意圖,規規矩矩地站到了暗紅的圖案上。
那名蒼老的黑袍法師囑咐道:“不要害怕,如果感到頭昏就蹲下去就好了。”說着不等三葉迴應,嘴裡嘀咕了一句什麼,手一指一道紅芒從手中發出,射在了圖案上,然後三葉看見腳下的圖案竟然慢慢轉動了起來,並且顏色越來越鮮紅了。
隨着圖案的轉動,三葉慢慢地感到頭腦似乎有些發昏,他輕輕晃了晃頭,勉強讓自己打起精神,那種頭昏的感覺卻又減輕了好些。接着腳下的圖案越轉越快,三葉感到有些搖晃了,可他並不想就此蹲下去,他已經隱隱猜到這或許就是法師天賦的測試,所以強打精神堅持着。
這時,三葉聽見腳下發出一聲清響,接着圖案停止了轉動慢慢暗淡了下去。就在三葉擔心自己的表現的時候,兩名法師同時發出了一聲驚疑聲。
“這不可能!。”先前的那名黑袍法師叫道。
一直沒有動靜的另一名藍袍法師竟發出一聲嗤笑,緩聲說道:“恭喜你了,迷霧法師,沒想到這麼快就找到了一名天才,可什麼樣的天才能讓這個測試法陣失效呢?那可需要絕高的精神力,這是五階以上的法師才能達到的精神力。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
黑袍法師聽到另一名法師夾帶諷刺的語氣,低頭鄭重地問三葉道:“你感覺到了什麼,孩子,告訴我!”
而這時三葉通過裡兩人的對話,便猜測出事情一定在哪裡出了差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