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重回故地

趕到了霓裳城之後,三葉按照南希少尉名單上的地址,先後拜訪了幾個家庭。這些家庭大部分都在鄉下,很多都是佃戶。失去了男人又沒有了南希少尉的資助之後,有的寡婦改嫁了他人,有的爲了生活,賣掉了兒女。在聽到一個寡婦把自己的女兒賣給貴族做侍女之後,黛芙妮的臉色立刻變得難看起來,三葉知道自己的這個侍女也是這個命運。同樣是做侍女,她們的身份也是不同的,而被買斷生命和自由的侍女的命運無疑是最爲悲慘。黛芙妮再次感激地對三葉行了個屈膝禮,相對於留在凱拉蒂莊園,能夠跟隨一個三階的法師肯定是好得多的選擇。

在霓裳城,三葉分別爲幾個家庭留下了幾十枚金幣,這些金幣大概可以讓這些寡婦把最幼小的孩子撫養成人,而在離開霓裳城的時候,也有幾個大些的孩子被三葉帶走了,這幾個孩子有的是因爲被遺棄在孤兒院中,有的則因爲願意跟隨三葉加入軍隊。在一些鄉下婦人眼中看來,與其爲貴族地主種地,加入軍隊其實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更有一點的是,這些遺孤遺孀信任三葉,只要提到了南希少尉,這些寡婦甚至大一些的孩子眼中都露出了崇敬和感激,南希少尉不僅給了他們金錢,也給了他們期望。而天神並沒有拋棄他們,在經過了四年之後,南希少尉的朋友代替他來到了他們眼前,並再次向他們伸出了援助之手。

在這些寡婦和孩子們問起南希少尉的時候,三葉都選擇了說謊,他並沒有把南希少尉的死訊告訴他們,三葉認爲與其讓他們知道事實而悲傷,不如欺騙他們讓他們在心中留下一份想念。南希少尉沒有死,他只是被派到了帝國最遠的西部邊境服役。

離開了霓裳城,沿途又經過了數個鄉村和城鎮,三葉探訪了南希少尉那張長長的名單上的每個家庭。所以在三葉將近達到第八大隊的駐地守望鎮的時候,這個本來只有一輛馬車數十名騎兵的隊伍,已經變成了車隊,有二十幾個孩子跟隨三葉一同達到了守望鎮。

離着很遠,三葉就透過車窗看見了守望鎮的城防,高大寬厚的城牆和高聳的箭塔,還有高高吊起的鐵柵城門。眼看着就要達到了目的地,整個車隊都加快了速度,因爲這些護衛騎兵和馬車伕,都希望立刻能找到一張舒適的大牀,好好地休息一下,接連幾天不停的趕路實在太辛苦了。

眼看越來越接近城門,一隊士兵從城內涌了出來,迅速地在城門處排起了長隊。車隊在城門外停了下來,護送三葉的騎兵隊長神情緊張地來到了三葉車外,並壓低聲音請三葉立刻出來一下。

三葉疑問着走出馬車,在騎兵隊長的示意下,三葉向城門處看去。在城門外那些士兵並沒有如三葉想象那樣,排着整齊的歡迎隊列,舉起佩劍歡迎自己的到來。那些士兵而是排成了防禦陣型,前面幾排步兵,後面則是弓弩手,一副如臨大敵的架勢。

這絕對是三葉沒有想到的事情,在三葉的同意下,騎兵隊長派出了一名士兵前去詢問。那名騎兵走出隊伍,走上前大聲道:“我們是第三軍第八大隊新任大隊長三葉少校大人的車隊,請馬上通知第八大隊的約瑟夫大人,請你們馬上讓開道路。”

這名騎兵連喊了幾聲,對面都無人應答,士兵們也沒有讓開道路。三葉看在眼裡,知道事情已經出了自己想象不到的變故。而且三葉還看到,在城防上,有兩個人正隱藏在角落裡朝自己這邊指指點點。騎兵隊長又派人接連叫喊了幾遍,對面的隊伍終於出現了變化,一個管家打扮的老者從城內走了出來,騎着一匹戰馬來到了三葉的隊伍前。

在這麼一個場合,出現了一名貴族的管家,這本身就讓人感到驚奇,而且這個管家打扮的人竟敢騎着一匹軍馬。那名中年管家板着臉走上前,咳嗽了一聲,說道:“你們是什麼人,到這裡做什麼?”

騎兵隊長讓出三葉,對中年人斥責道:“放肆,這位是第八大隊的新任少校長官,你是什麼人,膽敢如此說話。”

三葉知道事情沒有表面上的簡單,他對騎兵隊長搖了搖手,迎着那名管家打扮的中年人走了過去。三葉平靜地對中年人詢問道:“你是什麼人?”

中年管家沒有回答,反而板着臉反問道:“我正想問你們是什麼人。”

三葉說道:“我的士兵已經說過了幾遍,不過我可以再告訴你一次,我是第八大隊的新任少校長官。這次你聽清楚了嗎?”

中年管家漫不經心地回答道:“我聽清楚了,不過我不需要給你行禮,因爲我不是軍人。”

三葉“哦”了一聲,說道:“你讓開吧,我要進城。”

中年管家立刻接道:“沒有侯爵大人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進入守望鎮。”

三葉疑問道:“哪個侯爵大人?”

中年管家露出一絲嘲弄的笑意:“這你都不知道嗎?在這裡只有一個侯爵,就是愛德華侯爵。”

三葉皺眉道:“即使是侯爵,他也管不到軍隊。”

中年管家悠悠地說道:“可是離任的第八大隊的蓋德中校委託愛德華侯爵代管守望鎮的治安。”

三葉說道:“既然如此,你通知愛德華侯爵吧,就說新任的長官不需要他再代管守望鎮。”

中年管家點頭道:“如果您就是新任的長官,當然如此,只是愛德華侯爵並沒有接到任何有關接任的通知,所以他在等軍部的命令,如果有軍部的命令,侯爵自然交出守望鎮的管理權。”

三葉自然知道軍部的命令絕不會下達給一個貴族,而中年管家所說的什麼離任的蓋德中校把指揮權交給一個貴族,這絕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看起來眼前的中年管家,不,是那個愛德華侯爵在故意刁難自己這個繼任者,而守望鎮的所有駐軍,整整四個中隊肯定都投靠了這個愛德華侯爵,他們已經不在軍部的控制之下。

這愛德華侯爵到底是什麼人?膽敢插手軍方的事務,毫無顧忌地佔據一個軍方駐地,他肯定有着相當大的勢力和深厚的背景。看着中年管家對自己露出肆無忌憚的嘲弄的神色,三葉突然想了起來,在四年之前,第八大隊就似乎做出過出格的事情,而那時在黑水河谷,第三軍臨時混編團的格爾利少將也沒有深究,想必也是因爲這個愛德華侯爵。

三葉對中年管家笑了笑,不再說什麼,轉身回到了馬車。中年管家本以爲這個年輕的軍官會暴跳如雷,或者放下身段求見侯爵,如果是前者,那麼就先給他點顏色看看,如果是後者,那麼也達到了侯爵的意圖,讓新來的軍官知道這裡的規矩。可他沒想到這個新任軍官轉身回到了馬車,在騎兵隊長的命令聲中,整個車隊竟然調轉了方向,毫不猶豫地離開了守望鎮。

按中年法師所想,這個軍官一定是要回到清水城,向那裡的第三軍長官報告這裡的事情。中年管家滿臉輕鬆,晃晃悠悠地走進了城門,他知道,這些年來,第三軍從來沒敢對愛德華侯爵怎麼樣,在藍霧省,甚至整個帝國,也沒什麼人膽敢與愛德華侯爵作對。就眼下這件事,如果軍部派人來調查,侯爵可以有各種的言辭可以應對。

坐在馬車上,陰沉着臉色的三葉幾個呼吸之後又恢復了常態,在思索了片刻之後,三葉下達了命令:整個車隊轉向希望嶺的方向,在天黑之前,到達那裡。三葉已經知道,即使自己進入守望鎮,也不能左右守望鎮的軍隊,與其在別人屋檐下,不如遠遠躲開。

又經過數個小時的趕路,三葉一行纔來到希望嶺。隊伍在希望嶺小鎮的城門前停了下來,三葉走下馬車,打量着眼前的小鎮。四年時間沒見,小鎮的外圍已經築起了堅固的防禦工事,在整個外圍城牆之上,每隔一段距離還聳立有箭塔,架有大型的攻城弩。看來自己留下的十幾萬金幣確實起到了用處,工匠魯比克把它們用到了該用的地方。

過了一陣時間,從小鎮中走出了一小隊隊伍,有一年紀頗大的中尉軍官帶頭出來迎接三葉一行。三葉率先走在最前,接受了中尉軍官的施禮。

中尉軍官敬禮道:“駐希望嶺中隊中尉軍官霍爾參見少校大人。”

三葉點了點頭,還了軍禮。三葉順着霍爾中尉身後看去,兩個准尉軍官同時露出激動的神色,其中一個壯年男子更是不顧禮節地大叫道:“是您嗎,三葉大人。”

三葉認出這個男子就是工匠魯比克,四年時間沒見,魯比克已經蓄起了鬍鬚,三葉微笑着點點頭,任由魯比克走上前抓住了三葉的雙臂,呵呵的傻笑。另一位準尉軍官正是灰熊,灰熊准尉咧開嘴露出一嘴的大牙,卻站在霍爾中尉身後,恭敬地對三葉敬了個標準的軍禮。三葉看到灰熊的眼中也閃出激動的神色,他知道這個灰熊雖然有時候看起來粗魯,但是在關鍵地方卻能保持頭腦清醒。

魯比克這時纔想起對三葉施禮,然後連忙讓到霍爾中尉的身後。霍爾中尉熱情地把三葉讓進希望嶺小鎮,一行人寒暄着向小鎮的石堡走去。在三葉被讓進小鎮的時候,有士兵高喊起來:“法師大人回來了!法師大人回來了!”

很多士兵和居民都跑了出來,向三葉揮手致意。三葉不由得心中倍感溫馨,時間流逝,小鎮中的建築並沒有太多變化,小鎮內的居民也是如此,他們對自己依舊非常愛戴。三葉也向不少自己認識的人揮手,當然也有不少新面孔,看來自己幽居在翡翠名苑的這段時間,希望嶺增加了兵力,也增加了新的居民。在三葉不經意地回頭的時候,三葉看到霍爾中尉神情分明有些不自在,可三葉並沒有放在心上。

走進石堡中的指揮所,三葉在那張頗爲熟悉的指揮桌後面坐了下來。

首先出示了自己新任第八大隊長官的文件,交給霍爾中尉和兩位少尉一一查看,在得到三人確認之後,三葉立刻交待魯比克派人安排護送自己的騎兵休息,安排自己帶來的二十幾個孩子。然後又詢問了眼下希望嶺的駐軍和城防情況。

不等霍爾中尉說明情況,魯比克准尉搶先回答道:“大人,目前希望嶺有駐軍二百三十六名士兵和軍官。我們的城防經過修建已經非常的完整,完全可以抵擋魔獸的入侵。”

然後魯比克又藉機宣揚起三葉大人以前在希望嶺的功績來,說到起勁的時候,滿臉興奮。眼看着魯比克一再搶在霍爾中尉前頭說話,絲毫沒把霍爾中尉放在眼裡的樣子,三葉有些明白了過來,看來在自己回來之前,魯比克和霍爾中尉多少有些不合。

三葉打斷了魯比克沒完沒了的話頭,又下達了命令。他交代魯比克准尉立刻以自己的名義給第三軍軍部發去報告,說明第八大隊已經調整了佈防,今後第八大隊會駐紮在希望嶺。三葉又宣佈,自己完全接手希望嶺中隊的指揮權,希望嶺二百三十六名士兵歸屬自己直接指揮。

聽到這裡,霍爾中尉臉色已經非常難看。這個年輕的少校軍官,一來到這裡不僅搶了他的風頭,而且還搶了他的位置,甚至把他的指揮權也剝奪了。

這時,三葉似乎依舊沒有注意到霍爾中尉的不快,說道:“霍爾中尉,這個指揮所和石堡整個二層的房間以後就是我的地方了,你馬上搬走。”

見老軍官回答得不是非常爽快,三葉問道:“怎麼?霍爾中尉,你有意見嗎?”

眼看三葉面無表情地緊盯着自己,另外兩個准尉也同時面色不善。霍爾忽然想了起來,眼前這個年輕的少校可是自己的頂頭上司,自己怎麼這麼糊塗,當面對長官露出不滿。

見到霍爾中尉有些慌亂地表示沒有不同意見,三葉讓兩位準尉離開了房間,然後單獨對霍爾中尉說道:“中尉,你已經不年輕了,我給軍部打個報告,爭取把你調到軍部,你看怎麼樣?”

霍爾中尉聽了,眼中立刻一亮。他自己早已經看出帝國的局面已經非常不穩,自己與其在這個荒僻的小鎮打拼,真不如回到軍部謀個閒職,過過舒心的日子,那可比在這裡天天操勞強多了。想到這裡,霍爾中尉立刻對少校大人表達了由衷的感謝,稱自己非常願意接受少校大人的安排。

打發走了滿臉堆笑的霍爾中尉,三葉穩了穩神,在守望鎮遭遇的不快已經煙消雲散。那個什麼侯爵就讓他自己折騰去吧,他想,自己在希望嶺活得恐怕會更爲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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