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不知道夏禹候的話有多少個轉折,讓人覺得處身於驚濤駭浪之上,時而被掀到浪尖,時而落於低谷。
“可是我的父親阻止了我。”
“爲什麼?”還是大將軍在問。
“非鐵不聽,無脈不聽。”夏禹候扭頭對着兒子道:“浩兒,告訴將軍和星兒這句話的意思。”
沉默很久的星美人不樂意了,馬上嘟起了嘴,“我們家爲什麼有這麼多秘密,而且我一個也不知道?但是浩卻知道。”
夏禹候勉強地笑了,“天下和劍都是男人的事,你一個女孩子不必知道。”
星美人的嘴翹得更高,卻沒有再說什麼。她想急切的想知道這句話的意思,於是扭頭看着弟弟。
夏禹浩點點頭,很認真的說道:“劍,乃是經過烈火錘鍊而生。因爲火候與鑄劍者落錘的位置與力度,在劍身留下了不同的印記。這便是劍脈,如人的掌紋。沒有人的掌紋相同,也沒有劍的脈相同。在聽劍師眼裡,辨識劍的好壞,劍脈是關鍵。但是隻有鐵劍纔有脈,諸如牙劍,木劍,石劍都無脈。無脈的劍多是妖道所用,其中詭異,所以兩不聽。”
“兩不聽?”星美人突然一陣恍惚,馬上想到了唐扇的話,“去兩步亭,找陀陀訶。”兩不聽?兩步亭!難道只是巧合?星美人沒有敢問。
“夏禹兄,劍還在天下劍莊嗎?”劍有沒有脈,並不重要。劍在此刻在哪裡,在誰人手中才是關鍵。大將軍急需得到這個答案。
“在。”
“難道你當真沒有去聽那把劍?”大將軍不知道對劍癡狂的夏禹候,會不會就此停止探聽劍的秘密。
“沒有。先祖成爲一代名師,廣收弟子。然後自己放棄了鑄劍,一心研究聽劍術。爲的就是聽聽這把天下劍。他失敗了,在劍前吐血而亡,只留下‘兩不聽’遺訓。聽劍,其實就是聽劍師與劍的較量。人的力量低於劍,就會被殺死。所以,我不敢試。不過我一直沒有放棄拿起那把劍,但一次也沒有成功。”
“父親,劍究竟有多重?”
夏禹浩又問了相同的問題,得到的答案依然是否定。“不知道。”夏禹候告訴兒子,“父親曾經用二十匹馬都沒有拉動。”
頓時,沒有人再問。房間裡陷入深深的沉默。
“我明白了。”許久都不曾開口的星美人說話了。“先祖救下的流浪人是雪國的劍奴。這朵雪花在他的胸膛上,這是劍奴的標記。只有劍奴能拿得起,尋找王劍是劍奴一生的使命。”
“姐,你說的那個男人不是已經找了王劍。連破冰劍都被王劍毀了。我們家的天下劍跟劍奴有什麼關係?”
星美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父親,“鑄劍亭是不是也叫兩步亭?”夏禹候點頭。”鑄劍亭離天下劍僅兩步之遙,故又稱兩步亭。”
這樣,星美人所有的猜測都得到了證實。這時他回答了弟弟的話。
“我們家的天下劍,只不過是王劍的劍鞘和劍柄。裡面根本沒有劍,它是空的。”
夏禹候愕然。這回輪到他不相信了。不相信夏禹氏守望一百年的天下劍,只是一具空殼。
“唐扇。”星美人艱難的說出了這個名字。”他說要到兩步亭取回劍鞘和劍柄。”
“什麼?不可以。”夏禹浩突然怒氣沖天,他知道天下劍莊沒了天下劍意味着什麼?
“浩兒。”夏禹候叫住兒子,勉強的笑了。”一百年來,劍一直靜靜躺在鑄劍亭的石頭上。起先沒有亭,因爲移不動它,才建了亭。所以纔有先有劍後有亭之說。誰拿得動,誰就是它的主人。”他看着兒子,當然明白天下劍對於劍莊來說,已不僅僅是一把劍。可是終歸是人家的東西,不屬於夏禹氏。
夏禹候不再言語,再次起身推開窗戶,窗外依舊是茫茫大雪。白雪覆蓋的一切,突然覺得不那麼真實。卻是那麼的美好,教人格外憐愛。
“星兒,浩兒,你們也過來看看吧!”
夏禹候心裡的話沒有說完。眼前的這一切,如同雪一樣。只要太陽一現,馬上化爲烏有。
“還是去看看那把劍吧!”大將軍突然提議。夏禹候竟然同意了,也許他也是又了看最後一眼。
天下劍真的就擺在石頭上,亭子僅僅起到一個遮攔風雨的作用。沒有任何保護的機關和護衛。
這是一把乳白色的劍。不,按照星美人的說法應該是劍鞘。不知道用的什麼材質,像牛奶一樣的顏色,泛着光潤的色澤。沒有鑲嵌任何珠寶,卻顯得華麗而高貴。鐫刻着一朵朵雪花,彷彿在天空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