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六、聖修女的夢境（六）
出於習慣，齊樂人還是去找陳百七買了點關於聖城的情報，可惜陳百七那裡也沒有什麼詳細內情，就只有一張幾十年前的聖城舊地圖讓齊樂人掏了錢，陳百七倒是向他預定了“聖修女的夢境”這個任務情報，等他結束任務回來賣給她。
齊樂人還順便問了問她對這個任務有沒有興趣，雖然任務人數已經滿了，但是陳百七肯加入的話，他可以考慮勸退呂醫生，讓他安全地在診所裡過小日子。
陳百七高深莫測地看了他一眼：“我能在這個世界存活八年，靠的是一個原則。”
“什麼原則？”齊樂人問道。
“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輕易作死。”陳百七說。
“……”
“這種涉及到二十多年前惡魔入侵的任務，要麼是史詩級難度，要麼就是個連鎖任務歷經九九八十一難最後變成史詩級難度，總之不會簡單到哪裡去。你們一進入聖城見到滿城的惡魔我都不會覺得奇怪，你自求多福吧，可別讓給我給你掃墓去。”陳百七拍了拍齊樂人的肩膀，笑眯眯地說道。
“喂，別隨便給我立FLAG啊。”齊樂人鬱悶道。
“你還是抱緊蘇和的大腿吧，他身上說不定有強制脫離任務的道具，實在扛不住難度絕不會硬撐送死，畢竟來日方長嘛。可惜你窮了點，不然我倒是可以賣點優質道具給你，現在只能賣給你一點便宜的微縮炸彈，實在賺不了幾個錢，嘖。”齊樂人雖然賺了不少生存天數，但是在陳百七看來還是個窮鬼，在養肥前實在沒法好好敲詐。
乖乖掏錢買了任務必需品的齊樂人，鬱悶地回家去了。
第一個月的強制任務到來了。第一個月裡齊樂人進行過獻祭女巫和古堡驚魂兩個任務，一個是主世界任務，一個是副本世界任務，執行任務期間都不會消耗玩家剩餘的生存天數，但是仍然計算在玩家度過的生存時間裡。
每次強制任務是可以推遲一週的，逾期不開始，就會被強制拉入任務世界了。如果玩家執行了一個時間長達兩個月的任務，那麼在任務結束後的一週內他就必須完成一次強制任務，然後再在一週內再完成另外一次強制任務。
噩夢世界的玩家們痛恨“月考”，因爲月考幾乎沒有任務獎勵（除非完成度極高），難度還每月提升，到了第三年，那些沒有資質又疏於提升自己的玩家就開始紛紛落馬，在沒有補考機會的殘酷月考中被淘汰。
齊樂人對自己的實力並不擔心，寧舟說過他的技能卡和自身實力足以應付前三年的強制任務了，只是因爲頻頻遇上難度異常的任務所以才經常狼狽不堪。
倒是呂醫生，一臉心驚膽戰，生怕自己第一次月考都過不去，跑來齊樂人家裡準備一起開始任務，雖然第一次強制任務多半是單人任務，兩人一起開始也湊不到一塊去，但是多少讓呂醫生有點安全感。
不過……
“你你你你你你好！”呂醫生看到站在窗邊的寧舟後突然想起，蘇和上次說起過有個朋友在齊樂人家的事情。
齊樂人打開門的一瞬間，很想把門摔在呂醫生臉上，但是仔細想想寧舟和呂醫生遲早會見面，早見晚見都一樣，只好把人引了進來介紹給寧舟。
“呂醫生，這位是寧舟，會一起參加‘聖修女的夢境’的任務，寧舟，這位是呂醫生，大名叫呂倉曙，和我同個新手村出來的朋友，會治療。”齊樂人簡單介紹了一下兩人。
停在沙發上的大黑鳥不爽地嘎嘎亂叫，逼着齊樂人把它也介紹給了呂醫生才罷休。
呂醫生張着嘴，從頭到腳把人打量了一遍，拉過齊樂人在他耳邊問道：“你女神？”
這種時候能不能不要這麼敏銳？齊樂人在心裡吐槽了一下，誠實地點了點頭。
於是呂醫生掛着奇怪的笑容，扭扭捏捏地坐了下來，使勁打量寧舟，又使勁打量齊樂人，一副他什麼都懂的樣子。齊樂人覺得以他的腦補能力，自己有一百張嘴也解釋不清了。
可憐寧舟壓根兒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強行拉郎配，完全在狀況外，不太習慣和陌生人相處的他坐了一會兒就上樓了。
等寧舟一走，呂醫生努力壓抑着得到了八卦的興奮之情，強作嚴肅地對齊樂人說：“我不歧視同性戀的，真的，我當醫生見多了，有幾個小基佬天天來肛腸科找我師兄做指檢，他的技術那是沒得挑剔，要取前列腺液三十秒搞定……”
“……你誤會了，我們不是那種關係。”
呂醫生一臉“Excuse me，你們都在同居了誒”的表情。
“寧舟只是來幫我訓練一下，上次給你的那份訓練菜單就是他定的。”齊樂人解釋說。
“原來如此……”呂醫生恍然大悟，然後斜着眼看他，皮笑肉不笑地反問，“你以爲這種鬼話我會信？你們不是任務一結束就見光死了嗎？爲什麼現在變成他親切訓♂練你了？前陣子你突然失蹤我滿世界都找不到你，果然是想通了放飛自我了去倒追你女神了吧？現在終於把人追到手了，你竟然說你們是純潔的直男友誼，呵呵。”
齊樂人竟無言以對。
雖然兩個男人住一塊是很正常的事情，齊樂人相信寧舟根本沒有多想，但是在知道前情提要的呂醫生面前這毫無說服力……畢竟半個多月前兩人還一見鍾情赴湯蹈火轟轟烈烈死去活來……然後見光死。結果不到半個月時間就同住一片屋檐下，這發展好像不太對勁……
可是齊樂人又不能對呂醫生解釋殺戮密會的臥底任務——雖然他覺得解釋之後呂醫生只會更堅信他們之間不清白，就連齊樂人自己都開始懷疑，他跟寧舟之間是不是真有點不對勁？
齊樂人捫心自問，如果換一個時間換一個地點，他遇上了身爲女性的寧舟，他會愛上她嗎？答案是：他會。身爲女性的寧舟完美契合了他對另一半所有的期望，無論何時何地，只要他遇見了她，就一定會愛上她。
但如果換一個性別，他遇見了身爲男性的寧舟，他還會愛上他嗎？
齊樂人覺得，答案恐怕是否定的。
他也許會崇拜他，嚮往他，想和他成爲朋友乃至生死之交，但卻不會愛上他，因爲他根本不會考慮還有超過朋友這個界限的可能，這一點寧舟只會比他更固執。哪怕歷經磨難、同生共死，他們之間也許會有比愛更深刻的友情乃至親情，但卻永遠不會轉變成愛情。
感情就是這麼簡單，也這麼複雜，哪一種都不比另一種更深刻，只是錯了一點點，就全變了。
“雖然開始的時候出了一點岔子，但是現在誤會已經解開了。我想我們會成爲好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齊樂人說，他說得很慢很慢，也許連自己都有點迷茫，可他還是這麼說了，莫名的堅定。
呂醫生冷漠地看了他半天：“……哦。”
“時間差不多了，開始強制任務吧。”齊樂人甩開了雜念，集中精神對付眼前的困難。
拉開系統菜單欄，選擇本月的強制任務，齊樂人和呂醫生先後消失在了房間中。
停在沙發上的語鷹拍了拍翅膀，飛上了樓梯回到主人身邊，站在樓梯口的寧舟伸出手臂讓它落腳。語鷹親暱地蹭了蹭寧舟的側臉，感覺到主人心情的它此時此刻表現得十足的乖巧。
客廳裡的兩個人已經消失了，寧舟本想下樓幫他們倒點水，但是剛好聽見齊樂人和呂醫生談到他，所以只好在樓梯口停下腳步。
朋友……
這應當是最恰如其分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