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明媚的陽光,沒有爭奇鬥豔的花朵,血族的世界裡遍佈着各種嗜血的生物,血盆大口的食人花,荊棘叢生的纏藤,迷情毒香的曼陀羅等各種各樣長相鮮麗勾人的物種,卻時時處處危機四伏。玖蘭樓書囑咐過不要隨意亂走,就算不撞見那些可怕的生物,最大可能遇到垂涎她已久的其他血族,在這裡,沒有哪裡比他身邊更安全了,冰雲十分了解周圍的形勢。
百無聊懶的冰雲準備摸索一下城堡,那條看上去走不到盡頭,永遠被黑暗籠罩的迴廊到底通向哪裡。不喜歡探究感知中存在着危險氣息的事物成爲冰雲自我保護的潛在意識,不過無聊枯寂的日子實在活着如同行屍走肉般無滋無味。她是不會主動找玖蘭樓書說話的,經過多日來的相處,冰雲看透刀無焰這樣真正沒有自主的冷血男子,肯定不會跟自己閒聊打發時間,再加上除了有玖蘭樓書在的時候,她幾乎很少見得到他。
冰雲覺得城堡裡的人都稱不上是人,沒有思想情緒,觸感雖是人的絲滑肉質,卻不會有隻言片語,走在你面前也感覺不到任何生機,沒有一絲血色活力。
拿着水靈劍,循着記憶中特地留意的玖蘭尚晴的房間,至少大家都是女孩,和她說說話,說不定可以知道怎麼離開這個鬼地方。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白天陽光只會照耀着冰雲的房間,出了房間便被黑暗陰冷包圍,像是行走在墳墓裡,止不住地屍氣和血腥。
踩着潮溼的地面,腳步越發輕盈,鞋子和地面接觸的聲音太過詭異。手中的油燈噌噌地叫囂着,燃燒着生命也沒有照亮多少地方,只有冰雲的腳邊都勉強看的清楚。
冰雲走的很慢,以免在黑暗中碰着什麼東西,恐懼通常來源於無知,前面有些什麼,她不清楚,城堡裡有沒有禁地,她也不曉得,全身的血脈都流淌着緊張的味道。
“啪!啪!啪!······”隱約可見前面黝黃的火苗攢動,鏽跡斑斑的大門輕輕的虛掩着,裡面傳來撕心裂肺的鞭笞聲和壓抑的低吟聲。
冰雲屏住呼吸探過身去,從縫隙裡清楚地看見被捆綁在十字架上的柔弱身軀,粉紅玫瑰香緊身袍袍袖上衣,下罩翠綠煙紗散花裙,腰間用金絲軟煙羅系成一個大大的蝴蝶結,鬢髮低垂斜插碧玉瓚鳳釵,顯的體態修長妖妖豔豔勾人魂魄,**出來的肌膚爬滿了猙獰的傷痕。傷痕一遍遍復原,又一遍遍綻放,女子面容因爲疼痛顯得隱忍晦澀。嬌嫩的紅脣被死死的咬着,一刻也不敢鬆懈,潔白的齒間滲溢出鮮紅欲滴的血液。
眯着眼睛仔細辨別,冰雲容靨在火光的襯托下,由疑惑轉爲震驚,因爲她看出那個女子是尚晴。霎時間,感覺腦袋短路沒有了思考。
深吸一口氣,平緩跌宕起伏的心情,冰雲並沒有立刻不顧一切地推開那扇灰暗的門。理智把她拉回了現實,她並不清楚門背後阻擋着的是什麼樣的情形。
在這裡,敢對尚晴做出這種瘋狂地舉動,除了玖蘭樓書,冰雲想不出有第二人。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麼?和顏悅色的他、雍容雅步的他、暗沉心機
的他,哪一個纔是真實的?每一面都那麼迥然不同,玖蘭樓書到底藏着多少張不同的面孔,帶着多少層面具。
“今天,就到此爲止吧,”詒然自若的熟悉嗓音隔着門變得有些深沉,是玖蘭樓書的獨特的充滿磁性的聲音,“把她丟到密室二吧,那裡有很多美味的毒物等着她吧。”
“慢着!”眼看着被拖喪着快要消失在眼線裡的尚晴,軀體下沿着沒有乾涸的血跡,冰雲想不明白自己是愚蠢還是善良,自身難保還要強出頭,心底泛着淒涼的苦笑,她輕言細語地告訴尚晴:“尚晴,你要堅持,我會想辦法救你的。”
看到讓保持着可憐的意志的尚晴,勉強擠出一絲微笑,絕望暗沉的眼底點燃了一簇希望的火花,冰雲不忍親手澆滅這樣的明媚,心意更加堅定了。
“書,爲什麼要如此?”吞下後面殘忍兩個字,眼眸裡閃爍着堅決。
“這本就是她背叛我的懲罰,雲兒,你怎麼在這裡?和我一起離開吧,今天有件有趣的事情要去做,你跟着我說不定還有意外的收貨呢。”玖蘭樓書邊說邊向着冰雲走來,對着身後的男子招了招手,男子繼續剛纔被打斷停頓的動作。
不是刀無焰,四下裡晃了晃神,難得刀無焰沒有隨侍在他身邊。“背叛?”
“不錯,說來整件事你也參與了一部分呢。”玖蘭樓書的心情似乎還不錯,溫柔地拉着冰雲離開,大門隨着他們的腳步重重地闔上,鐵鏽掉落產生吱吱的聲響。
“是狼族。這件事不是過去了嗎?爲什麼你還要懲罰尚晴?”
“爲什麼?!還不是因爲你,她不過是替你承擔我發泄怒火的工具而已,”說着他優雅輕柔地撫摸着冰雲兩鬢的髮絲,呢喃細語:“我怎麼忍心對你發火呢。”
此刻的玖蘭樓書讓冰雲感動陌生疏遠,語言上動作上的親暱永遠代替不了心的久遠,她不敢輕舉妄動,她知道自己如果弗了他的意,加註在尚晴身上會有更加慘不忍賭的代價。
“可以放了尚晴麼,書?”醞釀着是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溫順可人。
“可以,不過你會乖乖聽話,和我去參加一個宴會麼?”
“好,我會。”
得到滿意地回答,玖蘭樓書淡化了陰冷的面容,“燁,帶小姐去換衣服。”
大朵牡丹翠綠煙紗碧霞羅,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綠葉裙,身披金絲薄煙翠綠紗。低垂鬢髮斜插鑲嵌珍珠碧玉簪子,花容月貌出水芙蓉。玖蘭樓書很滿意冰雲的裝扮,紳士地挽起她的婀娜小蠻腰,略帶起坐上了華麗的馬車。
演戲的話,我也會,冰雲晗起絕美的笑靨,今晚,就陪着玖蘭樓書演繹一出精妙絕倫的戲吧。
馬車揚揚灑灑地在空曠無人的巷裡行駛着,玖蘭樓書半掩着烏黑深邃的眼眸,銀黑色的晚禮服象徵着神秘、邪惡,一隻纖長的細腿微微彎曲,從臉頰到下巴到他櫻花般紅潤的薄脣無一不巧奪天工,亞色的劉海下陰霾着邪魅的笑容。
相處下來,他很冷酷卻不是對自己的,冰雲喜歡靜靜的看着眼前的
男子,現在的玖蘭樓書安靜甜美的臉頰摻透着孩子氣的狡邪笑意,要是他能永遠保持着睡顏該多好,醒着的玖蘭樓書一點都不可愛。
他看上去二十多歲的樣子,也許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不得已才使自己變得如此心狠手辣吧。畢竟誰願意逃脫溫暖,誰不喜歡享受寵愛,她是,他應該也是吧,想想自己也很理解他的舉動,他們因爲孤獨害怕被傷害,從來都精心呵護着自己的心,壘築起高高的屏障,張開碩大的羽翼保護裡面的柔軟吧。
想必尚晴的背叛使他傷心,自己的淡離使他難過,纔會一而再再而三做出瘋狂不計後果的事情。冰雲一度有這樣衝動的想法,想要呵護和她一樣千瘡百孔的這顆心,不過她的心已經給了另外一個人,她給不起玖蘭樓書更多安慰,漸漸的她不怪樓書上次衝動的吻,那樣是她覺得她不欠他的。
“恩,到了。”玖蘭樓書睜開迷人的眼睛,心儀地看着冰雲,“宴會上可能會有難應付的人物,你要小心一點,以自身安危爲重,別的可以不管。我想探探他們的忠心到底有幾分真,有可能不能時時刻刻在你身邊。”
“恩,我知道。”冰雲自嘲地嘆了口氣,他們的對話像是舉案齊眉的夫妻之間的叮嚀,可她並不瞭解他,他也不深知自己。
一進大廳,果然場面很隆重,所有衣冠光鮮亮麗,絲毫不遜色於冰雲他們。他們都表情誠懇地向身邊的男人行禮,表示最最恭敬的敬意。
血族的人果然具有着妖豔俊美的外表,男的風流倜儻,女的顧盼生姿,置身於這樣華美大方的廳堂裡,都是一種榮幸,光環圍繞的幸福感是潛伏危機的表面,談笑風生裡面暗藏洶涌。
冰雲明顯注意到,當玖蘭樓書進來的時候,各家小姐們都很羞澀地往他這邊踱來,目光觸及冰雲的時候,都閃爍着一瞬即逝的殺氣和憤恨。
男的看到冰雲都有驚羨之意,別有意味地徘徊在她和玖蘭樓書額身上。還有一些目光帶着不加遮掩的掠奪,溫文爾雅的善意目光也是有的。哎,這羣人想要看戲的不少,演戲的也比比皆是。
冰雲覺得了無生趣,用目光示意了一下玖蘭樓書,就悄悄退到一邊去了。
衆人的目光齊聚果然令人吃不消,還要表現的波瀾不驚,不得不佩服玖蘭樓書的高超演技。這個男人,將男人的成熟和渾厚沉穩和滄桑機智和勇敢奔放和內斂,做到了真正的收放自如行雲流水,也將撼人魂魄的魅力發揮到了極致。
不經意間,我被一雙犀利的眼神所電到,那是沉靜與高傲。他頭戴大禮帽,身穿長風衣,圍着白圍巾,他的眼神會說話,他笑時露出迷人的酒窩,他不時從上衣的口袋裡掏出潔白的手絹擦擦指尖,彷彿特意吸引冰雲的注意。
洛?他文質彬彬地帶着不可一世的笑容注視着冰雲,深邃的眼眸令人沉醉,光潔白皙的臉龐,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湛藍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澤,那濃密的眉,高挺的鼻,絕美的脣形,無一不在張揚着高貴與優雅。要不是主人的刻意隱藏,將是宴會中最爲閃亮的明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