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是的局勢隨着秦凌軒焰的重傷,傾斜的天平向神族一方傾倒。
冰雲不再看那些人,戰況也是過去的戰況,再過精彩也沒有絲毫意義,和自己的干係能有多大。她關心的人和事都沒有在,洛、母后不在的地方,她便不予理會。
她奇異地發現,幻境是可以隨着境中的人心意移動的,不只是隨着編織幻境的造夢者的心意,才能轉變。
冰雲急切地想要看陰然此時在做什麼,後來的自己遭遇了什麼,懷揣着惴惴不安的心,滄桑的疑問流動着,壓抑着。
兩個人如影隨形地移動到魔宮。
魔宮中,陰然的臉上掛着擦不幹的淚珠子,靠在貴妃椅上低泣着。
華貴的婦人整個人看上去,一下子憔悴了許多,昔日的光華消失無影,滿臉的蒼白和頹廢。
淚水是不斷地掉落,陰然的神情卻是僵硬不變的,或許她也不知道,她是在爲去世的秦凌軒焰流淚,還是爲殺死他的千立君耀哭泣,還是兩者皆是。
望着陰然的渙散無神的雙眸,冰雲想要伸出手指,去抹去陰然的無助和彷徨。小時候,有的最深刻的記憶就是那擦不完的淚珠子,觸及着溫暖的肌膚,滾燙地令她心亥。
爲母后擦淚水的額動作,是習慣。失去愛人和至親的滋味,是痛苦,苦的不能言語,她品嚐過那般滋味。
“母后,母后,您怎麼了?”小小的自己代替了現在的她,做了她想要做,沒有機會再做的事情。
女娃急乎乎地用小手,在貴婦的沒有一絲瑕疵的臉頰上,撫摸着擦拭着留下來的水漬,越擦越多。她焦急地也跟着落淚,臉頰邊鼓鼓的兩團棉花肉,被哭的通紅。
“母后,您怎麼不理冰兒?母后,您不要哭啊,冰兒會乖乖的,冰兒再也不亂跑,不會天黑還不知道回家的!”
女娃以爲是自己的緣故,不清楚爲什麼富麗堂皇的宮殿白紗連連,以爲是換了裝飾而已。
她記憶猶新上次跑出去,天黑纔回家的情景,母后焦急地眼眶裡閃爍着淚花。後來,她就沒敢天黑還不回家,只要天稍微陰沉,她就立馬還會跑回家。
哭腫了的眼睛,撲閃着沾上眼淚貼在眼皮上的睫毛,硬是拉拽着貴婦的手,摩挲着,期望拉回貴婦的目光。
陰然就這樣很久沒有理會周圍的一切,小冰雲和大冰雲一起陪着她,呆呆地在那兒。
陰然不會覺得餓,她魔力到達一定程度後,就不用吃東西的。但是,小冰雲不一樣。
她餓慘了,母后不理會自己,就是在懲罰自己。這種頂風時期,爲博得母后的寬慰,她連餓了好幾日,嘴巴很久都沒過味道了。她覺得自己已經頭昏眼花,在死亡邊界徘徊幾圈過來了。
冰雲看着小小的自己,一日日消瘦,心裡也百般滋味。
中間許多次,嬤
嬤丫鬟們過來上餐,她都叫撤下去,陰然都沒給個反應。
嬌弱的小冰雲只好眼巴巴地垂涎那些美味,消失在視線中,她已然到了極限。
冰雲看着倔強的小版自己,她清晰地找回那個時候的回憶,她初次品嚐生命流逝的滋味。不過,當時依偎在母后的身邊,餓得頭昏眼花,虛脫地沒有力氣去理會其他。
直到出殯祭天的前一日,她們不知道多少個日夜恍惚着。
恍若夢中初醒,陰然疲倦悲傷地收回遠久的光芒,看到倒在身邊的小身體,沒有一絲生氣地耷拉着小腦袋。
她焦急地抱起小女娃,輕輕地拍着她的背:“冰兒,冰兒,寶貝,回答母后一聲啊!”
豐盈柔軟的小身體,直線下降,變得瘦弱不堪,支離破碎得宛若提在手中的人偶,無力地垂落着兩根手臂。
殿外衝進來的嬤嬤,慌忙地跪在地上:“王后娘娘,您要顧念小公主的身體啊。公主年紀太小了,經不起不吃飯,再這樣下去,她會被活活餓死的。”
“你說什麼!快,準備膳食。”貴婦溫柔地抱着女娃,纏綿地貼着她冰涼的小臉,用指尖的魔力顫抖着維持她微弱的氣息。
“冰兒,不要嚇母后!是母后錯了,母后不該不理你的。”搖曳着小冰雲,陰然六神無主地拖着這團柔軟,她的寶貝,她怎麼會棄之不顧的。
女娃強打起虛弱的眼皮子,說:“母后,冰兒知錯了,您-可不要不理冰兒了。”
“沒,冰兒沒錯,是母后的錯。快,寶貝,快吃點東西。”說完,把桌上的湯往女娃的嘴巴里一口一口地喂着。
女娃嚥下一大碗湯,才緩過神采,白紙一樣的臉蛋點綴起一絲絲血色。
陰然驚魂未定地把她抱去她的寢宮,中途不準任何人插手,守在冰雲的牀邊。
這一夜過的特別漫長,不管是牀上的小冰雲,幻境邊的冰雲,還是陰然,都熬得很辛苦。
“冰兒,母后答應你,以後,再也不會不理你的。母后會堅強起來,爲你撐起這片陰暗的天空。母后唯一的勇氣都是來自於你,可不要丟下母后啊。”
每一句話,都令人柔腸寸斷的心酸,睡夢中的小冰雲,有知覺似的留下眼角的淚珠。
她怎麼會拋開牽掛,丟下母后呢、母后只有她了,只有她可以用心完全地給予愛,她只是苦肉計,要嚇唬母后的,可是這場戲演得太逼真,真得她身不由己了。
陰然心疼地親吻着她的寶貝公主,她是她用生命維持的寶貝,她的寶貝也需要自己來關懷。她失去夫君,冰兒失去父王,她們的痛誰也不會少於誰,自己那麼大的人,還要小寶貝安慰。
天剛亮,祭天儀式便開始了。
冰雲沒有看到小冰雲出現在視野中,大概是元氣大傷,還沒休息好。
千立鶴羽微
笑地把手搭在冰雲的手背上,緩解她握緊的指節。冰雲擡眸給男子一個安心的笑容,沒有什麼不是自己不能承受的。
她的母后真的很美很尊貴,長長的君袍穿出她的華美大方,威嚴肅穆的權杖營造出這個完美無瑕的一代女帝。
“祭!——”
她彎腰幾許,虔誠地鞠躬,墓碑上刻着先帝秦凌軒焰之墓。
禮畢後,女子舉起權杖,英姿颯爽地傲視羣雄:
“衆卿平生,明日的即位大典,希望不要令本宮失望。
先帝撒手人寰,公主年幼,本宮自然責無旁貸,魔界以後就要諸位好好扶持着,穩定我魔族世世代代的不滅不朽!”
“是——”又是羣雄衆人恭敬地行禮,大家毫無懸念地一致默許陰然的繼位。在這個時候,陰然就爲冰雲以後名正言順繼位埋下伏筆。
冰雲感動地看着她的母后,親眼鑑證她親手爲自己撐起的那片天堂,這就是她心中的火炬,她無法割捨的女神。
處理完祭奠和登基的世務後,小冰雲孤獨地度過了無數個日夜。
身負重任的陰然不能時時刻刻陪伴在小冰雲身邊,有時候,幾日都見不着自己的母后。
繼位不久,又適逢魔界打敗,經歷過戰爭的魔族,勢必要休養生息一段時間。陰然就算急於報仇,親手毀滅千立君耀,驗證自己往日的誓言,也要耐心地等待時機,休養生息、韜光養晦。
軍隊的整編,和魔力術術的練習,國家的穩定繁榮,哪一樣都離不開這位年輕的女帝。
沒有母后的照料,找不着上次偶遇的小男娃,小冰雲度過了很多孤單無聊的日子,恢復到自己單身生活。
三歲的生日瞧瞧的來臨,三百年的時光,對於魔族來說,不過是眨眼功夫。
小冰雲迎來了第一個,映像中能夠留下記憶的壽辰。魔宮好久沒有喜事的緣故,這日,女帝乃至整個魔界視爲珍寶的小公主的壽辰,被陰然提上日程,準備要大辦。
對女兒缺乏悉心教導,陪伴的日子也逐漸減少,陰然的心沒有一刻不記掛她的寶貝。
爲了彌補愧疚,陰然不會放過逗弄小冰雲開心的點子。
陰然瞭解小冰兒的品性,愛玩,好學,刁鑽,堅強,這些混合在一起的性格,聚集在女孩的身上,完美結合。
她的瑰寶,魔界未來的新星,從來都能在她最低落的時候,挽回她,打動她。
整個宮殿,前日晚上就開始忙碌着張燈結綵,就算是冰雲的隨身侍婢宛兒,也是分外抽不開身。
公主的寢宮,她這個當家丫頭,首當其衝地領着一羣生面孔、不熟悉的丫頭們,忙裡忙外地佈置。
因爲特別的盡心盡力,宛兒費盡心思地裝扮着冰雲的寢宮,簡直就是重整換人一新,所以也沒機會伺候在小冰雲身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