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霍譽冷聲說道。
霍展鵬一怔,這是在和他說話?
“你讓誰下去?”霍展鵬問道。
“你。”霍譽斬釘截鐵。
霍展鵬.他怎麼忘了,這不孝子從來就不會好好說話。
下去就下去,這破馬車,他還看不上呢,下一次霍譽若是不用花千變的香,提前把車裡薰上幾個時辰,就是八擡大轎去請他,他也不會進來。
呸呸呸,什麼下次,沒有下次了。
霍展鵬默默吐槽,心不在焉地下車,卻忘記車下的腳凳早就被他踢開了,一腳踏空,多虧白菜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霍侯爺纔沒有當衆摔倒。
他甩開白菜的手,整整身上的官服,卻聽到身後傳來霍譽幽幽的聲音:“管好你的後宅,若是還有下次,我不會再來找你。”
霍展鵬心裡一梗,都說爲人子女有兩種,要麼是來報恩的,要麼就是來報仇的。
霍譽,無疑就是來報仇的。
霍譽冷笑:“沒誠意。”
快到保定時,霍譽壓低聲音,對明卉說道:“你想辦法看看孃的右胸上是不是有塊傷疤。”
“這件事還有誰知曉?”明卉問道。
明卉這是從哪個話本子裡學來的?
霍譽看着眼前這個明媚如花,眼睛裡閃着星星的小姑娘,語氣不由自主軟了下來,眉宇間的的銳利清冷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溫柔和煦。
“好,我來想辦法。”明卉想起那個被她暫時安頓在越秀衚衕的女子,心情莫名地沉重起來。
“霍侯爺說,當時丫鬟都被趕出去了,屋裡只有他們兩人,就連治傷的金創藥,也是霍侯爺親自從我祖父那裡偷來的。聽他的語氣,在他告訴我之前,此事沒有第三人知曉。”
因爲之前在詔獄的那三天,霍譽算是被飛魚衛借調,因此,他便多了幾天假期,次日,霍譽便帶着明卉回了保定。
長隨把馬牽了過來,霍展鵬翻身上馬,頭也不回地走了。
明卉倒抽一口涼氣,她這位婆婆的確是又剛又烈,也是太過沖動,有這力氣朝着渣男繼續捅啊,幹嘛往自己身上撒氣。
定襄縣主心中酸楚,還要是親生的,像霍譽那樣,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定襄縣主生氣,明卉卻是身心舒適。
霍譽回來,剛剛走到前院,便聽到一聲接一聲貓叫,叫聲淒厲而又悲慘,霍譽嚇了一跳,拔腿便向後院奔去,結果他看到的,就是被踹翻的盆,灑了一地的水,披頭散髮一身狼狽的明卉,以及被打溼了一半皮毛的大黑
霍譽知道這個時候不能笑,可是他沒能把表情控制好,臉上沒笑,可是笑意已達眼底,可想而知,他被明卉嫌棄了。
有大黑鎮着,荔枝和小夜都很老實,一路上乖巧聽話。
霍侯爺說這番話的時候,沒有防着任何人,他就是要把這番話傳到定襄縣主的耳朵裡。
霍展鵬.他不生氣,不生氣,這裡是宮城,那麼多人看着,他不能被人看了笑話。
吃飽了撐的,沒事去招惹那忤逆子做甚?之前往霍譽府裡安插人手的事,以爲他忘了嗎?
自做聰明,巴掌沒打到臉上,就不知道疼。
可是她喜歡!
夏日傍晚的微風中,明卉笑彎了眼睛,白皙透亮的臉蛋染上了落日的緋紅,如晚霞繽紛,鋪了整片視野。
好在下午的時候,長平侯府送來了一斛南珠,這些珠子成色極好,難得的是顆顆一般大小。
果然,定襄縣主聽到這番話後,銀牙咬碎,氣得差點吐血,她靠在迎枕上嚶嚶哭泣,霍珊珊不住地勸她:“娘,爹的脾氣您還不知道嗎?他也就是嘴上說說,他哪裡捨得當面說您呢,都是那明氏不知好歹,在背後搬弄事非,娘,您放心,女兒一定爲您出氣。”
她抱住霍譽的胳膊,笑嘻嘻地問道:“你爲我出頭了?”
明卉一怔:“傷疤?”
霍展鵬強忍着把霍譽塞回馮氏肚子裡的衝動(衝動也沒用),面無表情地“嗯”了一聲。
婆子笑着說道:“侯爺說大奶奶受了驚嚇,這些珠子給大奶奶壓壓驚,大奶奶是有仙根的人,就莫要與那些俗人一般見識。”
霍譽沒有騎馬,陪着明卉坐馬車,馬車裡除了他們,還有三隻貓。
“我娶你回來是寵着的,不是讓人欺負的。”
不過,也正是因爲有大黑的一路警戒,霍譽和明卉這對小夫妻也是規規矩矩,啥也沒幹。
婆子說的這番話,千真萬確是長平侯霍展鵬的原話。
明卉想想也是,馮氏傷的是右胸,霍展鵬再是混不吝,也不會把這事對外人說起,畢竟,馮氏是與他做過夫妻的人。
霍譽走後,明卉又睡了一個回籠覺,這一覺睡得很好,兩隻貓陪着,美美地睡了一上午,這些天的疲憊一掃而光,再用了一頓美味的早食加午食,明卉精神抖擻,在院子裡親自給三隻貓洗澡。
這次明卉不知道自己會在保定住多久,或許三天五天,也或許一兩個月,所以她把這三個主子全都帶上了。
霍譽點點頭:“霍侯爺說的,有一次娘和他吵架時動了剪子,沒能扎到他,娘一氣之下就捅到自己的右胸。”
來送禮的是一個陌生的婆子,一問果然不是定襄縣主身邊的,而是以前老長平侯夫人院裡的,老夫人去世後,這婆子沒有出府,就在前院裡管些雜事。
如果那真是馮氏,自是千好萬好,歡歡喜喜大團圓。
可若不是那這背後的事,就太複雜了。
霍譽猜到明卉在想什麼,他伸出手,握住了明卉的小手,明卉卻把手抽出來,反過來握住了他。
她覺得,應該被安慰的人是霍譽,可憐的孩子,先是找不到娘,現在娘找到了,卻不知真假。
她與汪真人雖然不能在人前以母女相稱,可是過去的那十幾年裡,她們母女卻一直在一起,不像霍譽,親爹是個渣,親孃在他五歲時便失蹤了,唯一的外祖父也早早地去了,天大地大,他卻孤零零的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