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花千骨的生辰,一大早起來,細心的裝扮了一番,依舊是包子一樣的兩個髮髻,不過紮上了兩環碎碎的白色小絨花,綠色的新衣裳,裙角巧奪天工的繡滿紋飾,是輕水專門爲她趕製的。素雅的小臉,脂粉未施,清新可人,只是略微蒼白了一點。
燒了好大一桌子的菜,都是慕姐姐和師父最愛吃的。還把絕情殿內外都大掃除了一遍,院前枯掉的桃花樹全部從山上移植下來新的。
“慕姐姐——師傅——開飯啦——”她開心的大聲喊,好像又回到以前的樣子。
白子畫扶着我慢慢從房內出來,我望了望滿院的桃花又重新盛開,只是自己不是樹,再無可回春之日了。
飯桌沒有設在房內,而是院中桃花樹下。我在桌前坐下,看着花千骨開心的給我盛飯。往年她生辰他們也是這麼過的,吃吃飯,說說話,簡簡單單。花千骨總是纏着他問他嗎生辰是哪一天,可是活了那麼幾百年,日子太久,哪裡還記得住。於是她便說三人的合在一天,每年一起慶祝。
這也算是他們師徒三人最後的一個生日了最後一頓飯了吧,以後便只能留下她二人過了。
花千骨不停的給我們夾菜添酒,一面吃一面嘟嘟囔囔的說些什麼。
飯罷,花千骨笑道:“師傅,你可不可以把伏羲琴拿出來,徒兒想爲你彈奏一曲。”
孩子一樣帶着撒嬌的神色,他已經很久沒看見了。白子畫輕輕點點頭,把伏羲琴從墟鼎中取出來拿了給她。
花千骨接過伏羲琴,坐在桃花樹下,飄逸空靈的琴音響起,驚落層層粉浪,漫天飛卷繽紛下落,奏的卻是一曲《謫仙怨》。
我凝望着她,酒盞停在空中,那無盡的悲傷哀怨,叫他聽了也不由動容。琴音如泣如訴,充滿了不捨與無奈,似要將心頭所有的感激和尊敬都說給他聽。朝朝暮暮相處的點點滴滴隨着琴音一幕幕在他腦海中回放。他握杯的手微微緊了,一聲輕嘆,琴聲已落,卻仍在他腦中百轉千回,久久不散。
花千骨將琴遞還於白子畫放回墟鼎之中,然後望着他笑,他頭腦微微有些暈沉,花千骨的綠色身影也在一片粉紅色中變得漸漸模糊起來。
“師傅,原諒小骨……”他隱隱聽見小骨在他耳邊低語,意識慢慢抽離。
花千骨身形一閃,化作一道綠光,趁着白子畫放回伏羲琴墟鼎閉合的瞬間,已飛入他墟鼎之中,取出了所有神器。
白子畫心頭猛的一驚,無奈爲時已晚,神念被攝,只能慢慢的合上了眼睛。
不好,我大驚道,連忙喚出小白去找笙簫默。絕不能讓小骨成爲妖神。
醒來時,只見花千骨已經被押去大殿,我連忙下牀想要御劍去大殿,卻發現我居然連御劍的能力都沒有了。不由的苦笑道。
只見小白從袖口出來化作人形,抱着我便去大殿了。
只聽見戒律閣的首座不怒自威的的聲音‘長留弟子花千骨,你偷盜神器,偷習禁術,欺師滅祖,天地不容。你可認罪。’
‘我認罪。’花千骨倔強的聲音傳來。
‘如今判你逐出師門,誅仙柱上受九九八十一根消魂釘。生死由命。’笙簫默說道。
雲隱怒道:“花千骨也是本門掌門,豈可輕易交由長留說殺就殺!今天就算拼了整個茅山派,也絕對不會把人交給你們!”
“雲隱!”花千骨輕喝,望着他搖了搖頭,平靜說道,“茅山掌門花千骨,罪犯滔天,現革去掌門一職,由弟子云隱接任。”說着交出了掌門的宮羽,臨空給雲隱傳了信印。
“掌門!”雲隱望着她懇求的眼神只能欲言又止。
花千骨慢慢俯身於地,一字一句的說道:“長留弟子花千骨,罪不容誅,三尊仁慈,弟子甘願伏法。只求三尊開恩,不要逐我出師門。哪怕魂飛魄散,弟子也毫無怨言。”
‘不可以。’我大喊道衝進殿內。
所有人看向我,我拉起地上的花千骨說道‘我說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所有的人都看向白子畫,唯有他至始至終都沒有開過口,花千骨畢竟是他的徒弟,最後到底要如何處置還需他來定奪。
白子畫面無表情,端起茶盞喝了口茶,周圍靜得連一根針掉落都聽得見。
“爲何要盜神器放妖神出世?”白子畫的聲音冷冷的在大殿內迴響。
花千骨的心咯嘣一下,完了。
她的脣舌開始不停使喚的顫動起來,緊緊咬住牙關不說話,面色越來越鐵青。
“爲了……爲了……”
不行!不行!死都不能說,死都不能說!她拼命搖頭,脣被咬破,流出血來。
周圍的人都奇怪的看着她,不明白她在掙扎些什麼。
可是咒術不是光不說話就逃的開,花千骨聽見自己的聲音衝破喉嚨一個字一個字的擠出來。她一狠心用力,將自己舌頭咬爛,鮮血流出,疼得她快昏過去。
“會了氣……洗……笑着……鐵樹……(爲了替師父解毒)”殘缺不明的字眼從她嘴裡發出。周遭的人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
白子畫眉頭皺起,看模樣她是中了異朽閣的咒術了,可是是什麼事寧願把自己舌頭咬破也不肯說?心頭不由火起,她什麼也不說,一口認罪,又叫自己如何有理由爲她開脫?她就真的那麼想死麼?!
“順她的意,不逐出師門。”
“尊上!?”戒律閣還有摩嚴都驚了一驚,長留山怎麼可以留下這樣的弟子,就算死了也是污名有辱。
“我的弟子,我說不逐就不逐。”白子畫冷道,周圍的人都不再說話了。他一向甚少拿主意,但是隻要是說出來的話就板上釘釘,從沒人敢反駁,也不知道說他是開明大度,還是強權專制。
“那誅仙柱上消魂釘?”首座小心翼翼的問道。
白子畫站起身來,長袖一拂,向後堂走去:“立刻執行。”
‘不可以。’我怒聲喊道。白子畫沒有理我,只是淡淡的從我身邊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