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敬稍稍嘆了口氣，邁開了腳步。
雨水滴落在不遠處噴泉的池子裡，打着不同的節奏。
喬敬還是這麼決定離開了。
雖然有很多疑問，但是畢竟是別人家的事情了。
雨水嘩嘩啦啦的下着，這條走向豪宅院子外的大門的路很安靜，一條很長的綠化帶，那天坐着那輛瑪莎拉蒂來的時候，覺得特別美麗，像是通向城堡的風景。但今天這麼一個人邁着步子走着，卻變得很陰森的樣子。
越覺得陰森就越覺得奇怪，喬敬漸漸放慢了步子，覺得在雨聲以外混合着什麼其他的聲音。
聲音從後邊傳來，像是鞋子踐踏在水坑裡的腳步聲。
喬敬停了下來，淺薄的路燈照着一段影子。
看得出來，後面是個人影。
“誰啊？”喬敬明顯感覺自己停下來以後，那個腳步聲也停了下來。
喬敬回過頭來，見到的竟然是譚媽。
“是您老人家？”喬敬頓了頓，見到譚媽揹着一個不太大的包包，好像也是要遠行的樣子，“您不是在曲子結束以後已經走了嗎？”
喬敬記得譚媽是離開了的。
她們說譚媽是啓羨小姐的奶媽，在三年前就已經辭職了，今天她回來是來拿說之前掉在這裡的東西。
實際上她們說譚媽總是在一年要來幾次，但是很湊巧的是，她每次回來，斯文人和黎先生都不在，所以都不能好好接待她這個貴賓級的人物。譚媽老說不要打擾他們，工作要緊，其實她們都知道，譚媽是因爲和啓羨小姐有深厚的感情，所以才每隔幾個月都會來一次吧。
“哦，是啊，因爲覺得這裡風景很美，想想一別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看得見了，所以停留了一會，在這院子裡逛了逛。”譚媽這麼說着擦了擦額頭上的雨水應該是雨水吧這麼冷的今天，不太可能是汗水的。
喬敬出門的時候，看了一眼手機的，現在已經差不多晚上九點半了。譚媽在晚飯之前走的，也就是六點以前。
三四個小時，她在院子裡逛了三四個小時。
今夜很冷，冰冷冷的雨，淅淅瀝瀝的下着。
喬敬看得到譚媽褲腿上有一些泥。
這裡都是好好的路，不往樹林裡走，根本不可能有這麼多泥的。
“年輕人，你這是？”譚媽打量着喬敬的樣子，揹着一個包，也像是要離開的樣子。
“哦，黎先生讓我離開，我把音樂盒的零件拆了下來，所以不用留在那裡了。”喬敬這麼解釋着。
“啓羨很喜歡你，我看的出來。”譚媽突然說了一句。
“什麼？怎麼可能，我們才認識一兩天。”喬敬笑了笑。
“我三年前辭職了，那個時候王管家纔來了一年。”譚媽頓了頓，似乎在理清自己的思緒。譚媽是一個看上去十分精緻也很能幹的人，她的頭髮全部頭盤起來，顯得很精幹，帶着的珍珠耳環在路燈下很搶眼，“我從啓羨一出生就在照護她，她是個很乖的孩子，從小就很聰明也很可愛，在啓羨小的時候，她最喜歡拉着我的衣角讓我給她好吃的，她也時而喜歡拉着正在看書的老爺的衣角，讓她給她講小蝌蚪找媽媽的故事。那是啓羨很小的時候，她還喜歡扯着夫人的裙邊讓夫人彈琴給她聽。這個習慣她一直都沒有變過。”
喬敬似乎聽出來了譚媽說得重點，下午的時候，啓羨叫着小敬，然後拉住了自己胳膊上袖子的一角，說她還要聽音樂。
“在我還沒有辭職的這一年裡，啓羨從來沒有拉過王管家的衣角。”譚媽頓了頓，“我下午看到她拉住你的袖子了，我很難想象你只在這裡呆過一兩天。我想啓羨小姐很喜歡你，啓羨小姐很難有機會喜歡任何人。任何人都沒有辦法再次踏進這個地方。”
譚媽的話感覺很憂傷。
她把豪宅說的好像是封閉的紫荊城。外人沒有辦法可以進來。
“這···我···”喬敬不知道怎麼說下去，甚至不知道譚媽在說什麼，好像每一句話都不是透露的表面意思這麼簡單。
“我只是覺得，啓羨小姐會孤單吧，好不容易纔找到一個想要拉住衣角的人。”譚媽一語雙關的好像說的越來越明顯了。
難道真的和喬敬想得那樣。
但在這裡的一兩天，發現了一些不太平常，不是巧合，而是真的？
“先生，音樂盒的零件如果和外殼分開修理那樣真的好嗎？不會變的更加難吧？沒有外殼照着的模型，會奇怪吧？”譚媽這麼說着，好像在給喬敬出一條路“先生爲何不能伸出一雙溫暖的手，‘同情’一下我們的啓羨小姐呢？我這個老婆子已經眼花手慢了，想要做什麼也很難了。”
難道一切不是天的註定。
讓先生你踏入一片禁土，來溫暖啓羨小姐呢？那個已經夠可憐的女孩呢？
雨水還在敲打，莎士比亞說，走還是不走，這是一個問題。
一切如果真的是喬敬想得那樣，那實在是太讓人難過了。
任何一個男人，都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或者看到知道了這樣的事情發生而棄之不理，那樣實在是太讓人唾棄了。
譚媽這是在給自己指路嗎？在告訴自己應該有一點起碼的良心，因爲自己或許還可以有能力阻止這樣的事情在繼續發生嗎？
一切都不是自己的多疑了嗎?
那麼要證實的話，只有繼續呆在黎家了。
“您看我都被利益衝昏了頭腦，果然您老纔是行家。”喬敬頓了頓，雨水落在傘上，滑變成一粒粒水珠滑下來，“零件離開了外殼的確不好修理，可能會越發出亂子了。我真是太羞愧了。”
譚媽露出了一絲欣慰的微笑：“真的是這樣的話，那就一定在在那裡認真修理才行呢。”
“好的 ，我知道了，看來我要往原路返回了，還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讓我留在那裡。”喬敬笑了笑，似乎兩人達成了共識。
“年輕人，不管你做什麼，我都要替啓羨謝謝你。”譚媽寓意深長的說了一句。
雨水，好像要停了。
風也停了。
明天應該是個好天氣了。